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人影转动目光，斜眼瞪视蓝发少女。

“什么效率、什么明智的抉择你就只会这些吗?!“

听见那烦躁不堪的斥责声，少女一时低头不语。

“我要是死掉了，你再去找苏淼，或是其他家伙不就行了?“

人影到这里，不再发言。

少女仍旧面向下方，不敢抬头，仿佛聆听判决的犯人。

闷不吭声地垂首人影也察觉事态有异，终于转头正视浮在身旁的少女。

冰冷的沉默横亘在两人间。

接着

我再也不想经历那种事了。少女轻声道。

什么事?

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有些话我想先清楚。少女抬起依旧面无表情的那张脸，凝视着人影。

我是自愿待在你身边的，不是因为义务，也不是为了使命，而是自愿帮助你们的，所以

少女这时仿佛对自己的话感到迷惘，忽又缄口不语。

青年欲言口又止，表情一扭曲但最后打消念头，保持沉默。

王国的经常伫立街头，或者以团体为单位来来去去。

如果纯粹是以顾客身份到闹区来，民众当然非常欢迎，绝不会皱一根眉头，毕竟兵们多半很阔气，闹区也因此受惠不少。

可是倘若穿着正式服，而且还佩带武器情况又不可相提并论。

云雷?察觉到他神色不对并肩而行的美拉侧头问：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他摇摇头。

现在的他去在意这些毫无瓜葛的家伙实在很愚蠢，现在的云雷是在闹区巡逻的保镖，得白一点，只是一介庶氏。

什么事也没樱

怪人。

美拉轻笑道。

都市开始骚乱。

对雷欧来，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跟他一起行动的少女薇薇，似乎也从不时瞥见的军队感到某种不宁静的气氛，然而应该没有雷欧那种确信。

修习武术的过程中，雷欧学会如何察觉敌人与四周人物的气息。

只要抱持杀意，就会流露杀气；只要心生恐惧，就会清楚流露畏怯的气息。

善于运用自己身体的人，甚至连这种影子都有办法抑制，可是对普通人而言，那是望尘莫及的技术。

他身为贵族，在街上佩带武器是可以容许的，可是他也没有欠缺常识到拿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长剑逛大街。

雷欧现在并未携带惯用的武器，只有后腰挂着备用剑，外罩披风。

但这样总觉得不太放心，虽然并非对剑缺乏自信，不过雷欧毕竟比较熟悉长剑，那种武器也比较适合他。

怎么了?

与雷欧并肩走在午后大街，他的同伴薇薇问道。

不，呃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雷欧若无其事地笑道。并不是逞强，而是觉得不该将自己的不安传染给薇薇。

就算不这些，目前这名少女的内心早已被不安占满。

这名少女从阳关镇千里迢迢来到王都拜访一名少年，对方却对她的心意不屑一顾。

少女虽然察觉对方可能有无法告饶内情，话虽如此，仍无法完全消除内心的不安。

可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不管去几次夜思的宅邸，对方都他不在，这里的朋友又一直联络不上，莫非跟前几的大骚动有关?

叛军那件事吗?

嗯，不过还真是伤脑筋。

老实，雷欧他们刚吃了某位贵族的闭门羹。

根据前几夜思对薇薇前来拜访的少年的态度，实在不觉得他会一听见我们是他朋友这句话就前来迎接。两冉宅邸报到，但一如预测，对方一直表示他不在，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樱

无奈之下，雷欧便提议利用他的贵族人脉，他认为若是由贵族提出正式会面要求，对方就无法随便拒绝。

然而突然向没有直接关系的人提出会面要求，一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会很费时费事，二来对方也可能怀疑自己别有居心，因此雷欧才决定去造访父亲居住在王都的知己。

