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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崔逸臣

卢子毓头皮一麻,这不就等于,兄长没救了吗?

“崔世叔,卢氏与崔氏世代交好,可是,我兄长怎么会在你崔宅里中这样的毒?还找不到下毒人?”

卢子毓的愤怒如同瞬间被点燃的干柴垛,熊熊燃烧起来。

崔龙若面色更加难看,又施了一礼,低着头:“这件事,我难辞其咎,万死莫赎,也对不住你们的父亲。老夫愿一死谢罪!“

卢子毓听到崔龙若提到父亲,不由悲从中来,十年前,在围剿孟氏的战役中,父亲身先士卒,死在了战场,母亲殉情而亡。只留下十六岁的兄长和十五岁的自己,如今,兄长也要离他而去了吗?

卢子毓的大脑再次放弃了思考。只有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

“我要带兄长回卢州。”卢子毓。

“贤侄,只怕路途劳顿,于子安的恢复不利。”

“他在哪儿都是躺着,我更愿意他躺在我卢氏。这里,不安全。况且兄长就算死,也死在我卢氏。”

崔龙若语塞,是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能再打包票,保证卢子安在崔宅的安全了。

崔妍媚听到这句,突然抬起头,眼神空洞,本就形销骨立的身躯此时剧烈地颤抖着,“不要让子安哥哥离开我,不要让子安哥哥离开我。”

崔龙若闭上眼,不忍心再去看此刻的崔妍媚。

“贤侄,烦你带妍媚一同回卢州吧,她身上有龙游丹。”完施了一礼,走了出去。

崔龙若一口气走到崔逸臣居住的别院,刚进院门,便听到崔逸臣在大声呵斥着什么,不时地还有大大的瓷器落地的声音。崔龙若头痛地抚了抚额,妍媚已经让他生不如死了,再加上崔逸臣,崔龙若简直想一刀捅进自己的心窝,片刻都不能等。

然而,崔龙若听了一会儿,还是强打起精神,走了进去。

崔龙若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仍然是那张酷似爱饶脸,只是脸上这狰狞的表情,崔龙若从来没有见过。崔逸臣双眼血红,手里的折扇扇骨如利刃一般透了出来,扇气所到之处,仆侍们或当场毙命,或是重伤呻吟,屋里所有的瓷器都已经砸碎,桌椅几案也都掀翻,一片狼籍。

崔龙若大声喝道:“臣儿,你在干什么!!!”

崔逸臣看到父亲,稍稍压抑了自己的怒火,冷漠地问:“你来干什么?”

崔龙若不语,叫人将死尸和受赡仆侍抬下。

“你在滥杀无辜,臣儿。”崔龙若关了门,语重心长地。

崔逸臣嘴角轻蔑地笑了笑,“区区几条贱命,算什么!”

崔龙若的心脏一阵又一阵地开始痉挛。

崔龙若捂着胸口,“子安中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你觉得呢?”崔逸臣满不在乎地看着父亲,像是挑衅,又像是蔑视。

“除了你,谁能在我崔宅里下了毒,又不被人知?”

“你是我就是我喽!”随即捏紧了拳头,“他早该死!我恨不能早一点杀了他,这样也不会让闻玄救走了那个人。”

“什么?阿玄救走了那位公子?”

“是啊,你不是和我限定两日为期吗?看吧,这才一,人家就自己先跑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他们跑不远。”

“臣儿啊,放手吧,灵华是祸非福啊!”

“爹,我怎么有你这样的爹,你也懦弱太没用了!要不然我崔氏早就一统四海了!”

“臣儿啊,你还,权力和声名对你来也许是有诱惑的,可是爹爹老了,只想与你们三兄妹一起安度,爹爹甚至不愿修仙,只愿这残生儿孙绕膝,四海太平。”

崔逸臣从鼻子里哼了声,“草包!!!”

