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如在袖旁
闻玄笑了笑。“孟氏倚仗伏羲炉与燃烧的灵华,已经力压别家千载了,怎么,还不知足,想要霸占他人灵华?”
孟嘉警惕地看着闻玄,“你知道什么?”
闻玄不屑地道:“我知道什么?我知道孟氏灵华的来处,也知道孟仁智与孟孝友当年许下的承诺,还知道为什么你们孟氏的灵华之火会熄灭,你想听哪个?”
孟嘉一脸的惊疑,“阿玄,你莫不是在诈我?”
闻玄有些不耐烦,道:“果真骗人骗多了,看谁都像骗子。你如今落在我的手里,还妄想能逃出生天?只不过让我诧异的是,你竟然孤身亲自前来,有什么你必须来的理由是我不知道的吗?黎臻会让你来送死吗?”
“阿玄,”孟嘉一向高昂的头,此时也滴着血污,低低地垂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的兄长也曾带你玩耍过,请你,不,求你,救救他!”说罢,孟嘉跪倒在地,两行眼泪在腥红的血污中冲出两条痕迹。
“且慢,你是说,孟懿,怀民兄?”闻玄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孟嘉冒险来血池的理由,竟然是为了兄长。
“是,”孟嘉抬头看了一眼闻玄,又低垂下头,“十三年前,我的父亲被黎氏下了蛇毒,为了保全性命,不得已听命于黎氏。可父亲虽然保住了命,却日益疯癫,又中了黎氏设下的圈套,诱杀了你的父亲与叔父。这件事,是我孟氏对不起你。”孟嘉的语气平缓沉闷,却令闻玄窒息。
“父亲死后,兄长又被黎氏暗中做了手脚,中了蛇毒。兄长一心想要保孟氏不再受颠覆之苦,一方面与黎氏周旋,一方面又与各家交好,严谨治家,不许孟氏中人再惹事端。”孟嘉说着,言语间有了哽咽。
“虽然黎氏一直给着解药,但兄长也日复一日地癫狂起来,时常发作,有人告诉我只有血池中的灵力才能暂解兄长之毒,让他恢复神智,所以,我就背着黎臻,背着兄长,冒险来着血池,却还是被你发觉了。”孟嘉的骄傲早已被泡在血池中,荡然无存了。
闻玄心中一绞,没想到当年父亲与叔父被杀,背后还有这样的曲折。孟氏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残害无辜,又受制于黎氏,敢怒不敢言,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原来如此,怀民兄竟也中了蛇毒。”闻玄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阿玄,看在兄长自小待你好的份上,给他一点血池里的灵力吧。他疯癫时是有意识的,他还会流眼泪,流着眼泪发疯啊,阿玄。”孟嘉的泪水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在闻玄的印象中,孟嘉一向是高昂着头,一副踌躇满志、天下尽在掌中的模样。”原来每个人都会伤心,却只为他在乎的人伤心。”闻玄默默地想。
“我会派人将这血池中残存的灵力收集起来,送去怀民兄那里。但是,你,我要收押看守起来。不管为了什么,当年诛杀父亲与叔父,如今为虎作伥、残害天下百姓,孟氏早已背离天下之德,理应被诛灭。”孟嘉闻言,抬起了头,看着闻玄,“若肯救我兄长,嘉愿粉身碎骨!”
闻玄挥了挥手,大长老上前封住孟嘉的灵力,让几位修士将他押下去。孟嘉走了几步,又回头道:“阿玄,你刚刚说,你知道我孟氏先祖的灵华从何而来,还知道如今灵华之火为何而熄?”
闻玄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几位修士便架着孟嘉走了。
“千年孟氏,竟然连当初的承诺都已经遗忘,可见人世间,千年世家也不过是白驹过隙,气数已尽。”闻玄想起当年自己一意随林衍求死之时,孟仁智与孟孝友的脸。
闻玄又吩咐大长老寻了一块普通的灵石,亲自将催动体内灵力,将血池中的灵力稍稍聚拢,蕴于石中。又让人将这灵石送出黎宅,送到孟懿处,并告诉他所有这里发生的事。
大长老有些疑惑,“宗主,这孟宗主乃我闻山不共戴天的仇人,何苦救他?”
闻玄微微叹了口气,“舅舅,天下生生,只要孟宗主能明白我的意思,不再支持黎氏,又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呢?”
大长老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宗主,孟二公子,该怎么办?”
“若孟氏能取大义,剿灭黎氏后,自当放归。若孟氏执迷,继续为虎作伥,杀了便是了。”闻玄整了整衣袖,淡淡地说。
闻玄从西院出来,心中仍然忐忑,想去花谷找林衍,却又放心不下正门的防御,怕黎氏随时会带人来夺回黎宅。
左思右想,闻玄还是再次发出了追风令,仍然是那四个字,“君安好否”。
追风令发出,闻玄便急急地回到了黎宅正门,看到了在那里等他的卢子安。
“子安兄。”闻玄施礼。
“阿玄,你做得很好。”卢子安回了礼。
闻玄瞥见后面远远站着的崔妍姝,心中一叹。
“子安兄,黎氏以蛇毒要挟孟氏,他们必然不是铁板一块。只要能解蛇毒,孟氏必然不会为他所用。如今,黎氏与崔氏沆瀣一气,要让天下为他们的灵力场,所有人变成他们的药人,其心可诛,其人该杀。”闻玄掷地有声。
“阿玄说得对。”卢子安点头,“若能将他们分化,黎氏就少了一大助力。”
说话间,一位卢氏修士跑了过来,“二公子请宗主。”
卢子安施了礼,便匆匆离去。
闻玄也施了礼告别,转向便走向门外,再次确认防御法术与工事。
“黎臻此人狡诈多疑,若有任何异动,随时叫我,我就在这里。”闻玄向身边的修士们叮嘱道。
一阵小风刮起,将一张小小的纸条送到了闻玄的手里。
闻玄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真希望林衍能安然无恙。
闻玄伸出手掌,那只小小的纸条便落了下来,上面也是四个字,“如在袖旁”。闻玄顿时安心,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如在袖旁,是说就像他捏了隐身诀在我身边一样吗?这样看来,林衍无恙,我便可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