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不知轻重
房门给人推开，携带进来一股子凛冽寒气，层层帷幔便都拂动起来。
云儿愣了一下，然后就望到急着撩帘子的程安，还有随后进来的凌澈。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怔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程安开口训斥她：“你这个丫头难不曾傻了，没见皇上过来了么？”
云儿这才终于回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的同时，眼泪就像是断线珠子一样流下来：“奴婢，见过皇上。”
凌澈哪还顾得上理会她，已经直接到了床边，明嫣然虽然早就听到了声音，可是依旧紧紧阖着双眼，一动也不动。
凌澈小心翼翼握上她的手，她的手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让他的一颗心也瞬间寒凉起来。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明嫣然感知着自己手上的力道，还有那一股暖意，心头一动，眼睛有些涩涩的感觉。
他终于还是来了。
可是，来了又能怎样呢，他们的孩子已经没了，她的心已经死了，他们之间已经再没有未来……
凌澈感知到明嫣然手指轻微的颤抖，终于艰难出声：“朕没想到太后会对你下这样的毒手，朕真的是没想到……”
原本看上去气息奄奄的明嫣然，因为他的一句话，却一下子张开了眼睛。
她的唇边，一抹讥讽的笑意若隐若现：“太后这么做不是正遂了皇上的心意吗？反正孩子又不是皇上的，皇上巴不得他去死不是么，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由于激动，她说完这番话，就急促的喘息起来，脸色如纸般苍白。
蒹葭急忙近前劝慰，一面眼泪就流了下来：“娘娘，您何苦要和皇上赌气，皇上心里是记挂娘娘的……您这么说，不是要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么……”
明嫣然好一会才稳住了，她再一次合上眼睛，动也不动一下。
凌澈握着她的一只手都在瑟瑟发抖，半晌，他才又艰难出声：“爱妃，朕错了，朕不该怀疑你，都是朕的错……”
明嫣然唇边扯出来一丝讥诮的笑意：“皇上没有错，孩子不是皇上的……”
她那么绝望的一抹笑容，让凌澈心头一凛。
那分明就是一心求死的人才会有的笑容。
那笑容与他而言，是那么的讽刺。
他皱着眉头，眼前仿佛浮现出来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一张笑颜如花。
她靠在他的肩上说：“臣妾还是喜欢女孩多一些……”，她也曾满脸怅然：“是不是臣妾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她是那么的向往有个孩子，可是她终于怀上的孩子，却没了……
她那么爱自己，全无保留的信赖自己，可是，自己却一时糊涂去怀疑她……
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疑心，又怎么会让太后有机会对她下手？
怎么会让她堂堂皇后之尊成为后宫中的众矢之的？
凌澈的眼里，有泪花涌动，那是悔不当初的泪……
他沉声道：“程安，马上去把御医院所有的御医都给朕调过来，一个也不许落！”
程安哪里敢有片刻都怠慢，紧忙的指挥身边的小太监去传旨。
……
天近黎明，坤宁宫里，温暖如春。
太后在两个宫女的伺候下起身，洗漱之后，坐在铜镜之前由着宫女给她梳理着头发。
她对着镜子里面自己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孔，皱了皱眉头：“凤藻宫那边这两日可有盯紧了，皇上有没有过去过？”
身边的嬷嬷急忙俯身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盯得紧紧的呢，皇上可是一趟也没有去过。”
太后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意：“这个明嫣然是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本宫就说这后宫里不会永远是她的天下么。”
那嬷嬷就附和道：“太后娘娘高瞻远瞩，奴婢佩服。”
太后笑了笑：“那个明嫣然，本来就先天不足，这么一番折腾，有她的苦头吃呢。”
嬷嬷点头道：“可不是嘛，奴婢听咱们的人来回话，她可是病的不轻呢，连床也下不了了，只剩了半条命，说不准就交代了也不一定。”
太后手里正拿着一只翡翠玉镯把玩，听到她的话，神情不由得一滞，手上一松，那只镯子竟然直接就滑落在地，摔了个粉身碎骨。
她的脸色阴沉：“她竟然病的这么严重，为什么你们都没人和哀家来回？”
那嬷嬷因为她的态度，吓出来一身冷汗，慌忙的跪倒在地：“奴婢也是昨天晚上才听他们回的，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人一径都在外头守着，对里面的情况知道的也并不详细……”
太后脸色难看：“都是一群不知道轻重的废物，明嫣然要是这时候死了，皇上还不把这笔账算在哀家的头上吗？她不过是流个产而已，怎么就要死了，其中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那嬷嬷跪在地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这奴婢并不知情，奴婢马上就叫人去查。”
太后冷声道：“不仅要查这件事，还要去御医院调御医过去给她诊治，一定不能让她死知道吗？”
嬷嬷心中费解，一向都恨明嫣然入骨的太后，为什么在听到她病重的消息后，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是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声应是，然后就打算转身出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又突然叫住了她：“等等！”
嬷嬷急忙停住步子：“太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太后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紧锁着眉梢，沉吟了半晌才道：“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你亲自去一趟凤藻宫，看看明嫣然到底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
嬷嬷有些惶然的点头：“是，太后娘娘，奴婢马上就过去。”
太后又道：“如果她的病并不是特别的严重，还不至于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就抓紧时间让御医给她调治。”
嬷嬷连连点头：“奴婢知道了，可是如果她病得很重呢？”。
太后脸上的笑容冰冷，眸中闪烁过一抹凛冽杀气：“如果她病得很重的话，就让她自杀好了，吞金了，上吊了，或者撞墙了，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