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那是苏非吧?”

薇薇冷不防惴惴不安地询问。

她在巷入口从建筑物的阴影中探出半张脸,望着刚才看见的少女和少年消失在一间屋子里。

“虽然服装和发型都不一样......”她到这里,回头一看。

“应该没错,我再落魄,也不可能无耻到连求亲对象的脸都看错。”

“求、求亲?!”

“唉,不过最后被拒绝了。”

刘特羞涩地搔着后脑勺就。

“不过,就算这样、就算这样,跟蘑蘑蘑男人跟男人住在一起未免啊啊啊啊啊啊啊苏非!”

刘特扔出看板,双手不停挥舞,双眼泪如泉涌。

那个我冒昧地请教一下,刘特你知道苏非的真实身份吗?

听见薇薇探问似的语气,刘特唰的一声停止流泪,罕见地皱眉盯着她。

什么意思?

呃该怎么呢?就是她的出生之类

薇薇支支吾吾。

这也当然,要是知道她就是红瞳公主,谁晓得这名正直的少年骑士会出现何种反应。

然而他是否知道苏非的来历,也将改变薇薇今后对他的态度。

刘特一时皱眉沉吟

你既然这样问,想必已经知道红瞳公主的事。

薇薇闻言,安心地吁了一口气。

对于刘特,她不但心存感激,亦有一份好感,正因如此,她极不愿意欺骗他。

是的,那你也知道她被人类以外的某种东西追杀?

我知道,也知道苏炎和苏淼。

刘特完,点点头。

你明明知道,还向她求婚吗?

若是如此,还真是令人傻眼的粗神经。

不过,薇薇也觉得很像这名少年骑士的行事风格。

啊啊,不,求婚是在知道这些之前,可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非照理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也没看见苏非和苏淼。

得也是。就薇薇所知,苏非他们应该是前往跟王都相反的方向,以她的常识推论,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况且对于被王室追杀的苏非而言,这座王都无异是敌饶大本营。按常理来想,绝对不可能擅自闯入这种地方、泰然自若地生活。

可是那个人真的是苏非吗?我并不是怀疑刘特的眼光,可是她现在不可能在这里而且,我们刚才的声音她应该也听见了,明明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般来,即使在充满杂音的情况下,人类亦能敏锐地从中听出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进行反应。

对、对呀,而且听每个人在世上都有跟自己外貌相似的人,如果只是碰巧长得像,我也该怎么呢?比较能安心。不然的话、不然的话,那个苏非居然跟蘑跟男人、跟男人同、同、同同、同

住一起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薇薇轻描淡写出那个单字,刘特在一旁抱头哀号。

就在此时

刘特的表情忽然僵硬。

同时他弹跳似的抬起身体,顺势向后方一跃。

毫无脉络的唐突动作。

咦?!

薇薇一瞬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一把刀柄似的东西映入眼帘。

就连看见那个物品与刘特对调似的插在他原本站立的地点,薇薇一时间还是无法理解这件事的意味。

可是

来者何人?!

刘特拔出腰间剑高呼。

薇薇看见他举剑,终于醒悟有人从某处掷刀,而那把刀没入刘特刚才站立之处。

并非薇薇迟钝,是刘特反应太快,还有掷刀者的反应亦不遑多让。

接下来

人影犹如疾风迅雷般驰来。

蹬地、踏墙,利用猛烈的反作用力,如履平地似的在形成巷的建筑物墙壁飞奔那道人影以这种破坏观者平衡感的动作,朝刘特扑来。

哼?!刘特特勉强举起剑抵御挥落的刀斩。

而且人影宛如野猫或猿猴,以十拿九稳的轻巧动作着地后,用膝盖和脚踝直直踢起滚倒在地的木桶。

木桶弹至人影的膝盖上方。

咦?!刘特对那个行为大感诧异的瞬间人影的右脚犹如铁槌般挥动,术桶就像弹弓子弹,一边高速旋转,一边射向刘特的脸孔。

嗄?刘特往旁边一滑,闪避木桶。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木桶直击的反射神经十分值得赞许,但出其不意的攻击仍令刘特失去平衡。

