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迷晕的真相（二）
尼尔和马特朝唱片行走去，“刚才我们店里的伙计跟我说，前段时间有个人打电话订了一张肖邦的唱片。”老板站在门口说。
“哪个伙计。”
老板回头冲店里招着手喊道：“来，过来一下，警官问你点事。”
只见一个差不多十八、九岁的少年从店里跑出来，一脸的稚气，看着有些憨厚。
“什么事，老板。”男孩看了一眼尼尔和马特，对老板说。
“之前有人打电话定过那张肖邦的唱片？”尼尔问那个男孩。
“对，电话是我接的。”
“男人还是女人？”
“是个女的，说话挺低沉的，声音很有特点，不过很好听。”
“她长什么样？”
“我没有见过她。”
“那她是怎么买的？”
“她打电话跟我说要那张唱片，让我给他送过去，我说我们这里不提供这种服务，只能到店里来买，或者银行转账，我发快递给她，她说怕快递把唱片弄坏了，她又不方便过来，还说付我双倍的价钱，我就去了。”
老板在旁边瞪了男孩一眼，男孩显得有点紧张，似乎双倍价钱的事老板并不知情。
“然后呢？地址是哪？”马特在一旁拿着笔和本记着。
“地址是城东的一个电话亭。”
“是不是这里？”尼尔让马特把笔记本上写下的电话亭地址给男孩看。
“没错，就是这，我觉得地址很奇怪，跟她说，她说让我把唱片放到电话亭里就行了，到时候会有人过来给我钱，我到了那根本没人，在旁边等了几分钟，后来看见钱在电话亭里放着，我就把钱拿走，把唱片放里边了。这件事越想越奇怪，不过钱拿到了也就无所谓了。”
两人回到车上，尼尔拿出地图，用笔在上面深深的划了几个圈，把钟楼房间、唱片行和那个笼罩着神秘感的电话亭圈了起来，仔细的看着地图。忽然尼尔抬头看见前面不远处的路口停着一辆红色的轿车，这种红色非常鲜艳，早在之前的事情中，尼尔就开始对红色越来越敏感，这个眼前突然出现的红色，更是深深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由于太远只能看到车牌的前两个字母，直觉告诉他这辆车很重要。
“快！去前边！”尼尔猛地直起身子，指着前边冲马特喊。
马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身子已经习惯性的去执行了。
那辆红色的轿车似乎在挑逗尼尔一样，也慢慢开动起来，从路口拐向了右边。
“怎么了？”
“快，前边右转，追那两红车！”尼尔的情绪显得很激动。
马特边踩油门边把警灯放到车顶，顿时安静的街道充斥着让人紧张的警笛声。拐过去后，看到前方一辆红色的轿车正缓慢的行驶，马特一脚油门冲到前边把那辆车拦下，好奇的路人开始投来诧异的目光。
尼尔和马特下车冲了过去，掏出枪顶在窗口，大声地喊让他出来。车里只有司机一个人，是个中年男人，稀疏的头发带着金框眼镜，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双手举在头顶上，惊慌地大声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尼尔举着枪，侧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车牌，又懊恼地看了看四周，看不到第二辆红车的存在。尼尔把枪收了回去，和那个男人说了句不好意思，便叫马特回到了车上。
“拦错了，不是这辆车。”尼尔说。
“刚才什么情况？”
“没什么。”尼尔看着窗外。
“咱们现在去酒行吗？”
“嗯”
“有很多，咱们从哪里开始查？”
“都在什么位置？”
“东南西北，哪个方向都有，很分散。”
“东边有几家？”尼尔拿起地图说。
“我看看。”马特找出资料，“嗯…只有一家，离这里不是很远。”
“目前查到的全都是在城东，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间酒行。”
这间酒行在一个高档公寓旁的商业街，商业街将公寓与一栋大型商务中心隔开，街上有西餐厅和各种奢侈品牌店，随处可见在附近办公的人和一些阔太太的身影。这条街并不很长，街上只有这一间酒行，门牌很醒目，让人在远处便能一眼看出，看门脸的装潢便知道里边的酒价格不菲。
