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尼尔的过去
马特按照地址来到尼尔的母亲家，正要敲门时，便听到房间里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争吵声和咒骂声。马特并没有及时打断房间内的争吵，而是收回了要去叩门的手，静静地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了解了大致的原因，才像刚刚到了门口一样，迅速敲了几下门，并大声地喊道：“你好，我是警察，里面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马特说完这句话，房间里男人的声音停止了，但女人的声音并未停止，依然争吵着。不久，男人打开了房门，眼前的男人显得很生气，穿着一个宽大的短裤和一件白背心，蹬着一双廉价的夹脚拖鞋，胳膊上有几道抓痕。他瞥了站在门前的马特一眼，便下了楼，只剩下敞开的房门。
马特探头往里望了一眼，没看到人，只看到碎在地上的玻璃，轻轻地走进房间，这时才看到坐在卧室的床上，抱着头流着眼泪的苏珊。
马特不知道说些什么，也有一些看热闹的心态，默默地坐在了一旁。
苏珊看有人进来了，忙擦了擦眼泪，说：“你是警察吗？找我有什么事。”
“噢，我是尼尔的同事，他最近很久没有上班了，电话没人接，他家也没有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有些担心他，你也知道他最近在办一个很棘手的案子，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他的消息。”马特一直注意着苏珊的反应，而且显得有些担忧地说。
苏珊听着，站起身走到一旁倒了杯水，并没有给马特，而是自己喝了一大口，背对着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没有。”
说完后，苏珊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他…前段时间回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马特忙问道：“他回来是做什么？有没有说过是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毕竟十多年没有见过，只是聊了几句，不过还跟以前一样，见面就会吵，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他的，其他的…没什么特别。”苏珊欲语还休的说道。
“嗯…因为这件案子比较特别，我们都很担心他的安危，你知不知道他有什么非常好，关系非常亲近的朋友，尤其是女人。”马特想了想说。
“应该没有吧，他的性格没人受得了他，除了跟他在一起十多年的女朋友。”
“你是指维多利亚吗？”
“嗯。他们现在还好吗？”苏珊说。
“我也只是前段时间见过一次，并不是很了解。”
“你应该去问问她，她应该非常了解尼尔。”
“其实我们已经找过她了，她也不清楚尼尔的近况，很担心他会出什么事，而且她跟我说，尼尔最近变得很不正常。”马特特意将后半句话说的很慢，然后注意着苏珊的反应。
苏珊突然愣了一下，转过身看着马特说：“不正常？”
“对，好像变了一个人，有时候的一些举动，让她感觉不像是尼尔，这次也是她来找的我，跟我说的尼尔的情况，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件案子，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苏珊听到这里，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和不安，喝了口水，坐到了马特的旁边，注视着他说：“尼尔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倒是没有，他的表现一直都很出色，和警局里的同事关系也都很好。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没什么。”苏珊像是有话要说，但又不能开口。
犹豫了一下，苏珊说：“对了，要不要喝点水，刚才心里有些乱，没顾得上问你。”
“没事，不用了，谢谢。”马特微笑着推辞道。
“嗯…尼尔最近有没有提到他的亲戚什么的？”
马特犹豫了一下，说：“好像有过，但是记不太清了，他也没有具体说过。怎么了？”
“其实尼尔有一个哥哥，比他大一岁多。”
马特听后，突然一惊，忙说：“嗯，想起来了，他是提起来过，不过…”马特瞥了眼苏珊，等着她继续接着这个话题说。
“对，他…很早就死了，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是全家最淘气的孩子，从小他的学习成绩就不好，而且经常打架，我也经常会被老师请到学校。乔治非常生气，他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孩子这么不争气，所以很不喜欢他，经常都会打他，尼尔为他哥哥求情，所以也会被打，久而久之，尼尔的成绩也变得很差。虽然他经常和同学打架，但是我知道是因为什么。尼尔从小性格就很内向，而且比较懦弱，经常会被高年级的学生欺负，而他的哥哥性格则非常刚强，每次打架基本都是为了他的弟弟尼尔，他们两个的感情非常好，只要尼尔需要帮助，他总会出现在他身边，保护他，照顾他，哪怕头破血流，他也会保护他这个弟弟。我离婚后，他们的感情变得更加深厚，形影不离。我和我的第二任丈夫结婚之后，他…经常酗酒，喝完酒就会打尼尔，他的哥哥宁可让他打自己，也不会让弟弟挨打，我那时候的工作很忙，发生这些事情我也力所不及，所以我和尼尔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淡，而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就像是对方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一样。”
“后来是什么原因，他…”马特问。