人影乘机滑近。

刘特为了重新站直将背脊抵住墙壁。

这里是狭窄的巷。他的武术修练主要是针对骑士间的战斗,对这类狭窄地点并不擅长,尤其面对这种攻其不备的对手。

话虽如此,能够及时出剑反击,应该算是平时修练的成果。

时间冻结。

刘特的剑贴着袭击者的颈部,并未刺对方体。

只要轻轻一划,对方的脖子就会迸出鲜血。

可是,袭击者的刀子亦抵着刘特的鬓角。鬓角是头颅骨骼中最薄的部位,锋利的刀械轻易便能。

刘特与袭击者同时掌握了对方的生死。

了了不起。

刘特哼道。

来者何人这是我的台词。那道人影用刀子抵着刘特的鬓角:你一直在跟踪我们吧?

薇薇的吞气声蓦地响起。

那道人影竟是跟苏非在一起的那名少年。

......

开朗就只有这样,毫无意义的开朗笑容,没有惊讶,没有眷恋,甚至没有喜悦,就只是开朗而已。

那比任何事都让人心痛。

他们是云雷的朋友吗?

当薇薇看见少女极度自然地询问云雷,不禁涌起一股酸软无力的感觉。

嗯啊。云雷敷衍了事地点点头,走到餐桌旁边,请刘特和薇薇坐下。抱歉,可不可以帮我们泡杯茶。

明明平常都不准我做这些。

快去啦。

云雷强迫似的完,那位名叫美拉的少女耸耸肩,进后方厨房。

如何?

云雷压低音量,有些无精打采地问。

我想应该没错。

薇薇叹道。

我也这么认为。云雷看着厨房:虽然她好像已经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刘特此时消沉似的神色一黯,但随即斩钉截铁地:她就是苏非,该怎么呢五官和声音就不必了,甚至连感觉也一模一样,其他像是话方式、呼吸节奏

呼吸节奏?

薇薇反问。

嗯,武道修练到一定程度时,就会无意识地测量自己与他饶间距,或是对方的呼吸节奏,对象并不仅限于敌人。

刘特投来征询同意的眼神,云雷见状点点头。

没错。

不过,云雷并不认为自己的能力强大大无所匹担

那单纯是一种战斗技巧,跟思想和理想沾不上边的杀敌方法。

可是美拉不,是苏非吗?那丫头的朋友肯出现真是太好了,我终于能摆脱麻烦了。

完云雷的神情冷不防扭曲。

在薇薇看来,那像是某种愧疚的象征。

摆脱麻烦。

他可能没有这样想,反倒像是依依不舍。

云雷,这是他告诉薇薇他们的名字,听他在旧社区的酒馆担任保镖为生。

不过,他就只告诉他们这些而已。

从与刘特对峙时的动作来看,就连外行饶薇薇都晓得,他拥有普通保镖完全无法比拟的战斗技巧。刘特的战斗力是何等卓越她在前来王都的路上已多次亲眼目睹。

而且,她掌理的旅馆经常有兵投宿,

因此晓得这类经常舞刀弄枪的人,身上的氛围有某种共通性。

此外,她也晓得凡事皆有例外。

她至今一共遇过三个例外。

刘特,苏炎,以及夜思。

超凡人圣的人类,不会显露自己的高强。正如会叫的狗不会咬人真正高强的人,没有吓唬旁饶必要。

就这层意义来,薇薇亦晓得云雷的地位跟他们极为接近。态度冷淡,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氛围但绝非恫吓旁饶带刺态度。

云雷遇见苏非时,她是一个人吗?

就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在港口附近的巷里徘徊。云雷以手托腮:她问偶然路过的我对不起,借问一下,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何时?还有我到底是谁?老实,我一时还以为她那个了哪。

云雷边边用食指在脑袋瓜旁边绕了几圈。

要要像苏非倒也挺像她的作风。

这是什么作风?

即使在那种状况下,仍旧大无畏地拦下路人问话这种爽朗、不带一丝成见对待他饶温柔,正是苏非吸引薇薇的坚强。

明明处于艰苦的局势。

或许也曾遭人背叛。

或许也曾受人辱骂。

但即使面对那种处境,依然光明正大、胸襟坦荡,不畏惧与他人接触。刚正不阿地培育自己就是这种心灵上的坚强。

苏非向来都跟她的哥哥和姐姐在一起,该怎么讲才好有一点特殊的内情,照理绝对会一起行动。暂时分开的情况也有,但我想不可能分开这么多......

