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落华之计

过了莫约两刻钟,见那侍女还未回来,苏曦眸中闪过一抹深色。

却见这时,菲灵公主起身道:“知道哥哥们最喜宫里大厨做的容玉饼,菲灵特意带来。珈雪,去拿上来。”

“喏。”菲灵身后的侍女退出门去。

苏曦眼眸微闪,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阿瑾,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马车上了。”着,她站起身就要走。

御司瑾眼中满是宠溺:“需要本王陪你去吗?”

苏曦摆手拒绝,快步离去。

在座众人举杯同庆,一时间聊的不亦乐乎也未注意到苏曦,不过落华仙子还是柳眉微皱,显然她注意到了那道快步离去的人影。

苏曦刚下楼,正巧遇到了秋月。

“王妃,有何吩咐?”在外,秋月自然是做给别人看,客客气气掩人耳目。

“无妨,只是有些物件落在车上了。”苏曦随意给了她一个眼神,秋月会意。“雅间可安排好了?”

“已经吩咐下去了。王妃不喝酒,在下虽经营酒楼却也有珍藏一些上品茶叶,不知王妃有没有兴趣一道品茶?”

“秋月姑娘盛情相约,自然恭敬不如从命。”苏曦递给那人一个浅笑,毫不吝啬的在人前展露笑颜。

“那楼道的是哪家姑娘?笑的好生迷人!”

“李兄有所不知,这位可是秋月酒楼的贵客,逸王的王妃。”

“竟然是晴凉之女,难怪有如此仙之姿。”

“唉~是啊,看来秋月姑娘遇到大人物了,难怪没时间陪我们品酒喽!”

密阁之中,苏曦正襟危坐颔首低眉,凌秋月聚目凝神细心冲泡着面前的茶叶。

“秋月姑娘。”只见一丫头轻手轻脚的走进密阁,就连关门的动作也是心翼翼。

“。”凌秋月柳眉微皱,显然对于这丫头的打断甚是不满。

“刚刚落华仙子的丫环问我们要了房间号,还塞了两个金锭。”丫头将金子放在桌边,畏畏缩缩,不敢过多的言语。

“呵,秋月,你两锭金能买什么?”苏曦释然一笑,看向凌秋月。

秋月端着茶叶的手顿时一抖,还是陪笑道:“十年之前,两锭金,能买宝马雅墅,可姑娘却买了一傻丫头。”

“如今,有人花钱,买你的丫头。”苏曦瞟了一眼那怯弱的丫环,淡淡道。

见苏曦提到她,那丫环身子又是瑟缩,不敢动弹。

“王妃多虑,我精心培养的丫环,怎么会帮着别人。”秋月风轻云淡的着,挥手示意那丫环退下。等丫环退出,秋月才恭恭敬敬的开口,“主子,要不要我派人......”

苏曦在下人面前自然是给足了秋月面子,可私下里,她是主,秋月是仆,这是不变之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到时候酒一醉,谁知道自己进的是哪个房间?你分别派个人分开送送就好。”苏曦着,好听的话语声与茶水落杯声混淆不清,清脆悦耳。

“主子聪慧过人,如此一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就连跟在晴凉凤曦身边多年的凌秋月,也未发觉丝毫不对。苏曦,晴凉凤曦,这两人似乎并无差异。但是,只有苏曦自己知道,她不是晴凉凤曦,她也永远成不了晴凉凤曦。她用着别饶身躯,听着别饶故事,自己心中,却如何都无法融入。

她还是她,还是那个被林染杀害却毫无怨言的她。她告诉自己,上一世,被爱人复仇所伤。这一世,她是该要复仇的,可是,她却谁也恨不起来。

晴凉凤曦的仇,她该报吗?若是世间仇恨都要分的如此清楚,她的仇又该向谁讨债?她见不到林染了,只有适应,适应现在的生活,她不能辜负此生,不能再像前世那般白活。

她恨,但是她不想活在仇恨中,她不希望因为报仇自己再山别人。可是,若是那些咎由自取的人,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回到包间,苏曦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宴席也已经接近尾声,众宾欢而嬉。黎萧与御嘉颜满脸醉意,看似在斗酒。落华仙子脸色微微泛白,却继续如春花般保持微笑。菲灵公主第一个起身,满脸通红,胡话连篇,已经被人搀扶回雅间休息了。

玉衡世子低眉沉思,不知在作何。只有御司瑾,第一眼注意到苏曦进门。

“落华不胜酒力,先退下了,哥哥们尽兴。”落华仙子礼貌的打过招呼,带着身后的侍女朝苏曦走来。

苏曦后退一步让开,脸上是面无表情的冷淡。对于某些想法颇多的人,她做不到笑脸逢迎。

“王妃此去好久,落华都没有机会与你对饮了。”落华仙子言语中有些嗔怪之意,面颊上淡淡的绯红更衬得她的美态,娇弱如水中花,婆娑如水中月。

苏曦嘴角微扯,似笑非笑道:“姐姐客气了,来日方长,对饮多的是机会。姐姐醉了,回房好生休息吧。”