一扇实木门框的玻璃门，门和墙上的玻璃被擦的几乎看不到，一对金色的门把手，上面雕着一些欧式花纹。尼尔推开沉重的门，带着一丝哀伤的钢琴曲又再次在耳畔响起，只是旋律有所不同，再加上店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上十多度，让两人感觉更加的冷。店里光线很暗，装潢的像个酒窖，中间有几排货架，上面竖放着一些品牌的威士忌、龙舌兰、朗姆酒等，两旁有几个小型的铁艺酒架，上面横放着几瓶红酒，四周墙壁上是实木酒架，各种品牌的葡萄酒在上面横放着。一个看似老板的中年男人在吧台后面欣赏着音乐，可能是看两人穿着普通，也就没有上前招呼。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的红酒有没有卡许阿德？”
老板听到这句话才眉飞色舞的走过来，“看来您对酒很了解啊，这种红酒的品质很高，是拉菲的副牌，与拉菲有同样苛刻的酿造过程，而且因为美乐的比例要高于拉菲，再加上它的产地卡许阿德台地的土壤、气候等特征，让它有了独特的个性，它和拉菲就像是同一个妈妈生的两个孩子一样，品质相同，但价格却没有拉菲那么昂贵。”
“呵呵，我们不是来买酒的，是想问你一件事。”尼尔客气的说。
“什么事？我这里只卖酒，不回答问题。”老板的态度就像是刚中了彩票然后又被告知彩票是假的一样。
“我们是警察，正在调查一个案子，凶手可能来过你这里。”尼尔和马特拿出警员证。
“我们这里只做生意，其他的真的不知道啊，警官。”老板显得有些惊慌。
“我没有怀疑你什么，凶手可能在你这里买过酒。”
“那你问我儿子吧，店里的订单和账目都是他管的。”老板忙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指着在吧台后看杂志的年轻酗子，说完便又回到吧台后。
“说了别在店里抽烟！要抽烟去外边抽！当初真应该让你妈把你带走！”老板暴着青筋站在年轻人身边嚷嚷着，年轻人歪着头没有回应，继续看着杂志。
年轻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脸上浓密的痘印，眼睛小到像其中的两颗痘印，眉毛却很浓很粗。
“来，咱们去外边抽根烟，我问你些事情。”尼尔冲那个年轻人招招手示意跟他出去。
年轻人站起来瞥了老板一眼便跟尼尔走了出来。
尼尔出门以后，感觉暖和多了，走到店旁边的拐角处，点燃一支烟，年轻人走过来靠在墙上，也点上了一支烟。
“你烟比我还勤啊，呵呵。”尼尔笑着对年轻人说。
“怎么了，有什么事？”年轻人表现的爱搭不理。
“你们店里的买卖账目都是你管吗？”尼尔吸了一口烟说。
“对，怎么了？”
“最近有没有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皮肤不错的女人来买过卡许阿德那瓶红酒？”
“我怎么记得，每天人都那么多。”
“来你们这里买酒的人应该不是很多吧，你可以去看看账本，都在哪天卖出过这瓶酒。”
“我说了不记得就是不记得，账本上又没写是谁买的，是男是女。”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哪那么多废话！”一旁的马特忍不装道。
“是，是有卖过，没几个人买哪个牌子的酒，不过有一个是经常来买的。”年轻人被马特吓了一跳，烟差点烫到脸，态度明显好了一些。
“是不是一个女人？”
“我听说提供线索会有奖金的吧？”年轻人眼睛里闪着光，左右的看着马特和尼尔说。
“呵呵，你要多少？”尼尔一只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准备拿钱包。
“这就看你了，你给的多点，我就多说一点，给的少，我就少说点。”
马特气的又想骂他，还没等他开口，尼尔伸回要拿钱包的手，反手给了那个年轻人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年轻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地上，尼尔用手抓住他的头发，又正手给了一个大嘴巴，紧接着用右手掐住他的脸，脚在身后一拌，年轻人四脚朝天被按倒在地上，尼尔用右腿膝盖压在他的胸口上，左手按在他的眼睛上，让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从背后掏出枪，抵在他的脸上。马特看到这种情景，习惯性的站到一旁用身体挡住，避免路人看到。