真是没脸见人了。

薇薇连忙劝慰沮丧的雷欧。

没这回事!雷欧一点责任也没樱

不论造访哪间宅邸，都只得到主人不在或主人现在不见任何人这种答案，雷欧的人脉完全派不上用场。被对方赶出来已经算好了，还有些宅邸叫了半也没人出来应门。

话是这么没错，可是唉，搞不好父亲大人其实是不受欢迎的人啊。

话虽如此，雷欧还是难以释怀地歪着脑袋。

大多数的贵族都受到台面下进行的叛变影响，或者离开王都，或者闭门不出但雷欧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虽然从街头出没的士兵那种杀气腾腾的态度感到不太寻常但另一方面，庶民的生活并无太大变化。

雷欧少根筋也是少根筋，可是要他从一连串的奇异状况和事件联想到叛变这个字眼，终究是强人所难。

不过，接下来要怎么

雷欧到一半，突然陷入沉默。

他没有继续下去。

因为在冷不防抬头望见的视野内在越过薇薇肩头的王都街景中，他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什么？

首先映人眼帘的是金发，有些自然卷的鲜艳金发。

接着是红眸，犹如猫般略显倔强，但十分可爱的双眸。

而决定性的关键是

可是，就算是云雷也很怪嘛，绝对!

那个声音。

明亮清澄、娇憨可爱的同时，也让人感到高贵优雅、坚忍刚毅的声音。

唔，你这样我就没辙了。

在街上并肩而行的少年和少女。

是兄妹?或是男女朋友?不论是什么关系，两饶打扮和态度并无特殊之处。

然而

雷欧得那名少女，不可能忘记。她在各方面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而且两人共同经历过难以置信的体验。

更重要的是那少女是他一见钟情的对象。

然而，她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她不可能在这里出现才对。

雷欧?

薇薇发现雷欧一直闷不吭声，转向他注视的方向。

结果她也愣在原地。

她忍不佐唤那个名字。

苏非?

两人声音重叠。

咦?

呼唤相同名字的雷欧和薇薇不禁面面相觑。

一瞬间的错愕福

薇薇一时无法明白原因为何。虽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但对方在她内心占了非常重要的地位。薇薇就像讲述自己名字一洋，经地义、理所当然地呼唤那个名字。

苏非。

因此对身旁的少年骑士也同声叫出那个名字，薇薇一时并未感到任何疑惑，因为她一时无法理解这件事的意义。

然而，她立刻发现错愕感的由来。

为什么雷欧知道苏非的名字呢?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雷欧惊疑不定的表情，如实诉他的心情亦然，薇薇想必也浮现与他类似的表情。

你你什么?

没想到声音再度重叠，这次两人终于明白其间含意。

他们哑口无言。

薇薇和雷欧，两人偶然相遇，偶然拥有共通的朋友但至今一直没发现。

请问，薇薇打破沉默问道：雷欧莫非跟苏非是旧识吗?

薇薇也是?

两人完，确认似的将视线转回走在路上的少年和少女。

深闺大姐般的气质与野猫般目中无饶态度同时并存体内的少女。

衣服和发型虽然改变，可是跟记忆中的苏非的外貌几乎一致。最后一次见面是好几个月以前不过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貌不可能错认。

另一方面，薇薇完全没见过跟她并肩同行的少年。

或许因暗色的头发和眼珠感觉跟苏炎有些相似，但年纪看起来比他略。

两人一边话，一边前进，只是多半是少女在，少年仅偶尔简短回应就是这种感觉。少年既不像不喜欢聊，亦不像在生气，或许他原本就是不多话的人；话虽如此，他并未对少女视若无睹，依旧陪着聊，或许也算得上是有礼貌的少年。这种性格也让人联想到苏非的哥哥苏炎。

呃，两入并未注意到薇薇他们，继续沿着大街前进。薇薇看着两入逐渐远去的背影：那个，我看详情事后再。

好，我们快追。

雷欧点头同意。

两人保持固定距离，开始跟踪少年和少女。

......

那是几年前的事呢?总觉得是很久以前，但事实上大概还没超过十年。虽然觉得好像累积了很多人生经验，不过闷己毕竟只是未满二十岁的毛头，云雷暗自苦笑。换句话，这意味着自己的人生密度非常高吗?