崔龙若气极,心脏处的疼痛更加猛烈,脑海中卢子安铁青的脸、崔妍媚痛哭的脸、崔逸臣叫嚣的脸重叠在一起。终于,崔龙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崔逸臣有点儿失了主见,扶起父亲,有些不知所措,半?才想到:“裴叔”。便忙让人去请裴叔。

崔龙若年轻时四处游历,在百药谷遇到了他一岁裴自然,两人相互切磋,又相互不服,几番争斗下来,成为莫逆。崔龙若成婚安定下来,便时常请他来崔氏住,二人切磋医术。后来,崔龙若干脆为裴自然在崔宅旁置了一处宅院,将其家眷也都接了来。只是裴自然这两年常常想念百药谷,回去居住。

看到裴自然匆匆跑来,崔逸臣松了一口气,裴叔的医术与父亲不相伯仲,这一点他心里是清楚的。

裴自然看到崔逸臣行了个礼:“少主。”崔逸臣指了指自己的父亲,裴自然先切了脉,又看了舌苔,随后又附身上去,将耳朵贴在崔龙若胸口,听了一阵。便拿出针袋,在崔龙若心包经、心经上的大穴上刺了下去。

崔龙若略略有了反应。

裴自然见状,看着崔逸臣,

“崔兄这是气急攻心,若今日我不在,恐怕就危险了。”

“现下无碍了吗?”

“嗯,但还是要好好调理,我开个方子。但我医病不医心,不能再让崔兄受刺激,情绪上不能有大的起伏了。”

“怎么这么不中用!”崔逸臣嘟囔了一句。

裴自然看了看他,“这是你们家事,我本不该插言,但我与崔兄是几十年的知己挚交,我素知他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少主,可要反省一下自身,莫要再使崔兄气急。”

崔逸臣只好低头道:“知道了,裴叔,我就让人抓药去。”

送走了裴自然,崔逸臣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自己的父亲。

从,他也没有多少和父亲亲近的时候,父亲总是很忙,崔氏有一大家子热着他。母亲虽然常常想来看他,但祖母不让,母亲只好偷偷地看他,给他带自己做的点心。祖母不喜欢母亲,他是知道的,就连母亲难产死去,祖母也没有去看过她。他听到祖母多次对父亲衙了妙龄女子要续弦,都被父亲拒绝了。自那以后,父亲来祖母这边的次数就更少了。

崔逸臣的祖母是贵女,出身于百年前的世家寒山黎氏,性格清高孤傲,不可一世。后来寒山黎氏因祸覆灭,使得崔逸臣的祖母万念俱灰,好在此时崔龙若已经长大,可以依仗。但没想到,崔龙若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更愿意去过恬淡的生活,故而母子之间常年争吵,既不能服对方,又使母子两人都精疲力尽,黯然神伤。所以崔龙若常年云游在外,以祖传医术活人无数,得下人赞誉,又乐得耳根清静。

直到崔逸臣母亲的出现,崔龙若才愿意安定下来。然而崔逸臣的母亲出身平民,不过是一介孤女,为了让儿子留在家中,崔逸臣的祖母只好同意了这桩婚事。

然而,自始至终,这婆媳俩都远隔涯,崔逸臣的祖母不肯从心里接纳这个儿媳妇。

崔逸臣一出生,祖母就将他抱到身边抚养,他见母亲的机会很少,父亲每次来也都是心事重重的。

崔逸臣的祖母觉得这桩婚姻只是儿子头脑一时发热,待他冷静,便可择高门贵女另娶。但一直等到儿媳妇死去,也没有等到儿子另娶他人。

崔逸臣母亲的丧事从简,一方面是崔龙若不喜排场,另一方面是崔逸臣的祖母不肯出席。自此之后,崔逸臣的祖母更是将全部心肠寄托到了长孙身上。

从,崔逸臣就听祖母讲百年前寒山黎氏的荣光,但昙花一现,令人惋惜。祖母要崔逸臣率崔氏称霸四海,荣耀下,不可像他的父亲一样甘于平庸,胸无大志。所以祖母不肯让崔逸臣学医,执着于督促他学法术、通策略。崔逸臣听着这些教诲长大,又被祖母纵得无法无,四处调皮捣乱。

然而崔逸臣始终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无人诉,无人明了。他想见母亲,也想见父亲,还想和崔妍媚一起玩。有的时候他嫉妒崔妍媚嫉妒得发疯,因为崔妍媚时常跟在父亲和母亲身边,他见过崔妍媚甜蜜如糖的笑容,而他只能深夜里躲在房间咬着被角独自哭泣。

像今这样,两个人在同一间屋子同一张床上,还真是少有啊。

崔逸臣仔细观察过,他的长相酷似母亲,身量却像极了父亲。他总是想要证明给父亲看,他能够让崔氏站在巅峰,被四海尊崇,而他自己,也终将站上巅峰,被四海朝拜,包括他的父亲都要仰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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