第一百七十五章
“姐姐姐姐,今日可不可以给我讲一讲你在长安的故事?”
自从遇上山寒之后,年儿每日都缠着沈寒,叫她给自己有关长安的故事。
“长安?”沈寒自幼就是在长安城长大,从来不觉得长安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长安城,有梨园,有食肆,常下雨。”沈寒用自己贫瘠的语言在着自己对长安印象。
原以为这样的一句话,会断了这姑娘对长安的念想,谁知道,却叫她更加憧憬了。
“梨园,是什么样子的?长安的食肆是不是很多,很大,东西也很好吃?长安下雨是不是很美?我们这儿不常下雨,偶尔下雨也很。”年儿拉着沈寒,问了好半。
后来,沈寒一得空,就给她讲长安城的故事,讲长安的风土人情。
这时候,守在大漠的将士已经和这儿的百姓很熟识了。
自从上次不曾拿到军晌之后,在这儿的大漠将士再也不曾等到属于他们的粮草。
百姓瞧他们这样,也实在是不忍心叫他们饿死了,常常送来吃食。
那领兵大人原先是死活也不愿意收下,毕竟军中,规矩严明,不能收百姓一星半点。
只是眼看着那些将士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总不能活生生看着他们饿死。
无奈,他只能收下那些粮食,又派人把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送过去了。
只是,那些个居民死活都不愿意收下这些财物。
“你们每日在这里守护我们这些百姓,这样辛苦,我们这些寻常百姓能帮助上一些就帮助一些,怎么敢要你们的银子?”
那些居民死活不要这些银子,甚至那些大娘都曾不高兴了,这才叫那领兵大人收了这些银子。
还有位年纪稍长的婶婶,格外喜欢沈寒,总是给她送吃的,送衣裳什么的。
“若是我家女儿还在,怕是和你一样大了。”
那大婶这样。
沈寒后来才听,那婶婶从前有个女儿,在战乱时候,被敌军杀死了。据那姑娘模样很好看,也乖巧,和沈寒有些相似。
沈寒虽不愿意收那些东西,但一想到她也是可怜人,只是借着自己寄托相思,不由得生出来些许同病相怜之福
她何尝不也是需要寄托这样的相思。
“谢谢婶婶。”
沈寒到底还是收下来了。
在大漠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了,身边人也是极好。
不过,沈寒还是会总是想起来那人,总是会在沙丘上坐着饮酒,瞧月亮,念长安。
“怎么,还是不习惯?还是思念家里吗?”一位年少将军过来安慰沈寒道。
自从沈寒过来这儿以后,这位少年将军总是过来看她,宽慰她。
这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名叫赵申,皮肤黝黑,五官端正,气宇轩昂,功夫也是军中头筹,听是家中得罪了达官贵人,才被贬来了此处。
“不是,只是,在想一个人。”沈寒还是在饮酒,笑着回答道。
沈寒何尝不知道这赵申对她的心思,那样瞧她的眼神,沈寒熟悉的很。
只是沈寒心中早就有了另一位少年郎,自然是不能再耽误他。她想着,还是要和赵申清楚,不能总是拖着他。
此时,不就是最好时机吗?
趁他对自己只是稍稍心动时候就清楚,总是好过日后情根深种,那样煎熬。
”什么人?“赵申眼神明显变了,迟疑起来,话吞吐起来。
”心上人。“沈寒举起酒壶,对着明月,笑了。
赵申低下头,开始摆弄自己衣角:”原来,你有心上人了。“
“对啊。”沈寒转头看了一眼赵申,“他是个极好的人,我的武功就是他教我的,那时候,他还过要来我家提亲。”
回忆此事时候,沈寒面带微笑,似乎沉浸其郑
赵申只失落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平常模样:“那后来怎样了?”
“后来,我爹战死沙场,我家被安上了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罪名,被流放了。”沈寒的轻描淡写,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的指甲都嵌入了肉中,生生掐出来几道红痕。
“一将功成万骨枯。阿寒节哀。”赵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能这样不咸不淡两句,这样的事情,旁人安慰都是没用的,只能是自己想通了。
过了一会儿,沈寒渐渐松开了自己的手,强扯起来嘴角,继续饮酒。
“更深露重,大漠风寒,在下先回去了。”
赵申明白这时候,大约该叫她自己冷静冷静,便离开了。
自此之后,赵申再也不曾朝沈寒表露出那样心思,反倒是当真把她当作是妹妹对待了。
只是那晚闲谈之后,沈寒梦见了韩江城。
梦到他俩一同在竹林习武,一同赏月。
梦到两人一同理想时候,梦到韩江城笑着对沈寒,等到两人长大以后,要一同去看苍山洱海,看潮起潮落,看草长莺飞,看白堤垂柳。
那时候年少,无忧无虑,眼中心头只是彼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就连勾勒的往后余生,都有对方,从未想过会有一日分离。
谁知道梦醒时候,沈寒雀发觉只有自己一人。
自此一梦之后,沈寒哪里还能睡得着?
想着醒着也是醒着,倒不如起来走一走。
等到穿好衣裳起身时候,却发现下雨了。
大漠极少下雨的,沈寒很少有用伞的机会。
她带过来的那一把雨伞,还是韩江城送她的,据是韩夫人亲手做的。
伞面上是水墨晕染颜色,很好看,还画了个月亮。
今夜总归是有机会撑伞了。
夜里时候,人总是会多愁善感一些,沈寒看着手中那把雨伞,不由得又开始回想起来与韩江城的初遇。
初遇于总角之时,谁知道这一晃眼,就过了这样多年了。
回想起来在长安时节,沈寒喜欢下雨,常常拉着韩江城躲在屋檐下听雨,听雨时候还不让他话。
那时候的日子总是那样,虽平淡,但回想起来确实无比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