“想叫吗？叫警察打人啊！”尼尔压低音量说。年轻人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半个字，一直摇着头。
“老板让我一周内交人，我正找不着人，我看你像从犯，藏毒，杀人，拒捕，袭警，把你毙了，回去我没事，等着拿奖金升职，你死了也是白死。”
年轻人吓得尿了一地，嘴里哼哼着一个劲地摇着头。
“现在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懂吗？”
年轻人赶紧点点头。
尼尔把枪放回枪套，两只手抓着年轻人胸前的衣服，把他拉了起来。
“早干什么呢？现在知道怕了？”马特在一旁看着他尿湿的裤子嘲笑的说道。
“说吧，想到什么说什么。”尼尔边问年轻人边把刚才沾到手上的眼泪擦到马特身上。
“从…从哪开始说？”年轻人眼眶上全是眼泪，害怕的看着尼尔小声地说。
“说一直买那个红酒的人。”
“是个女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
“继续。”
“她在这买那个红酒很久了，每次都是打电话订的。”
“又是电话。”
“对，我们这里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很多人都是打电话订的，但是感觉她很神秘。”
“怎么了？”
“从第一次一直到最后一次都是让我送到一个电话亭。”
“又是电话亭！”马特跺了一下脚，转向一边抓着脑袋说。
“是不是让你送过去，电话亭里放着钱，然后把酒放到里边就行了？”马特问道。
“对，不过有一次我很好奇，就在附近找了个地上躲起来，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样。后来我看见一个就像你们刚才形容的那样的女人走过去，把酒拿走了。她走了几步以后突然转头看着我，吓我一跳，我赶紧走了。”
“样貌呢？看见了吗？”
“她带着墨镜和帽子，没看到，穿着一件长风衣，腿很细很直。就算戴着眼镜我都能感觉到当时她看我的眼神，真的很吓人。”
“身高你有没有留意？”
“当时我离得很远，真的看不出来具体多高，总之挺高的，应该有180。噢，还有她头发是黑色的，很黑。”
“是不是这样？”马特拿出房东做的拼图给他看。
“对对！就是她，墨镜也是这种形状！”
“行了，你走吧。”尼尔说。
年轻人唯唯诺诺地移动着身体，左右看着两人，好像在征求两人都同意，然后转身一溜烟跑走了。
“怎么他不回店里吗？”马特问道。
“可能回家换裤子去了吧。”
突然尼尔瞪着眼睛紧张的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路口，没有理会马特，疯狂的向自己的车子跑去。一旁的马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尼尔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追了过去，在后面喊：“怎么了？”
尼尔没有回应，跑回对面的车上，一边迅速的启动车子，一边不停的看着前方的路口，可车子在这个时候却怎么也发动不了。
马特上了车，慌张地问：“怎么了？”
“刚才的那辆车！那辆红车，刚刚就停在路口，眼看它转弯走了！”尼尔激动地看着前方，手在眼前不停的比划着，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在哪？我没有看到有红色的车啊。”马特在一旁说。
尼尔没有说话，额头顶在方向盘上，喘着粗气，没有说话，感觉非常生气又遗憾。
“你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太紧张了。”马特用安慰的语气说。
尼尔依旧没有说话。
“其实咱们今天运气还算不错了，几十间酒行、唱片行都是第一个就找对了。”马特想让尼尔不要再想刚才的事。
“不是运气好，我总觉得咱们现在像是被人牵着走，好像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尼尔一筹莫展的斜靠在椅背上。
“别这么悲观，我一直都觉得咱们离真相越来越近。”
