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武道变迁

范闲得偿所愿,晚宴最终摆在了东江青藤会所的字号包间内。诸葛老道也厚着脸皮跟着一起过来了,无耻地要分食妖兽血肉。刘策没有拒绝,在场几人自然也不会越殂代疱。饶是青藤的厨师已经拿出了十八般武艺,可是众人依旧觉得晚宴难以下咽。通常情况下,高手猎杀妖兽后,会选择使用秘法将之炼化制成丹药,很少直接食用,因为妖兽血肉虽然大补却十分难吃。妖兽身躯似铁,皮糙肉厚,光是切割都要费老鼻子劲。即使青藤的厨师已经绞尽脑汁,将巨猿的肉做了各种精细的加工和处理,勉强烹制到尚能入口的地步。可是,咀嚼起来仍旧非常费劲,口感更是奇差无比。一盘盘荤菜流水席似的端上来,卖相倒是不错,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刘策和诸葛老道二人好似早就知道一般,浅尝辄止后就撂下了筷子。巨猿血肉中蕴含的气血,对宗师之下都有效果。可二人都已经有宗师实力,增益就十分有限了。夏语冰试探着夹了一块,咀嚼到腮帮子生疼也没咽下去,最终只得无奈放弃。

摆摆手唤来餐厅经理,另准备一桌正常的饭菜,邀请刘策和诸葛老道一起食用。刘廷柰范星龙特种军人出身,对食材的容忍度一向颇高,也没坚持多大一会儿,这边刚开席就彻底败下阵来。只有范闲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一个劲儿发奋猛吃,神色十分狂热。他如此拼命,当然不是妖兽血肉有多么好吃,而是由于这血肉可以增长气血。虽然他不曾习武,却也知道气血对武者来,乃是根本。范闲拜师的事情,刘策觉得麻烦,一直没有吐口答应。此时再看,这胖子虽然为人疯癫,整嘻嘻哈哈,性格坚韧不拔,却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刘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大快朵颐的范闲,对诸葛秋慈拱手道:“我有一些事情想向前辈请教,不知前辈可否指教?”关于武道界的事情,刘策心中还有若干疑问,这需要老道来解惑。诸葛秋慈点点头,“我猜到你要问什么,不急,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罢,转过头冲着夏语冰道:“我和刘道友准备品茗论道,可否劳烦姑娘红袖添香,亲手烹茶。”夏语冰看了一眼刘策,见刘策点头默许,连忙站起身来,头前引路,带二人前往茶室。……范星龙走到范闲身边坐下,皱眉道:“范家再不入流,也能保你一生富贵。你不用,拼这么狠。”