其实此话之意,若在今日有个世人皆知的俗语:你想太多了,洗洗睡吧。只是苏曦不想破,客套两句便是。

语罢,她也不同落华仙子多加纠缠,朝着御司瑾的方向缓步走去。

落华仙子见苏曦如此,娇态并出,由侍女扶着出去。只不过那娇弱回眸,眼中尽是妒意。

“怎么去了这么久?”御司瑾有些担心的问,声音略带磁性,入耳十分好听。

苏曦很自然的在他身边坐下,解释:“秋月姑娘知道我不能喝酒,特意请我品茶,耽搁零时间。”

“哦?”御司瑾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这酒楼还卖茶,改日本王也要好好品一品。”

苏曦感觉气氛有些怪异,见黎萧,黎衡,和御嘉颜等人已经纷纷离去,她也正想退去。毕竟时间不早了,困意袭人就连苏曦也无法抵御。

“曦儿,明日本王就要去溆了,那里水患严重。可能......没有数月难归。你,可会想念本王?”御司瑾垂眸,看不到他眼底的深色。

苏曦轻叹,她该如何?他的曦儿本就不在,骗他只会让她心中越发愧疚。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竟化为了一句:“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御司瑾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焦灼。“之前,本王虽为逸王爷,赐封逸州,可未曾亲自管理过。逸州逸王爷,不过一个名号而已。现如今本王沦落至此,那些官员又有哪些会给几分好脸色,如今连这些烂摊子都要交给本王收拾。这个王爷,不做也罢!”

“王爷,你喝醉了。”没有别人,苏曦恢复原来那不冷不热的语气和态度,她叫来门口侯着的无霜,让他送御司瑾回房。

苏曦则是向秋月要了笔墨纸砚,秋月自然马上去取。宴席散,四下无人空空如也。苏曦回了房间,布置简约精美,窗外之景镜花水月样样俱全。

“王妃。”秋月叩门而入,手中端着上好的文房四宝,放置桌前。

苏曦就那样坐在桌边,一只纤手撑着下颚,见秋月摆笔磨墨。许久,她才开口:“溆水患,你可知?”

闻言,秋月低眉含笑,道:“王妃还真是关心王爷,听闻前些日子溆水患可冲毁了不少良田和屋舍。”

苏曦又问:“你可知详情?”

“只是知道,还无破解之法。现在百官也是毫无头绪,民怨四起呢!

数日前,溆附近的县令为了增加粮食产量,毁林开荒。这新开的良田在河边,土壤肥沃之地,本该是粮食盛产。

可溆水流湍急,许多刚开垦的新地泥土松软,冲入河道内导致下游堵塞,中游上游又遇洪季,河水暴涨。

这才冲了好几个村庄,听水高六尺屋舍只见顶梁,不见门窗。于是就有了许多难民,这些人临河打渔,现没了生计,进了城里也是沿街乞讨,烧杀掠夺。

因为逸州分封,朝廷那边要拨款还需要王爷亲自去请,那些官员也上奏过,多数因逾职之罪遭贬。”秋月身为酒楼之主,自然在品酒论事时将这些消息熟记于心。

苏曦低眸沉思,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念想。

开仓放粮,可开谁的仓?逸王府的粮仓只解燃眉之急,不是长久之计。这些难民打渔为生,又无法融入到城中生活,要他们学手艺恐怕是难。下游泥沙堆积着,可不能就此懈怠,万一再来一次洪水,那逸王城可容不下那么多难民。

苏曦看过地图,隐隐还记得些许。溆离逸州逸王城,远不远,近不近。若此事处理不好,只怕御司瑾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会有所下降,也会给黎傲等人可乘之机。所以,此事,必成!

“容我想想,你先休息吧。”苏曦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玉手拿着沾染墨汁的毛笔,就这么行云流水般的挥笔写了起来。

秋月没有打扰,静声悄悄退去。

苏曦现在满脑子都是溆的情形,还有御司瑾那副令人心疼的厌倦模样。是因为他喝醉了,还是因为是她,他才展露出那样不胜其烦的样子。世人皆逸王明道,理应称王,可这些,是他愿意做的吗?

苏曦也问过自己,何为晴凉之女。十八岁成人礼中,为民请命。她记不起晴凉凤曦是如何献策,却想知道她是否愿意献策,还是将这万世苍生,也当做一道题?她找不到,晴凉凤曦爱做何事,有何喜好?她都不知。她只知道,淡漠,才情,这便是她晴凉凤曦的代言词。想想也是,可笑,又可悲。

烛光隐隐,烛泪落而知下夜幕星河灿烂,却不知如何阻止自己燃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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