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会谈
“十点了,准备作战。”
张子鸣大手一挥,目光锐利起来。
孔宁已经全副武装了,他是计划中第一个和乔亦涵接触的人,必须要从一开始就准备好。
孔宁看了一眼张子鸣,点点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厚实的大杯子,能制造出足够的阴影,辅助他钻到黑暗里监视乔亦涵。
随后一行人就行动起来,人手一个微型耳机,以便随时保持联系。
张子鸣开车带着孙小雅,三无开车带着三流刀,兵分两路包向游乐场,这样等乔亦涵出来后,不管他走那一条路都能及时跟上去。
张子鸣刻意选了两辆没那么招摇的车,防止引起注意被发现。
这是一次绝不允许失败的任务,这是赌上生命的战役,一定要把乔亦涵干掉,为孙宪报仇。
孔宁提前两小时到场是有原因的,他先是提前搜索了哪里有比较大的阴影,好在躲藏的时候方便一些。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在阴影中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所以提前去做一些手脚……这么说可能太难听了,就是放置一些监听设备。
由于不确定乔亦涵会在哪个摩天轮的吊舱里见崔树崇,所以只能每个吊舱都放一个了。
监听器由三无赞助,每个只有指甲盖大小,贴在吊舱的外面就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就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杂音就是了。
摩天轮八十八米,四十个吊舱,就有五十个监听器——防止出现意外,就多做了几个——这五十个监听器,三无连续做了五天。武器什么的倒是没花多少时间,因为张子鸣家里就有足够的存货。
孔宁做好一切准备工作,花了不到半个小时,接下来,就只要一直呆在黑暗中,盯着排队的人,等待着乔亦涵的出现。
张子鸣告诉他,不管是乔亦涵还是崔树崇,他们都习惯在见面前半个小时到,身上一定带着武器,至少有一把枪一把刀,但不会穿防弹衣,他们都是很高傲的家伙。
可即便不穿防弹衣,也不意味着子弹能够打到他们身上,不论是“压缩”还是“共振”,都相当于无形的钢铁战衣,能够瞬间激发,很难破防。
而三流刀能打乱乔亦涵的“压缩”,是因为他速度够快力量够大,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破乔亦涵的防。
但三流刀对上崔树崇,结果就很难说了,再坚固再锋利的刀,碰到崔树崇的“共振”都一样会碎。想干掉崔树崇,就必须抱着“极限一换一”的觉悟。
所以张子鸣才选择在崔树崇不在的时候动手。
时间,十一点二十七分。
孔宁看到了一个人影出现在摩天轮队伍末尾,带着白色的鸭舌帽,穿着简单的T恤和宽短裤,简简单单,低调得很。
但孔宁看清了他的面庞——乔亦涵!
邪魅的脸上挂着令人不安的微笑,双手插兜,也不知道有没有藏着刀或者枪。
他就站在队伍末尾,却没有进入队伍,看了一会儿,等有几个人站在他前面之后,他才进入队伍。
孔宁眯了眯眼,看了一眼乔亦涵身后的人,知道了他在等什么。
他后面的人是插进来的,过来的时候先拍了一下乔亦涵的肩膀,说了些什么,就站在了乔亦涵的身后。
孔宁仔细看了看那个人的脸,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确定是崔树崇。
他看过崔树崇的照片,还是三无给他看的。
他看到的是年轻时的崔树崇,意气风发,英俊刚毅,一等一的“好男人”。可现在的崔树崇,胡子拉碴,衣服也有些邋遢,一副中年油腻大叔的感觉,似乎满脸写着“房贷没还车贷没还被迫加班孤独终老”的悲催感,真的很难把他和数年前那个英俊潇洒的“张子鸣的哥哥”联系起来。
他瞬间钻到一个没有人的厕所里,脱出阴影时的冲击力被他推着墙壁缓解掉,然后按住耳机。
“两个,二十一号。”
说完,就又一个“影遁”原路钻回了黑暗中,继续监视乔亦涵和崔树崇。
为了被其他人听到,所以他们尽可能简化了对话内容。
“两个”就是两个人,“二十一号”是他们上的吊舱的编号。
为了不被其他人的说话声干扰,孔宁给监听器编了号,然后依次用气枪打在了每个吊舱上面。这样只要记住一号的位置,就能推出乔亦涵上的吊舱的编号。
远处,坐在车中的三无点点头,关闭了其他所有的监听器,只留下“二十一号”的频道。
耳机中保持了静默,只听得到“二十一号”中传来的呼啸的风声。十二点整,两个人如约坐在了二十一号吊舱中。
“可以说了吗,什么事,可以了吗?没想到哥哥回来找我哦,真没想到哥哥。”
乔亦涵兴奋地说着,摘下了鸭舌帽,邪笑着看向崔树崇。
武器呢?
孔宁在心里犯了嘀咕,张子鸣不是说这俩货一定会带武器吗?看乔亦涵穿的衣服,别说是手枪了,指甲刀都放不下。崔树崇也是松松垮垮的衣服,有武器的话也会很快暴露,但孔宁完全看不到。
什么情况?这两个是要联手还是要从良?
“你把抑制剂,给无辜的人用了?”崔树崇沉声问道,似乎有些不悦。
“不无辜,哥哥,完全不无辜!我们亲爱的弟弟见过他好几次呢,好多次!而且,他的女儿也是弟弟的好朋友,可是弟弟的好朋友啊哈哈哈!想不到吧!弟弟也会交朋友!那个怪胎也会交朋友!”
乔亦涵夸张地笑了起来,似乎是说了什么天大的玩笑。
“你忘了我们学过什么了吗?不许对无辜的……”崔树崇急了,声音有些嘶哑,语气中也隐隐多了几分凶戾。
“不记得了!哥哥!不记得了!”
乔亦涵突然板起脸,大吼着打断了崔树崇。
“从你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就不记得一切了。我只要记得,我是个弃子就够了,我只记得这个,我只是个弃子!哥哥!”
崔树崇握紧了拳头,全身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盯着乔亦涵。
“别这样看着我,哥哥,是你抛弃了我,是你!抛弃了我!”乔亦涵疯疯癫癫地说道,在直不起腰的小吊舱里站起身来,怒目而视,“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如果不是你!”
“你从没有明白过,二乔,我是……”崔树崇皱着眉,刚想说什么,却再一次被乔亦涵打断。
“住口!不许用那个名字叫我!我只是弃子,不配当哥哥你的亲人,哥哥,我只是弃子!”乔亦涵歇斯底里地大喊着,狠狠地挥舞着手臂,吊舱都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摆起来。
“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崔树崇的脸色阴沉起来,似乎有些愧疚,回想起了一些不愿想起的旧事。
“当然不是我的错!哥哥,是你的错。如果你没有走,弟弟就不会代替你,他不可能代替得了你,哥哥,不可能的……他不会代替你,就不会摧毁那个该死的预备班!绝不会的!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不是我的错,都是你的错,哥哥。”
乔亦涵像是疯了一样,犹如滑稽的杂技演员,夸张地摆弄着自己的肢体,又声情并茂地大吼着,如同在出演一场世界上最盛大的戏剧——而他,乔亦涵,就是那场戏剧的主角。
崔树崇沉默了很久很久,吊舱划过五分之一个圆时,他终于开了口。。
“没错,你说得对,是我的错。那为了让你恢复正常,让我赎罪,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让我去死也可以。”
崔树崇面如死灰,眼中闪过一抹毅然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