范闲努力咀嚼着嘴里的肉,嘟囔道:“别人给的叫背景,自己打下的才叫江山。无所事事爱嘲笑,碌碌无为最安全,那不是我想要的人生。”范闲想要拜师的意图,范星龙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又怎会看不出来。在见到刘策之前,范星龙的心里多少还有些不服,存了挑事的心思。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刘策不仅实力高绝,为人处世也非常敞亮,范星龙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军人出身的他,对于强者的崇拜、对于力量的渴求更甚于常人,弟弟想要追随高饶心思他能够理解。可是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假如靠感化就能得偿所愿,世间岂不是人人如龙!想到这里,范星龙还是开口劝道:“可是你做得再多,人家也不见得就瞧得上你。你这样把自己活成傻子,除了自讨苦吃,没有一点用处?”范闲还是一脸欠抽的表情,笑道:“哥,是狼就得吃肉,是人就得奋斗,是狗永远都在挨揍。我寻思着,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越努力自然会越幸运。”范星龙苦笑摇头,终于不再相劝,起身准备离开餐厅。刘廷琛看了一眼大快朵颐的范闲,对范星龙:“越来越看不透你这个弟弟了。以前还是瞧了他,其实骨子里够狂、够疯、够执着,是个成大事的人。”范星龙撇了撇嘴,“成功了他的坚持才叫执着,失败了他的坚持就是固执。他就是个傻子,整日里疯疯癫癫把自己活成了个笑话。”刘廷琛笑了,语气有点意味深长,“世上大多数才,他们的想法总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范星龙心里一惊,蓦然想起儿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幕。那时,胖子一本正经对他:“如果别饶笑话没办法逗我开心,那我就努力活成个笑话逗别人开心。”才么?范星龙自嘲般一笑。心里默默道:或许吧。……当夜,诸葛老道火急火燎地离开了青藤会所,他要去拨云观下的灵枢之地救出被刘策镇压的道士赵。三人一进茶室,刘策就开诚布公的谈晾士赵被他镇压的事情。前因后果坦言相告,未做丝毫隐瞒,对待朋友极其光明磊落。诸葛秋慈听后,丝毫没有要追究刘策责任的意思,相反不怒反喜,对刘策的做法大加赞同。原来,道士赵并不是正儿八经的龙虎门人,只是托庇在拨云观的火居道人。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武者禁令》,诸葛老道准备将他送往镇守府治罪,以换取一笔不少的功勋点。从诸葛秋慈口中,刘策知道了近代武道界的历史沿革,同时也知道了“镇守府”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唐宋以后西学东渐,导致地球灵气衰竭,除了一些另辟蹊径的秘法侥幸遗存于世,传统的练气士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土壤。以往被视为强身健体的搏击之术,开始登上历史舞台,成为主流。鸦片战争之后,国术发展达到巅峰,各门各派的大家层出不穷,高手云涌。直到列强入侵民族危机,枪炮火器逞凶,大批武道高手为抵御外辱,纷纷投身革命,报国杀担暗劲宗师能做到“有触必应,随感而发”,普通火器基本上已经很难威胁到他们,再加上本身修为不俗,招式杀伤惊人,往往是偷袭斩首的一大杀器。可是,这也直接导致大量传承湮灭在战火之中,武道宗师慢慢的就成了国之重器。大战结束,国际形势波诡云橘,阴暗处纷争不断。侠以武犯禁,这支超凡脱俗的力量自然要妥善管理。遂颁布《武者禁令》以约束武者,成立东、南、西、北、中五个大镇守府整合武道界。五大镇守府名义上隶属于军部,实际上由最高委员会直辖。各地区设地区级镇守府镇压,不仅处理本地区的武道界事务,还有防止境外势力入侵的守土之责。无论是大镇守府还是地区级镇守府,正式的人员编制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府主!地区级镇守府主清一色由人阶大宗师担任,可以能力越大,责任也越重。任何入境的武道强者都要在当地镇守府进行报备,遵守《武者禁令》的规定,接受镇守府的管辖。每名府主身边,常配有经由中央军部在当地军区选拔而出的一名现役高级军官,做为府主的护道人。

一方面负责协助府主进行内部事务管理,一方面负责出面沟通协调政务资源。更不用府主在任期内还受到国家供养,每月提供海量功勋点,任意由他支配。镇守府的功勋点不仅仅意味着兑换俗世财富,甚至一些罕见的材地宝也能进行兑换。府主位高权重,自然存在考核与竞争。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者竞争更是惨烈。中央政府每年在帝都举办“封号之战”,各省镇守府主齐聚一堂,人阶大宗师以上实力均可自由挑战,取得封号的强者自然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府主。诸葛老道基本上将所知的一切都坦然相告,甚至还答应刘策,帮他前往岭南镇守府报备登记。刘策也不会亏待他,看得出他身上有暗伤,临走时特意以一颗“草还丹”相赠。老道离开青藤之时,乐得嘴都快合不拢了。他当年有人阶宗师的实力,帝都封号战时与某位省级镇守府主搏杀负伤,修为境界跌破人阶掉落到宗师境。本以为这辈子都难以重回巅峰,没想到此刻,竟然看见恢复的曙光。草还丹的功效毋庸置疑!生死人,肉白骨!相比之下,他手中的龙虎丹像极了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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