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竟是女子
未央始终未出一声,挣扎着从左擎怀中出来,步履踉跄下了楼,往门外就走,也不顾刚刚伤了心脉,全力施展开‘外飞仙’,路人只道一阵风吹过去了。
左擎不放心跟出来,哪里还有未央的影子,他愣在门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洛辰被云家三人缠住,想追又不能,不追心早就飞了出去。人傻愣在门口,一颗心早碎得七七八八。
云汐唤了几次才唤回他的魂,扶他进了房内,重新洗漱换了衣服,这才坐定话。
日前,沈洛辰接到师尊传信,让他来洛川相见,有要事相商。
沈洛辰接到信后和残影商议,他离开雪谷后怕不安全,想让残影带着萧野回京城,他可以一路照顾,并不会有事。
残影思量过后决定回凤凰城,京城人多眼杂带着萧野怕生事端。依着少主之前的意思,要送萧野去凤凰城养伤,那是慕家地盘,且有游龙精英在,也好有个照应。
沈洛辰并不反对,虽然路途远些,好在有他相顾,残影带着萧野悄悄的回了凤凰城,未曾惊动任何人。
沈洛辰随后快马奔洛川,游龙信阁的消息还未到沈洛辰却到了。
云汐把半年前见过不弃的事和沈洛辰了,当年医圣云帜失踪,不弃一直追查线索,总算有点眉目,这才让云汐带着弟弟来洛川和沈洛辰汇合。
云汐带着自体弱的云汛一路东行,走得慢了些,以至于晚了三日才到洛川,未央暗中替她解困这才往进了清觞酒庄。
沈洛辰因送萧野后再来洛川也晚了一日,从城外直取比武大会这才遇上了被围攻的未央。
无巧不成书。
未央出门后并未看路,只想远离,越远越好。放纵自己,全力施展着外飞仙,顺着大路往前狂奔。
秦衍从福盛客栈出门,就只见到她如一阵风般飘忽远去,上好的云锦衣袍胸前处血渍斑斑。他有些不放心,施起狂歌随后追赶。
一路上尽管秦衍用尽了全力却连未央半点人影都未曾见到,他心怀执念不是肯轻易放弃之人,顺着大路疾行北去。
追了半个时辰,秦衍仍然未见到人。停下疾行的步法,仔细查找未央可能从此经过的点点痕迹。
停停走走,走走停停,终是发现路边的草叶上染了未干的鲜血,于是提气又追。
未央一开始只想逃离,完全未曾发觉自己心脉受损,任着性子提足内力尽力狂奔。起初她也并不知后边有人疾追,半个时辰后怒气渐歇,气息零乱咳得厉害她才放缓下了身法,身后疾追之人才慢慢显露踪迹。
内力损耗巨大,停下身后再想提气丹田处却空空如也。未央强行施展赤焰心诀聚气,一时真气逆乱灌注失败,她一口血喷出,软倒在路边。
等秦衍赶到的时候,未央已是人事不醒。
秦衍内力几乎用尽,步履有些不稳的落在未央身畔,扶起她来,探手诊脉。
几乎是手指搭上未央手腕的瞬间,秦衍有些不可置信的迅速收回手指,两只眼睛瞪着未央的手腕半晌,慢慢的才又把自己的三根手指又搭在脉上,细细问诊。
强自收敛内心的惊讶,心跳却无法平息。他一把横抱起未央环目四顾,官道下未见人烟,未央伤势有些复杂,他需要找一处安静之地为她疗伤。
捡一条比较常有人行走的乡路,抱着未央拐上去。走了大概三四里的路程,一个村落出现在远处,也就七八户人家。秦衍心中微定,脚下生风,片刻就进了村子最西头的一户人家。
“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吗?”秦衍跃过篱笆墙,进到院子,一只大黄狗被绳子栓在院子的一侧,此时正对着秦衍二人狂吠。
“大黄,不准再叫了!”话声从屋内慢慢传出来,一个六旬左右的老奶奶驼着背走到院子里问到:“是谁来了?”
“婆婆,我们是过路的,因同伴受伤,想借您的府上调养些时候再走,可行吗?”秦衍生一张冷脸,此时用尽最低的姿态,只希望可以给未央觅一处安心调养的屋子。
老婆婆看了看秦衍怀里的未央,面色苍灰,半点生气也无,忙道:“快请进来,乡下地方,你等不嫌弃就好!”老婆婆十分好客,满目慈爱的打开门,让秦衍抱着人进屋。
“地方,就这两间屋子。我和老伴住东屋,西屋还有一张床榻,你们就先在此歇上一歇罢!”老婆婆一边一边打开西边的那间房。
果然是只有一张榻,别无它物。
秦衍把未央放在光板榻上,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倒出两粒药丸想要给未央服下,怎奈未央牙关咬得死紧,什么也不肯张嘴。
老婆婆热心的抱着两床被子进来,“你们也别嫌弃,且将就着盖盖!”
秦衍道了谢,一铺一盖把未央包进被子里,转身跟出门去,“老人家,我需要些热水,可有吗?”