“到现在为止，咱们调查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见过那个女人的样子，感觉她就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可能真的是鬼吧。”马特开玩笑说。
“呵呵。”尼尔苦笑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能不能先送我回家？”马特说。
尼尔看了一眼手表，“你不是说我最近太累了吗，去酒吧坐坐吧，很久没去了。”
“好啊。”马特很开心的说。
还是一样的长岛冰茶和啤酒，还是同样的位置，尼尔很想改变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每次却还在重复同样的步骤，所谓的线索带来的一头雾水和因为没有吃饭产生的胃痛，让他没有感到一丝轻松，马特反而好像早已把工作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脑袋像波浪鼓一样不停地寻找着美女。
“别看了，看了也不是你的。”尼尔说。
“没准一会儿就有美女过来了。”马特咧着嘴说。
“有色无胆就是形容你的。”
“工作压力这么大，要学会自我放松，让我幻想一下总行吧。”
尼尔笑着仰起头吐了口烟，忽然看到吧台上边挂着的高脚杯，这正是印着金色图案的玻璃杯，尼尔瞪大眼睛，马上拿下来一只放在手里仔细的看着。录影带里的每一秒他都清楚的记得，就像已经烙印在心里，无论形状，大小，他再一次肯定就是这种杯子，这个金色的图案不正是这个酒吧的标志。尼尔心里想着，自己怎么早没有想到，凶手已经在录影带里说过他会来这间酒吧。
“这种杯子是只有你们这里有吗？”尼尔问酒保。
“是啊，上边有我们的标志。”
“外边有没有相同形状的杯子卖？”
“有吧，大一些的超市应该就有卖。”
“上边也会有图案吗？”尼尔指着杯子上的标志说。
“这怎么会，这是我们酒吧的标志，我们找工厂定做的，超市卖的那种没有，而且不是所有超市都有这种款式的杯子卖。”
“这个杯子出售吗？”
“当然不会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一个，反正经常会丢几个或者碎几个，老板也不会查的，跟你熟才这么说的。”酒吧凑过来小声说。
“呵呵，不用了，我看看就行了。”尼尔在手里拿着这只杯子，回忆着录影带中凶手拿着这只杯子的情景，心里想着，为什么他要拿走这个酒吧的杯子呢？并没有什么特别，也不是很高档的杯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尼尔突然想到凶手在视频里说的那句话：看似虚假的便是真相。他一口把长岛冰茶倒进嘴里，叫上马特离开了酒吧。
回到车上，尼尔在地图上把酒吧的位置圈出来，看着这张画满圈圈和箭头的地图，他惊奇的发现，靠近钟楼的房间、唱片行、酒行、酒吧和那个神秘的电话亭，都是在城东，而且最奇怪的是，这四个地点都分布在电话亭的周围，看上去像以电话亭为中心分布在四周。
尼尔看着马特，像在找什么东西，二话不说从他的衣服上扯下一段线头，把线头的一端按在地图上电话亭的位置，以这个点为中心，用另一端分别对其他的四个地点测量距离，竟然距离基本都相同。尼尔把线的一端绑在笔上，以电话亭为中心，到另一个地点的距离作为半径，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圆，不出所料，这四个通过录影带中给出的线索而找到的地点都是在这个圆上，而且在这个圆上，这四个地点相邻的两个点之间的距离也相同。
“看起来好像还少了一块。”马特在旁边说。
“对，这应该是一个五角星。”尼尔用那段线头在地图上比着距离，然后在这个圆的左下角划了一个点。“就是这里。”尼尔将这五个点连成一个五角星，外面的圆将其紧紧围住，正是一个五芒星。
“要不要叫支援？”
“不用，这还不确定。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他难道就是想让我们去这里？对了，之前让你查的那只猫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噢，忘了跟你说了，哈伊姆在希伯来语里是生命的意思。”
“生命…糟了！这是另一个受害者！”尼尔放大的瞳孔里透露着不安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