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一步
白满看着被迅速带离房间的北文葆,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吴教授低沉却略为快速的声音传来。那是一种努力克制后依旧激动的声音。
“开始吧。”吴教授到。
“是我吗?”白满很快明白了过来,当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她还来不及消化这巨大的惊喜,便听张教授喊到:“是你,一开始就是你,只有你。”
张教授额头的青筋在苍老的皮肤下不断跳动着,在传送仪嗡文轰鸣中,对着她继续大喊:“快进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外星人毁燎陆舱,一切都晚了。”着,张教授也不管白满是否真的听明白现在的处境,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就往传送仪方向拉。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白满确实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随着身体被扯动,意识也恢复了一些。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只觉房间中的空气因传送仪的启动扬起灰尘而略微浑浊。这一分神,反倒让她强自镇定了下来。
在张教授的示意下,白满就这样在还未来得及体验成为使者的喜悦时,直接跳入了传送仪。她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次并不是什么预演,这一切都是最后的真实。
这个想法一出现,脑中的思维仿佛又活了过来。这就要到外星球去了吗?她摸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告诫自己要冷静,就算外星是炼狱火坑,自己也会在地球重塑,继续安全的生活下去。可如果传送失败呢?没事,传送没有危险,就算失败也不会有任何损伤。冷静,冷静。
站在传送仪外的两位教授却是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冷静下来。只见传送仪的外罩一合拢,他们就果断按下了传送键。紧接着传送仪的启动开关亮起,传送要开始了。透过巨大的透明外罩,他们可以看到白满不断的深呼吸着,双手按在胸口心脏的位置,紧紧捏成了拳。
很快,和当下这个时代的传送一样,白满的眼前出现了一道亮白之光,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后便失去了意识。
两位教授死死的盯着传送仪,透过外罩只看见那原本清晰的女性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他们当然知道,她的身体并不是真的消失了,只是成了基粒状态。
现在整个传送仓里充满了白满的基粒,呈现出瑰丽的枚红色。这些基粒在这个不大的仓体里无序的运动着,却在肉眼可以见的程度中,呈现出无比均匀的色彩。看着眼前这一幕,此时还留在房间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人类这个物种真正与外星智慧生物面对面沟通的第一步,已经无可阻挡的跨了出去。
而在这一步将要到达的另一边,那个未知星球的表面,登陆舱里的传送仪早在开始下落时就已经自动开启。白满与其他9份在30年前被采集的纠缠基粒也在其开启后,被依次缓缓送入传送仪。
这些基粒每份在传送仪中停留1分钟,再切换至下一个,就这样一直循环着。直到这一次,仪器中的基粒与地球上的白满基粒一样瞬间变为枚红色。仪器停止了循环送入基粒,只有代表着运转正常的绿灯与开始重塑的黄灯静静闪烁。登陆舱中,这个身负使命与期望的老旧仪器,在远离地球30光年外的荒凉星球表面,此刻与房间中的传送仪一样,发出了同样沉闷的嗡嗡之声。重塑开始了。
而在地球这一边,经过了11分钟的漫长等待,张教授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重塑键。白满的重塑也开始了。
当再次睁开双眼,白满的脑中多了一些婴儿时期的零散记忆。虽然只是一些气温,灯光和模糊的人影,这种突然多出记忆的感觉依旧让她感到神奇。她猜想,那些应该是采集基粒前最后看见的画面吧。这样看来,传送难道真的成功了?不过那边的自己是否能够存活下来,还未可知。
外罩很快打开,她快速走出传送仪,怀着巨大的喜悦和忐忑心情与两位教授一起看向了那个屏幕。
每个人都在等待着。白满明白这是在等待远在30光年外的自己传回新的讯息。这样跨时空的实时讯息传递,所采用的方法,正是屏幕上的那一组圆球。
30年前的12人组为了克服无法实时了解飞船状况这一难题,想出了一个看似简洁却十分有效的方式——利用相互纠缠的两组基粒来完成瞬时信息传递。这个方法来简单,就是将两组相等的基粒互相纠缠后,一组基粒留在飞船上,另一组则留在这个房间郑如果飞船上的基粒发生变化,在地球上的基粒也能瞬间发生同样的改变。再由显示器将获取到的基粒状态放大到肉眼可见的程度,展示在屏幕之上。
就拿刚才的变化来,如果着陆成果,登陆舱内的系统会向飞船发出讯号。隐匿号主舰上的设备收到成功着陆的信息后,将按照事先编排好的程序,将飞船上用于与地球联系的那组基粒排列成一个正圆形。于此同时,地球这个房间里与之纠缠的另一组基粒,也就能瞬间感应到这种变化,组合成一个与之相同的圆。通过解读这些基粒所呈现出的不同形状,远在地球上的成员就能实时掌握飞船的情况。
而现在,房间内的所有人在等待的,正是在外星球重塑之后的白满,发回的专属于她的特殊符号。
按照在基地训练时的模拟场景,在登陆舱中重塑成功的白满,将手动操作系统,将登陆舱屏幕上的一组圆球排列成一个她预先设想好的图案。之后登陆舱会将这个图案发回隐匿号主舰,由主舰将那组用于通讯的纠缠基粒排列成相同的图案。
这个图案事先完全保密,只有白满自己和那个带着她全部记忆与基因的另一个她才知道。如果传送失败,或者主舰上的基粒在未知情况下,发生了本不应该有的变化。这些都将无法再现这个只有白满知道,专属于她思维中独一无二的形状。
就这样沉默的等待着,10分钟过去了,屏幕上的图案依然保持着正圆的形状,一动不动。所有人脸上已难掩担心焦虑之色。难道传送失败了?这样的问题萦绕在每个饶心郑
似乎是看出了大家的担心,吴教授开口打破了这沉郁的气氛。他指着旁边的传送仪到:“这台机器和隐匿号上的那台是同时制作的。这老家伙在这次开启前做了全面的检查和修复。经过这么多年时间,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部分老化的部件也做了更换或润滑。大家不用着急,我们再等等看。那边的传送仪有自检系统,可以自动润滑。若少数关键传送部件损坏也可以自动更换。只要核心的传送部件没有大规模的损坏,完成传送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这个自检系统只会在基粒完成交互,确认可以重塑的情况下才会启动。所以我们这边重塑成功了,那边可能还在自检,多少会耽误一点时间。不过这样也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证传送仪可以在那边将活人重塑。大家先不要太担心,如果真的重塑失败或者仪器无法启动,屏幕上的圆球应该会排列成方形才对。现在还是圆形图案,这就是明传送没有问题,我们再耐心等等。”
似乎是在应和他的话,吴教授的话音刚落,屏幕上的圆球就动了起来。不过并不是变为传送失败的方形,而是从新排列成了一条直线。众人只见这条直线横在屏幕正中,以直线中点为原点,逆时针旋转倾斜了大约30度。
看到这一约定形状之外的符号出现,两位老人大喜,立刻转头望向了白满。只见她捂住自己的嘴,不住的点头。当她用呜咽的声音勉强出“成了”二字时,早已是泪流满面。
果然,白满选择的图形就是这个最简单的斜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