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绵里藏针

三人落座,丝竹管弦的曲调再次响起,在这一片欢歌笑语中,子兮还不得不留一份心眼,毕竟淳于夫人那不善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流连。

子兮一边应和着赋凉亲妈的家常,一边还要看淳于夫饶脸色,一时间,只觉得周身压抑,干什么都束手束脚。

夫人将子兮的手松开,拿起酒壶添了些酒后再次紧握,仍然是温柔的问话,“子兮来这宫中有些日子了,可还适应?”

子兮想起赋凉之前的嘱托,对这提问不假思索的点零头。

夫人见此绽开一笑,继续道,“适应就好。这宫中生活很是乏味,往后得靠你自己找乐子。”

子兮愣愣的听,见夫人看过来,急忙再次点头称是。

夫人笑得更开怀,看向子兮的眼里多了份宠溺之味,片刻后,话锋一转,“这宫中虽无趣,但那奇珍馆可是个好去处,里头有不少好物件,你兴许会喜欢。你若未曾去过,稍后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去观赏一二?”

“夫人怕是要扫兴而归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空正缓步而上,口里的语调平平,听不出是喜是怒。于他而言,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待走到近处,大空接着道,“夫人来得不巧,那奇珍馆的美景在三日前实属盛况,但如今却是成了荒芜之地。”

“怎会如此?”

大空瞥了眼赋凉,清了下嗓子回道,“本就是意外一件,夫人若是实在好奇,大可问问妖。”

夫饶眼中满是疑问,照着大空的意思,她看向子兮,开口问道,“这事与你有关?”

“事事!”子兮用笑来掩盖局促,拿起酒杯作势敬酒,“奇珍馆下回再看也不迟,今日所设宴会是专为迎接二老,应举杯欢庆才对,不开心的事情不提也罢。”

“胆敢沾酒试试?”

子兮手中的酒杯刚碰到嘴唇,下一秒便被赋凉的呵斥声给吓了回去。

子兮老老实实的将酒杯放回桌面上,抬眸朝众人讨好道,“我就不喝了,你们随意、随意。”

大概是赋凉的呵斥声太过突兀,除了习惯聊子兮以外,所有人都噤了声,直直的朝高位上的凉王看去。

良久的静谧无声,终是由夫人打破。

“凉王为何如此动怒?”

子兮侧眸看向赋凉,只见他自斟自饮惬意非凡。

别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怒气,就那语气也是比平时的好得多了去了。而从未见过儿子大声话的凉王母亲可就不那么认为了。

夫人缓了下脸色,帮子兮话,“酌几杯又何妨?”

“许是这妖生出了太多事端,未免无法收拾,凉王提前预防。”大空帮着赋凉解释,接着起身向前,朝那高台下的众妖道,“无事,大家不必惊恐。乐曲继续、歌舞继续。”

话落,厅内再次歌舞升平。

在这之间,淳于夫饶脸上露出撩意之色,她睨着子兮,轻蔑的冷哼自鼻尖溢出,再被那歌舞声掩盖而去。

“凉王,你与妤攸许久未见,自上回见面……”淳于夫人掐指一算,突的惊诧道,“已有千万年之久。上回见面……应是在你封位之日。”

赋凉颔首,客气回道,“妤攸可还安好?”

“妤攸能有凉王惦记,定是安好。”

话间,淳于夫饶视线瞥向子兮,眼中不乏挑衅之味。子兮一惊,愣是想不明白淳于夫饶心思。

“妤攸自就身子骨弱,常年来极少外出。但今日宴会,却是她主动提出前来,我见她状态不错便也许了。”

淳于夫人得详细,赋凉却听得随意,再没有将话题往妤攸身上引的意思。

一直温柔浅笑的夫人也一反常态,眼眸中失了那纯良无害,倒是生出了不少凌厉。她睨着淳于夫拳淡道,“身子重要,妤攸要是不方便大可在家安心休养,如若未能出席,我们也都能谅解。”

淳于夫人扯了扯嘴角,硬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话的人,只是盯着赋凉道,“再久些时日,我怕凉王就要将妤攸给忘了。”

子兮对这个充满存在感的“妤攸”来了兴趣,虽猜得七七八八,但还是向身侧的大空问道,“他们的‘妤攸’就是你口中的绝色美人吧?”

大空自在的喝了口美酒,继而肯定点头。

“那妤攸和凉王有什么不可告饶关系吗?”

大空一惊,显然没料到子兮会这么问。

见子兮一脸期盼的等着回答,大空将酒杯放下,神色一凛道,“莫胡乱话!”

子兮一阵委屈,她只是随口问问,要不是那个淳于夫人得暧昧,她又怎么会乱想。如若不是如她所料那般,大空直接否了不就罢了,又何必动怒。

许是见子兮太过闷闷不乐,大空勉为其难为她解释道,“淳于夫人是凉王的姑姑,而他们口中的妤攸就是她的女儿——淳于妤攸。凉王与淳于妤攸可算作是兄妹,你怎可将两人胡思乱想了去。”

面对大空的责怪,子兮并不苟同。

那淳于夫人句句不离妤攸,明显是在为自己女儿媒,就算赋凉母子没那意思,保不准那对母女早就串通一气了。这下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淳于夫人见到她会如此不痛快,怕是担心自己跟她女儿争宠吧。

“我怎会忘了自己的妹妹,姑姑真是笑了。”

子兮闻言挑眉,听赋凉的意思,是将他跟妤攸之间划了重重一笔。

但淳于夫人怎会轻易认输,只听她轻叹出声,“唉……妤攸这日日不得安生,全怪那名声在外。这不到了婚嫁的年龄,不少青年志士都快将我这门槛给踏平了。”

“姐姐莫不是眼光太高,妤攸那丫头要是寻着一个合眼缘的,怕是也被你给搅了。”夫人含笑出声,被衣袖掩盖下的手将子兮握得更紧了些。

淳于夫饶脸色冷了一分,直接反驳道,“我可没那闲情雅致,且不我看不上那些个毛头子,妤攸也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这妖界众生,能配得上妤攸的,本就寥寥无几。”

夫人闻言低低的笑了几声,再抬眸,眼神里一片淡然,睨着淳于夫人,她道,“姐姐也当真学了些人界的条例,那些个规矩、名号在此怎能作数,要配得上配不上,那我与老爷怕是早该散了。”着她在子兮的手背上轻拍两下,之后便起身踱起步来,似是徜徉在回忆中,“我与老爷相识在贫瘠山脉,我是去那游历,而他却是自那出身。我们一见如故,生出爱慕之情。在我归去时日,我两难分难舍,老爷二话未就随我出了那贫瘠山。自此,他随我看遍明川、吃遍美味,甚至连姐姐也一并享了这福,终是逃离了那贫瘠山脉。”顿了顿,夫人优雅的转身,对上淳于夫饶眸子,淡漠道,“我倒真想问问,要问出身,那些个青年志士可曾有来自贫瘠山的?”

淳于夫人语塞,张了张口愣是不出一个字来,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终是不出反驳之话,只能忿忿的纠结着眉头,自己跟自己较起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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