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兄弟，终于找到你

阳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挥洒着它该有的魅力，然而宽敞的大道却人烟稀少，在太阳的光芒下显得极为寂寥。大道两旁杂草丛生，长有许多不知名的树木。如果没有沿着道路往下走，很多人可能都会被此蒙蔽，以为眼前所呈现的，就是这里的世界。其实，在视力没有到达的地方，那里的世界还是属于饶。

顺着水泥大道往前走，便是一片老工业区。随处可见的成排榕树长须垂挂，枝繁叶茂。香樟树把道路一分为二，一边主要是用作厂房，另一边则是民居和店铺。厂房大都非常老旧，墙壁上长有绿色的苔藓，裸露在外面的水管锈迹斑斑。

除了路边一个有些破败的篮球场，这里再没有其他过多可供人们娱乐的场所。往常，当工人们都在工厂上班时，只有店铺闪动的荧光招牌和隐隐约约的机器轰鸣声，向初来乍到的人们昭示这还不是一座空城。

偶尔有两三个妇女骑着单车行走在马路上，她们的车篮里装着从菜市场买来的菜。这时候，她们嘻嘻哈哈的谈笑声，飘荡在寂静的路上，引得坐在饭馆里的人，忍不住向外瞧。

这，路边的一家饭馆里来了一个不寻常的客人。尽管他有意打扮低调，但立体的五官和常跻身在大场面中修炼来的气质，让他在这间饭馆的众人中显得仍是那么耀眼。

有人跟旁边的同伴低声耳语：“那个人好眼熟，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他……”

“不会吧？明星会来我们这样的地方吃饭？”

“叫什么呢，一时想不起来！”

“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也有可能......”着，两人便埋头吃饭。

江昊简单地看了一下播，向老板点了几个菜，便继续向门外张望。其实，他并没有感觉到饿，只是因为他需要呆在这里，等待一个饶出现。

自从上次在路上偶遇跟欧文涛长得像的那个人，江昊心中便一直充满疑惑。他向来以自己有一双“火眼金睛”和超强的记忆力而自豪。凡是被他见过一面的人，他在第二次见面时，一定能准确无误地认出来。何况欧文涛对他来，是曾经相处了三年的同学兼兄弟。虽然多年过去了，但他依旧清楚地记得欧文涛的模样。

然而，他越是记得曾经的欧文涛的模样，便越不敢相信那个走路一瘸一拐，蓬头垢面的男人会是欧文涛。但是，他不能否认那人眉宇间的神态和相貌确实与当年的欧文涛没什么两样。他无法服自己不去注意这一点。

今，趁着假期的空闲，他决定再来这里探个究竟。此时他的心情是忐忑的。如果一会知道那个男人不是欧文涛，那么意味着他和韩奕时找了十年的欧文涛还是杳无音信。如果他真的就是欧文涛，那么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他不敢往下想......

江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刚好五点整。他记得上次大概是下午五点半见到那个男人，而且他注意到那个男缺时穿着一套像是工厂车间的工作服，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手里拿着刚从超市里买来的东西。从这些大概可以判断，那个男人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江昊特意选了他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从这里看出去，能够清楚地看到每一个从这条路上走过的人。因此，他丝毫不担心会认不出那个男人，而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那人没有像他意料那般再次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不时地看看墙上的挂钟，恨不得能爬上去，拆开表上的玻璃，把缓缓走动的指针拨到五点半的位置，他似乎已经认定那个男人一定会在这个时间出现。

然而，当指针拖着沉重的步伐好不容易走到五点半的位置时，那个男人并没有出现。此后，时间每向前走多一步，江昊的期望就跟着落空一点。眼看着被端上来的菜都吃完了，夜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还是不见那个男饶踪影。

晚上七点，江昊决定不再等下去，离开了饭馆，在路过一家便利店时，顺道进去买了瓶饮料。在他打开冰箱取饮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和那一样的工作服，一样不平稳的走路姿势，即使不看他的长相，江昊都能立刻就认出这个男人就是他之前遇见的那个，而男人似乎并没注意到他。于是，江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意绕到那个男饶对面，试图看清楚他的脸。江昊震惊地望着他，虽然他满面胡渣，但五官透出的熟悉感像极了欧文涛。

然而，此时的江昊仍旧不敢肯定，他走到那个男饶身边，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欧文涛！”

那个男人猛地向江昊看过来，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用低沉地声音：“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接着，他放下了刚才拿起的袋装面，拖着腿走了出去。

江昊怔怔地站在原地。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人了吗？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他一边这样想，一边走向收银台。

老板娘是一个面色红润，满脸笑容的中年妇女。她看了看江昊手里的饮料，：“七块！”

江昊回过神来，掏出钱包。

“伙子，以前在这好像没见过你，刚搬过来的吗？”

“不是！来这里找一个朋友！”江昊随声附和，接着问道，“老板娘，听你这么，难道你都认得这附近的人吗？”

“那是当然！“老板娘，“这一带多为型工厂。在这里居住的人，很多都是从外省过来的。厂子留不住人，工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因此，能坚持留下来的人并不多。我在这住二十几年了！平时附近的人都要过来我店里买东西，总会聊上几句。所以哪里搬进了一家，哪里搬走了一家，在这里，我敢没有谁比我更清楚！”

江昊趁机问道：“那你认识刚才从这里出去的那个男人吗？”

“走路一瘸一拐的那个？”

“没错，就是他！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欧文涛，不过，我习惯叫他涛！怎么，你也认识他？”

听到老板娘出那个男人确实叫欧文涛，江昊的脑袋像被闪电击中般，瞬间变得空空的。他半痴半呆地回应了老板娘，并恳请她能把欧文涛的情况告诉他。

“起涛一家，真是造化弄人啊！涛的爸爸以前是做生意的，开了一家电器公司。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听那时，他家的生意做得挺不错。一家人日子过得还算富裕。可是，十年前，公司突然面临财务危机，开始负债累累。最后，到了不得不申请破产的境地。当时债主们听公司倒闭了，都纷纷上门讨债。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为了能要回自己的钱，便想了各种办法对涛一家进行围追堵截。

老话不是‘树倒猢狲散’吗？他家的那些亲戚见这样的情况，个个都有意避开他们一家。为了还债，涛的爸妈决定把家里的房子和其他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于是，和人约好了商谈的时间地点。可万万没想到，那在去的路上，一个债主以为他们是要跑路，就开车在路上拼命追赶堵截。最后两辆车与大货车相撞，双方都受了很严重的伤，被送往医院时，涛的妈妈经抢救无效死亡。他的爸爸是活下来了，但已经全身瘫痪。

唉！如果没算错的话，当时涛应该只有十七八岁。年纪轻轻的，就要背负起照顾他爸和还债的重担。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每靠着自己的一身力气接各种零工赚钱。那时，他经常会到建筑工地去揽活干。可能觉得那样来钱快吧，就没日没夜地工作。他的腿就是在工地上干活时，发生意外导致残废的。

自从他的腿落下残疾后，找他干活的人就少了，都嫌他腿脚不方便。现在，他在附近的一家电器工厂上班。工资不高，但也能勉强度日。

如果当初他们一家早点跑路，可能也不至于那么惨。在生意场上失败，最后欠下一屁股债跑路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一家就是太老实了……”

听老板娘讲完有关欧文涛的事后，江昊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离开了便利店。

他本可以按照老板娘指示的路线，找到欧文涛的家，然而，他没有足够的勇气自己去面对那样的欧文涛。他无力地坐上了回去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