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私房
次日一早,刚过卯时二刻,惜春踏进屋子时,便发现自家少爷已经穿戴整齐了。
“少爷,您这么早就起床了?”惜春将盛着热水的铜盆放在了架子上,转身打量起了杜尘澜。
一袭湖蓝色绣银纹样、镶玄边缎面圆领长袍,腰间是宝蓝色缎面腰带。湖蓝色衬得少爷皮肤更为白皙,只是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元气,瞧着还有几分苍白。
“这是惜秋昨儿为您备好的衣裳?您穿这身儿倒是好看,瞧着也素净。可老太太她喜欢喜庆,不如咱们换件喜庆点儿的?”
惜春心翼翼地看向自家少爷,她们少爷往日一向不喜欢到老太太跟前儿凑,自然也就不会按老太太喜好来了。
只是今儿毕竟是少爷病愈之后的第一次请安,老太太纵使对少爷再不关心,可为了顾全颜面,到底还是会过问两句,以示关心的。届时看少爷穿得这么素净,难免又要不高兴。
“无妨!这衣裳我瞧着颜色正好,我风寒还未痊愈,穿鲜亮的颜色也压不住,也不必太过心,快些洗漱吧9得先去母亲那里请安!迟凉要叫父亲他们久等,实在不妥。”
这段时日杜尘澜在惜秋嘴里打听出了不少消息,知道老太太就喜欢看孙子孙女穿红着绿的,因此这府里的少爷姑娘们常常穿着鲜亮,就是为了讨老太太欢心。
杜尘澜大病初愈,穿太鲜亮的颜色根本压不住,倒不如穿得素净点。再,他箱笼里拿得出手的衣裳其实也有限。
他昨儿已经叫惜秋打开箱笼仔细翻看过,应季的衣裳也就三件鲜亮的绸缎交领长袍,看着八成新的模样。上头还有折痕,估计是待客衣裳。
放在面上的是几件半旧不新的棉袍,倒能看出是常穿的。可令他感到新奇的是,有两件袖口和下摆之处竟然有改动过的痕迹,他不禁猜测这是府上哪位兄长穿了,改了给他穿的。又或者干脆就是父亲的,毕竟这颜色看着还挺沉闷。
这几日他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转了个遍,发现原主的生活过得比他想象地要拮据许多。
原本前段时日的吃食还不错,虽然清淡,种类不多,但好歹也算精心。
哪知这两日惜春她们从大厨房领来的饭食就比前几日差得远了,杜尘澜猜测或许是三房给大厨房使了银子,给他加的才餐。至于是谁使的银子,估计除了他那个父亲,也没旁人了。
惜春思忖了一会儿,倒也没再纠结了。反正老太太不喜三房,即便少爷再怎么讨老太太欢心,老太太只怕都不会多看一眼,何必做那无用功?倒不如还是和以前一样,少爷还能自在些。
想通聊惜春等杜尘澜洗漱过后,便上前为其束发。
“少爷,昨儿老爷吩咐过,让您今儿早上去上房用饭。咱们得早些去,不然待会儿太太身边的泽兰姐姐又要来催!”惜秋一跨进里间,嘴里便念叨上了。
“那你去打听打听,看看父亲和母亲可是起了?”杜尘澜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啊?”惜秋闻言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哎!奴婢这就去打听!”
杜尘澜点零头,等惜春用宝蓝色缎带给他束好头发之后,便站起身,顺便将身上的衣裳拂了拂。
惜春见怪不怪地看着自家少爷淡定从容地起身,而后拂了拂长袍,又理了理袖子。她家少爷自从病了之后,就比之前更注意仪表了。
老太太处请安是辰时二刻的模样,此刻倒是还早着。但他们还要去老爷和太太处请安,这又得耗费一点时间。
“还是少爷想得周到,咱们若是去得早了,老爷和太太还没起,难免不美!”惜春望着杜尘澜笑了笑,她家少爷现在做事想得比她还周到。
杜尘澜闻言倒是皱了皱眉,惜春虽然稳重,但见识还是太浅,有时候想得并不周到。惜秋的性子活泼,打听消息倒是在行,只是也太跳脱了,做事更有些马虎。
他不禁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比起谁来差远了。可是能和谁比呢?难道他之前身边也有伺候的人不成?
杜尘澜想不明白,失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人还需要好好调教,才能成为他的左右手。不过好在年纪还,可塑性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私房。一个装银子的匣子里,他昨数了一遍,只有二十二两又三百文,其他的零散铜钱也不过才几个。
杜府的孙辈们没成婚的,都是一两半钱银子的月例。他来到这府中一年多,平日里也没什么花销,因垂是都存了下来,不过也就只有二十两多一点。
虽逢年过节也有额外的红封,但是这府中的主子还挺多。平日里谁过个生辰,那不得送个礼聊表心意?虽他也不常与这些人接触,但礼还是逃不过的。
更何况三房在府上的待遇并不好,要想做些什么事,不使些银子都喊不动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下人。
杜尘澜现在迫切地想要赚到银子,他得出去考察一下,总待在府中,哪里能想到赚银子的法子?
“少爷,老爷和太太已经起了!”没过一会儿,惜秋就回来了。
杜尘澜随着惜春和惜秋往第二进的三房走去,他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他们三房住的院子靠南,应该比较偏,看起来很是僻静。沿途都是些花花草草,也没什么新奇的景色。比起另一边的景色来,杜尘澜觉得没什么可比性,那边比这里看起来要富贵多了。
东边住的是大房,府里的长房,还是嫡出,三房当然不能比。
“待会儿见了人,你可要记得提醒我,我有些人记不大清了!”杜尘澜见似乎要到地方了,连忙对着惜秋嘱咐道。
他之前就和惜秋过,高烧了一场,有些人和事已经记不大清了。
“是!”惜春看了两人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不知这两人在轻声嘀咕着什么。
之前两人就有些反常,明明少爷生病前最喜欢黏她,哪知病了一场之后,倒是叫惜秋伺候的时候多。
现在快到上房了,两人竟又咬起了耳朵。
杜尘澜他们刚跨入院子,走到上房门口,便瞧见一位身着松柏绿对襟褙子的少女朝着他们笑着道:“奴婢见过少爷!您可算来了,老爷可是很早就开始念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