“有的有的,我这就给你烧些来,稍等等!”老婆婆还算健朗,前后帮忙张罗着。
烧好了热水,秦衍化开了药丸,扶起未央让她半依在自己怀中,轻轻捏开她的下颚,用一把的勺子慢慢的把药汤喂进口郑
好不容易喂完了,又扶她躺下,自己打坐恢复内力。
未央内伤颇重,真气又走差了路,以他现在的功力,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将其引导回正路上去。
两个时辰后,秦衍收功,又喂了未央一次药,替她诊了脉。除了真气走差路,她还有内伤,心肺经脉受损,体温有些高。
秦衍衡量着自己随身所带的药品,冶伤足够,可是他不敢贸然去引导那股真气,如若不能及时修正,怕日后所伤至深。簇离洛川城大概有两百里路程,回去也不妥当,未央内腑受伤不宜移动。
秦衍思量再三,决定先在此处住一晚养养内腑的伤,明日回到洛川后再想办法导正那股走差路的真气。
每隔两个时辰秦衍便喂一次药,仔细的看顾着,随时诊脉。内山是控制得很好,渐渐的呼吸也轻缓了些。但他亦不敢大意,寸步也不敢离。
黑后老婆婆的老伴走女儿家回来,带回了好些吃食,老婆婆送了些给秦衍,也不多问闭上门回了自己的屋子,和老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着家常。
秦衍也没心思用饭,一颗心全都系在昏睡的未央身上。
此时,她就睡在自己身畔,那些过往自己不能解释的心境,都在知道她是个女子后有了新的定义。彼时自己的那些自我厌弃,此时却都因她是个姑娘而加倍鲜活起来。
秦衍把那双葱白细腻的手握在掌中,他忽然就觉得很满足,心头那一块空了很久的位置被她占据,自己却那么的心甘情愿。
夜渐深,东屋里老两口的话声再不可闻,呼噜声音却此消彼长。
未央有些发烧,服了药睡得安稳了些,却一直未见好转,一直持续高热。中夜后,秦衍合衣歪在外侧。
几声呓语后,一只滚烫的手臂抱上了秦衍的腰。
秦衍几乎瞬间醒来,轻轻的翻身,把那只手臂又放回被子里。还没等自己再躺好,一个的身子滚进了他的怀中不知道着什么,手臂却又一次环住了他的腰。
很久以后,秦衍看她睡得沉了想把她从怀中挖出来。忽然听她呜咽道:“沈洛辰你混蛋,呜呜!”未央被梦所魇,眼泪更是狂涌而出,湿了他的衣袍。
秦衍瞬间血液凝结,双手手指有清脆的骨节声传出,他面色冰寒,眼神如利刃般射向未央。
借着月光打量未央满脸泪痕的脸,一只大手握住肩膀椅着她,“未央,未央你醒醒。”
一只冷翠葫芦顺着未央颈项滑了出来,秦衍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失魂的时候。那只葫芦是不弃师尊的信物,在沈洛辰还年幼的时候就传了给他。他自就看着师弟戴着,从未曾离过身。他甚至不敢去碰,不敢多看一眼,不想确认自己怀里的女子喜欢的是自己那个谪仙般的师弟。
秦衍正暗自神伤时,未央却松开他的腰,一只纤弱手捏拳,一下又一下捶打着他,“沈洛辰我再也不要原谅你,呜呜!”
秦衍即愤怒又有嫉妒,那满腔焰火活活把他的理智焚尽,几乎用吼的在未央耳边唤她,“未央,未央,我不是沈洛辰,我是秦衍!”
他放不开手,面对自己早已不知何时开始在意的人,即便知晓她是至亲师弟的心上人,他都不想放手。
未央半睁着眼睛眯了秦衍一眼,言语不清的咕哝道:“秦衍?呜呜,沈洛辰是有婚约的……”
那带着浓浓的哭腔的语气听在秦衍耳中,控诉中却又象极了撒娇。
秦衍刚刚的燃起的怒火瞬间熄灭,暗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告诉着她:“未央,我是秦衍!”
她象是听清了秦衍过的话般,确认着:“秦衍?”
他仍旧不肯松手,紧紧的把未央搂贴在自己怀里,一只手去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声音极尽温柔,微颤着问她:“未央,我是谁?”
未央浑浑噩噩的回道:“秦……秦衍!”
“再一次、未央再一次!我是谁?”秦衍手不自觉的抱紧未央,声音有些许激动,暗哑中又带着些许紧张和偏执。
“你是……秦衍!”未央有几分不清醒,外伤未愈又添内伤,昏睡了多半日身体虚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
秦衍一瞬间就感觉到未央不对劲,探手诊脉:虚火上升,真气乱行导致内伤不得调养,有心衰之象。
秦衍暗恨自己忘了她擅很重,根本不能承受之前的激动。扶她坐起来,手心相对,先传她内力修补心肺经脉。既然沈洛辰来了,那便争取尽早回城。
沈洛辰的医术在他之上,或许会有办法。
未央的内功很是奇怪,他输送的内力如泥牛入海,不等到得心肺经就被一股力量吞噬,既不能养也不能治,秦衍有些慌了。
瞧瞧色,月已西移。他把身上的钱袋放在老两口那屋的门外,抱起未央悄悄的出了院子,一路也不敢过急赶路。好在路程也不算很远,色仍旧还黑着的时候,秦衍带着未央回到了洛川城。
福盛客栈。
秦衍把未央放在自己先前所睡的那张大床上,转身到外边的桌上写下一张笺,也姑得满身血腥味,捏着笺去寻掌柜的。
他前脚刚出门,临街的窗户被风吹开,一个从须发皆白的人影随风飘至,稳稳的落在床畔。那人探手去搭未央的脉,片刻后叹息了一声:“唉,逍遥谷总算后继有人!”
来人一只手臂夹着未央,仍旧从窗户无声离去。
前后不过半刻功夫,秦衍回到楼上时,未央早失了踪迹。他暴怒着寻遍屋内,希冀有些蛛丝马迹。怎奈,人如凭空消失般,半分线索也无。
秦衍无法平息心头的愤怒,却也无可奈何。到现在为止,未央的来历他半分不得知。
心里隐着火气,脚步有些沉重却坚定,半分不犹豫往清觞酒庄而去,他到是要看看那个一向温润的师弟如何伤未央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