“这也都怪我，那件事是发生在尼尔离开家的前一年，有一次，他们兄弟俩和几个比他们大很多的人打架，就在家附近。”说到这里，苏珊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擦了擦，继续说，“尼尔跑回来和我说，要我下去，可那时候我和我的丈夫刚吵完架，根本没有心情去理别的事，就没有管，尼尔当时和我说了一句话，我一直都忘不了，他说‘你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说完就跑走了，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后来得知，尼尔的哥哥被人用木棍打到后脑，所以…尼尔当时的那句话，便成了之后我无法面对他的原因，那句话从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而且我是他们的亲生母亲，我永远都不能原谅我自己，如果我当时出去了，就不会发生那件事。”苏珊强忍着眼泪，但它还是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不断地往下流。“在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基本没有说过话，他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去，甚至连续几个星期我都看不到他，吃饭的时候也是等我们都吃完了，他才悄悄把饭拿到房间里自己吃，偶尔会看到尼尔一面，但当我看见他的时候，就想起他的哥哥，想起尼尔的那句话，想起因为我的一次自私的决定，而失去了一个儿子。我知道他在这一年多里，心里有多压抑，多痛苦，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后来说要离开家，我也没有去阻止，我想，可能离开这里他会好过一些，不会再无时无刻都会想到他的哥哥。这十几年来我一直都很自责，每天都在想这件事，每天都会听到尼尔对我说的那句话，想着有一天我和尼尔见面的时候，不会再有以前的不愉快，想让时间冲淡这些事情，可前段时间见到他，我还是不能面对，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说话。”
“对不起，让你说起以前不开心的事情。”马特从一旁拿过纸巾递给苏珊。
苏珊拿过纸巾，说了句：“谢谢，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件事了，本来我不想说，可你提到尼尔…其实我很担心他。”
马特又继续说：“会不会是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太大，才会让他做了一些不太正常的事情呢？”
“不知道，也许吧。”
马特继续问：“那…尼尔前段时间回来，是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了？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苏珊缓了缓，把事情的经过向马特说了一遍。
“噢，这也并没有什么。”马特小声说了句，显得有些失望。
“你说什么？”苏珊没有听清，问了一句。
“没什么，你们十多年没见，见面只说了这些话，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苏珊犹豫了一下，说：“我之前跟你说，他前段时间来过一次，其实不是，而是两次。”
“这…什么意思，麻烦具体说一下。”
苏珊喝了口水，说：“虽然我每天都希望他可以回来，但是我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我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这也是我为什么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的原因，他是我唯一不能面对的人。可那次回来，我真的很意外，他竟然就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马特瞪大了眼睛，说：“什么，你是指他突然在你的房间里出现？什么时候？”
“对，就在尼尔回来的前一天，那天我回到家，推开房门，便看到他站在我的面前，当时吓了我一跳，可以说又惊又喜。他直直地站在那里，”说着苏珊指了一下旁边，示意就是站在那里，“他微笑地看着我，但是眼神里好像有很多的不情愿，很多话想对我说，也许是我想多了吧。”说着苏珊闭上了眼睛，用手捂着额头，“我当时也很慌张，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他突然叫了我一声‘妈’，这个称呼从他哥哥死后我就再也没听到过，不过他当时的举动很奇怪。”
“怎么了？哪里奇怪？”马特问。
“他脚上套着塑料袋，带着手套，看见我以后便把手套摘了，鞋子上的塑料袋也拿了下来，放到了兜里。”
“再之后呢？”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他，但是他一直对着我微笑，他走到我面前说‘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我说‘还好，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还在警局做事吗？’说完以后，他看着我，看了一会儿，说‘那是尼尔，他现在很好，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他是我唯一的亲人。’说完就走了，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话让我感到很陌生，很害怕，不过后来想，也许是他太想他的哥哥了…”
马特听后，非常开心，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他终于找到了这些想不通的问题的答案，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苏珊看到马特的表情，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基本我已经了解了，谢谢你，苏珊，我先走了，有事我会再找你的。”马特站起了身，他突然又说道：“对了，我给你留一张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间。
苏珊被马特态度的转变搞得一头雾水，她拿起他留在桌子上的名片，小声念到：“马特…”苏珊突然惊慌起来，她想起了“尼尔”在第一次回来的时候，临走时说的话：“妈妈，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你，但是请你不要告诉他任何关于我和尼尔的事，他的名字…也许叫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