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芳心动
“雪香，刚才那位少年人有些眼熟。”此话的，正是方才香料店中那名为首的蒙纱女子。
“我没什么印象。”雪香正想着刚才那笃耨香，听到蒙纱女子问她，胡乱地道。
雪香初闻笃耨香倒不觉得如何，然而方姓少年走后，那清香悠远的香气似乎还在鼻前围绕。
姐待自己很好，要是自己提出买些此香，姐应该不会拒绝。
然而这香如此稀少，这少年都买了去，以后这香恐难见到。
雪香越想越觉得那香极好，也更加懊恼，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只是她此时带着黑纱斗笠，也没人知道。
“这少年姓方，是岔路口遇到的商队管事，你向他打听过路。当时你把他当成伙计还闹了一个笑话。”蒙纱女子提醒道。
“哦。”雪香回过神，装模作样地想了片刻，道：“正是此人。这人只是管事，但出手阔绰，有些古怪。听他话语，这香是他自己所用，并非替主人购买。”
那女子点零头，道：“高门大户中有极受重视的管事，这些管事身价颇丰。只是这些管事一般是成年男子，这少年年纪不大却受主家重用，看起来有些本事。”
这两名女子看似主仆，但谈笑之间又好似姐妹。
她们似乎是第一次到开封府，顺着拱辰街停停走走，不时买些新奇的物件。
她们正在一间铺子前驻足观望，对面的街道上走来一名青年男子。
男子约二十左右岁，衣着普通，腰间悬着一柄乌鞘宝剑。
这人身形颀长，容貌极好，看起来英俊潇洒卓尔不凡。只是他似乎有心事，低着头，眉头微蹙。
男子身旁跟着一名老者，后面跟着几名随从。这几名随从一身劲装，脚步轻盈，都背着长短不一的包裹。
这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对身旁的老者道：“周管事，若有新奇物件，都买上一些。表妹平日里最喜欢这些东西。”
周管事点头称是没有多问。陆公子最近心情不好，自己虽身份特殊，但也不想多事。
雪香陪着姐挑选物品，余光中看到那名俊秀的青年男子。她低声道：“姐，陆公子在前面。”
那女子瞥了一眼青年男子，声道：“嘘声。”
两人悄然转身，挤进人群。到了拱辰街口，看到路边有一茶摊。刚才买香料的方姓少年正坐在那里。
来拱辰街购物的一般都是富贵人家，自不会失了身份去路边的茶摊喝茶。虽然也有平常百姓到此闲逛，但大都舍不得花钱饮茶。这种茶摊，本就不应出现在此处。
虽没人照顾茶摊生意，但路过茶摊的行人，都会向茶摊老板吴老打声招呼。
这吴老原是“丰余堂”医馆的掌柜，妙手回春救人无数。因年纪大了，收山将医馆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开个茶摊打发时间。
前两年，这老者中了邪，竟出山给人看病，但只诊治贫贱之人。
贫贱病人只要花上一文茶钱，他便出手诊治，来者不拒。所开之药也都是些价格低廉之物，让贫贱之家能承受得起。
这事让其它医馆头痛不已，但老者有贵人庇护，这些医馆也无可奈何。
吴老一辈子都没出过开封府，现在年级大了走不了远路。自结识方玉后，每次见到方玉都缠着他讲各地的奇闻异事。
方玉灌了一口茶，觉得浑身舒畅。
这凉茶和平日所饮并不相同，“老头，你在茶中又加了佐料？还是换了配方？”
吴老却不搭话，盯着方玉看了一会儿，道：“我看你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唇裂舌焦，神态委顿。不如让老夫给你把上一脉。”
方玉撇了撇嘴。
此时让老头把脉，方玉绝对不会同意。若是这老头看出端倪，自己这脸还要不要了。
这老头看似一派正经模样，私下里却是长舌之人，一贯喜欢传播道消息。只要这老头看出自己身上的毛病。不出几日，自己这病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吴老摇了摇头，“秀才，你暗中舍了钱财替人看病，不要这个名也便罢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你讳疾忌医，难道命也不要了吗？”
偶遇之人，无需在意。
那蒙纱女子和雪香本待离开，只是她们耳朵很灵，隐约听到“秀才”两个字。
宋制，秀才两年一考，今冬正是开考之年。如老者所言不虚，那方姓少年便是十三、四岁考中的秀才。
这等读书种子，即便是江南读书盛行之地也很少见。
为首女子停了脚步，躲到附近的摊位前装作挑氧物的样子偷听起来。雪香看姐感兴趣，又惦记着笃耨香，也凝神细听。
方玉“呸”了一声，道：“你莫吓我，我身强体壮，没病。闲话少，你且你打听到的消息。”
那蒙面女子听了方玉和老者的对话，心中一凛。短短几句话，蒙纱女子便听出了许多端倪。
细细思量，这人确实有些不凡。如此年少秀才，以后历练一二，或可为官。
前些年赵宋伐唐，李唐不仅普通兵将死伤无数，各路英才俊杰奔赴国难也损失惨重。
当年赵宋如过长江，下之主非赵宋莫属。要不是赵宋突然内乱，恐已一统下。
雪香不太明白方玉话中的含义，只是觉得这少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要是和秀才动手，不知能不能打过他。
她却不知两国的读书人风气不同。
李唐承唐制，习古礼，考君子六艺。所以李唐读书人都习武艺，不然难以进入仕途。而其中更不乏武艺高绝之人，弃文从武。
赵宋原也承唐制，但如今却有所不同。当今官家自兄长手中夺得皇位，对武人极其戒备，崇文鄙武。科举只考诗词歌赋，而武举多年未开科。
此消彼长，两国读书人要是面对面单挑，赵宋的读书人必被打得鼻青脸肿。
秀才，当有百人勇。雪香握了握拳头，自己应有一战之力。
听比武都有些赌注，想到此处，雪香心中隐隐兴奋起来。
只是她看了看姐，叹了口气。
姐敬重读书人，虽待自己如亲妹，但要知道自己擅自和秀才动手，定会责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