我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云雷,不过从她的行动来看,确实像是曾经跟某人一起生活。

云雷的意思是那些饶影子不时浮现在她的言行背后。

怎么了?

云雷皱眉询问,薇薇望着他暗忖。

这个人喜欢苏非。

不管当事人有否察觉,他肯定对她有好感并非基于同情。

正因被对方吸引,才会在意她的举手投足,才会记得她过的一字一句,才会无意识地反复这些行为,所以正因如此,才会在她的背后看见苏炎和苏淼的影子。

薇薇有过相同经验,因此再明白不过。

莫非苏炎他们,刘特神情僵硬地低语:不,难不成

薇薇也猜得出云雷欲言又止的内容。

苏炎他们死了吗?

他在内心这么想。若想杀死红瞳公主苏非,先解决负责护卫的苏炎他们确实是非常自然的想法。

应该待在身边的人却不见踪影,照我看,有两种可能性,要不是走失没找到人,要不就是死了?云雷干脆爽快地:不过,那丫头的哥哥姐姐他们也是怪胎吗?

咦?

明明失去记忆自己也晓得这件事,那丫头却一点都不在意,非常开朗,她的哥哥姐姐莫非也......

不是!刘特怒气冲冲地插嘴。

苏非之所以看起来很开朗,正是因为失去记忆。

到这里,他突然沉默不语。大概是对苏非和苏炎他们被称为怪胎感到不悦,这实在很像他的反应

刘特。

啊,不......

刘特嘀咕垂首。

薇薇也很明白,苏非的开朗反而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如今的她卸除了红瞳公主这个最为沉重的抑郁原因,就算当事人没察觉到这件事,但事实上她的心灵的确大为轻松。

听起来好像有不可告饶隐情。

这个

在云雷异常成熟的犀利眼神注视下,薇薇支支吾吾。

嗯,别人家的事怎样都无妨。

如此完,云雷耸耸肩。

就在此时

茶泡好啰。

声音响起。

转头一看,美拉,不,苏非端着摆放热茶的托盘,打开厨房与起居室之间的门,进来后伸腿勾住门一拉。

可是,不知是开关老旧,或是施力点不对,一直没办法顺利关上,端着托盘单脚站立的苏非摇摇欲坠。

啊,对不起,我来帮忙

薇薇完,赶忙站起。

......

沿岸的仓库街。

在魔法的影响下,灾情惨重的这片沿岸地区,现在几乎看不见路人。

因为魔法并未对外公开,庶民当然对其破坏力一无所知,就连事后有何影响皆是一个谜。因此,王都开始谣传魔法的副作用在沿岸地区引发某种诅咒、遇害的亚帝国叛军成为怨灵在此徘徊等等,人们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也因如此,就连那些前往被海啸与重力变化破坏的仓库,窃取物资的梁上君子亦吓得鸟兽散。

而现在

在昏沉的夕阳照耀下,长长的道路上刻凿出两道人影。

影子尾端是同样留着长发的一男一女。

男子是身材高瘦的青年,穿着跟头发和眼睛一样漆黑的服装,佩带一把同样收在漆黑刀鞘里的长刀;女子五官秀丽,身材有致,却刚毅、接近杀气的冷锋。

两人虽然同路,但青年瞧也不瞧女子一眼,仿佛只是偶然方向相同的陌生人。

不用他们正是苏炎和夕紫。

我想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

苏炎听见夕紫的话,停步蹙眉。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我过我是来监视的。

夕紫漠然道。

可是你这样一到晚站在我旁边,实在难以消受。

你好像很不耐烦?

当然不耐烦了。苏炎不屑地:一想身边跟着一个怪物,人类当然不耐烦了。

夕紫表情不变,与苏炎并肩而行,但你从阿菲那边听了多少真相?

真相?你是指你们背叛人类。改当侵略者的帮手,最后成为监禁人类的看守这件事吗?

语言还真是方便的东西。夕紫道,语气依旧平淡,感受不到任何讽刺。就算是相同的事实,也可以靠比喻和形容词任意操纵印象,真是缺乏精密性和正确性。

你想什么?

将别人定义成侵略者很容易,但这个又为什么要侵略人类的领域?掠夺吗?歼灭吗?不是,两者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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