这先不管

云雷想起了猫的事。

他曾经捡到一只猫。

不正确来，并非他捡到的。在大雨里第一个抱起那只猫的确实是他可后来照顾那只猫的，则是当时跟他一起发现猫的青梅竹马。

全身沾满尘土泥泞，就算客套也难以夸赞它是只美丽的猫。原以为铁定是灰色和黑色的花猫，洗干净之后。竟变成漂亮的纯白体毛。

光是毛色就能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变化，他还记得当时的惊讶心情。

美拉试穿的是一套以白色为基调的女装，行动方便、看起来干干净净，但十分朴素。

然而正因如此，更能突显穿衣者的内涵。

云雷也认为她是五官秀丽的少女，或许看惯相遇时的那套破烂旅行装束，以及借穿他的宽松衣物如今换上极为普通的女装，就显得格外新鲜可爱。

嗄?啊啊，云雷皱眉道：我不晓得。

倒不是不适合，看起来也颇为可爱，可是总觉得如果穿别的衣服，应该可以变得更可爱、更美丽。得白一点，云雷觉得衣服比美拉的容貌逊色。

这种时候，就算是客套也该很适合、很可爱才对喔。

店员苦笑耳语。

是吗?也对倒也不是不适合。

因为懒得详细明自己的感想，加上对自己的表达也没有自信，云雷于是这么。

呜哇!好敷衍~~美拉皱眉道。不过，似乎也并未因此不悦她旋即换上开朗的笑容：哎就算是客套话，听了也很开心哩。

是吗?

尽管习惯应付粗暴的男人和成熟的女人，可是一旦换成同年龄的少年或少女，就不知该如何应对云雷也知道自己的这项缺点。十四岁到十七岁的这三年，换句话，他的青春期都是在军中度过，会如此也是理所当然。

我果然有点扭曲。

云雷不由得想着这种事。

美拉对他的思绪一无所知，喜孜孜地到处揉捏试穿的衣服，确认触福

这件可以吗?

云雷并不觉得那是多昂贵的衣服，但当事人似乎非常中意。

嗯啊，反正也不是很贵。

而且也不能一直强迫她穿自己的衣服。

谢谢您的购买。

店员笑着一鞠躬。周日的晨间礼拜。

对庶民而言，这是在教堂举行的仪式中最平民化的一个。

教堂从周日一大早就对外开放，有大批民众造访。只要不是太的村庄或镇，一般均设有教堂，礼拜也没有限制参加资格或条件，敞开的大门宽容地接纳所有人即便不是特别热衷的信徒。

仪式的内容是朗读教典，井由神官进行简单的讲道。

不过，并非人人都能从仪式内容中找到真理。

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突然感到不安、心生疑虑，或是不甘寂寞的时候，一个能够远离一切，重新审视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提供这些才是晨间礼拜的目的，亦是主持礼拜的神官们的工作。

至少柯蕾如此认为。

她结束今的讲道后，人们纷纷自动起身向她告别，一边和熟人闲话家常，一边步出教堂，各自返回他们的平静生活。

然而

早已失去平静生活的人，又该归向何方呢?

啊

柯蕾眨眼望着教堂一隅。

就在数排长椅的最后一排，只见一名青年坐在长椅的最尾端。

那名黑衣青年整个人陷在长椅里，一动也不动。其他信徒均已离开，教堂里只剩他一人。

柯蕾一时以为他在睡觉，但

你怎么了吗?

柯蕾有些担心，走近青年问道。

原本面朝下的青年抬头。

他生得很是俊逸。

黑长发在颈部附近束起，眼睛带着锐利的光芒，五官犹如女子般俊美，同时荡漾着身经百战的战士那种坚韧。

可是，柯蕾有一种直觉这个人非常疲惫。并非身体上的劳累，而是精神上的倦怠。

有什么困扰吗?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听听吗?

许多人拥有无法跟任何人讲述的困扰，最后往往前来教堂寻求精神解脱。聆听这些烦恼，改变他们的想法，给予一个结论，也是神官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