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可怜的念微
相西洲冷冷地瞥着香彤,自己还没教训刚刚那女人,就被她打断了。
香彤被他盯得不自在,连忙开口说正事,“姑娘有事交代。”
这相西洲深得殿下与姑娘的器重,连王爷都能愿意与他一同用膳,她还是不要胡乱招惹了,想来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在的。
相西洲这才收回阴冷的眸光,横着手臂一脸不耐烦地问,“她人呢?”
“姑娘这几日要出远门,留了封书信在屋内,我给你开门取出。”
香彤边说边从袖袋中取出铜色的锁钥,给他开门。
相西洲顿时不悦,这家伙居然敢丢下自己跑去玩了,不用说了,肯定又是白宁徽那家伙指使的。
和曼曼这没用的,就是干不过他,要是她多些本事,自己和殷修彦也用不着被他欺负。
改日教她下毒好了,把那白宁徽给毒死拉倒。
香彤打开殿门的锁,跨了门槛径直来到书房,将她此前放在桌上折叠好的书信拿给跟进来的相西洲。
相西洲手握着有些厚实的信,颇有些好奇,这是写了多少东西……
直到他开了又开,总算将整张大纸打开后,终于在纸张右下小角落瞧见那一小行字。
这下他结结实实被气笑了,笑得一旁的香彤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手上的大纸怒甩在地,迈开步子要往屋门外走。
香彤见他居然走了,赶忙出声叫道,“你!”
相西洲脚步停下,冷冷地侧了头示意她有话快说。
“你不拿那五两银子吗?”
相西洲鼻孔呼出一口浊气,轻阖了一下双眸。
沉默了片刻,转回身朝着书桌走去,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拉开抽屉,驾轻就熟地取出五两银票。
然后“砰”的一声,将抽屉关得严严实实。
拿!当然要拿!
香彤偏过脸撇了下唇角,她就说嘛,这人怎么会不拿。
相西洲脚步轻巧地经过那张大纸时,微微停顿,还是蹲下了身子将纸捡了起来。
接着身形一闪,连人带纸,迅速消失在了香彤眼前。
香彤错愕,快步朝着殿门走去,她将头探出门外左瞧右瞧没见着人影,又转身朝着空旷的殿里胡乱打量,这相西洲的功夫确实厉害,这内务府不知从哪弄来这人的。
带着雨水的凉风儿绕过大半个凤京城,吹进了纪家商会七楼的窗子。
纪无双从上午等到下午,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就是没见着和曼曼。
斜靠在软塌上歇息的他,揉捏着自己的后颈,一本正经坐了一天都有些乏了。
眼尾带翘的双眸向着窗外瞥了一眼,和曼曼那混小子总不会因为今日下雨就不来了吧。
若是如此,这合作不谈也罢,一点不懂诚信。
“……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
宝闸客栈三楼的茶室内传来悠柔婉转的曲调,出谷黄莺般细嫩的嗓音缱绻着丝丝哀情与悲愁。
花旭尧被这歌声感染,面带愁容望着窗纸上彩绘的淡雅白菊,不知又在忧思什么。
手握着半盏不见动作,茶水已然凉透。
对面的殷修彦却没有这般好兴致,斜支着下颌,竟听得昏昏欲睡,迷蒙间还在想着,好在曼曼没教宫人这样的曲调,否则这跑步时定然提不起劲。
“二位公子,一曲已毕,是否继续听念微姑娘再唱一曲?”
煮茶的侍女出声打断了两人,花旭尧和殷修彦皆回神了。
不等花旭尧询问,殷修彦立即放下脸畔的手,直了直身子沉声道,“不必了。”
再听就要在这茶室失态睡倒了。
跪坐在茶座半步之外的念微长睫轻抖,满脸的失落。
花旭尧知道这些卖唱女子不易,从袖中取了一两银子伸到她的面前,微笑地同她说道:
“念微姑娘声若林籁泉韵,曲是风风韵韵,不可叫人白听了去。”
念微单薄的白衫,如雪的小脸,衬着微翘的淡粉唇角格外娇嫩可人。
眼里的感激满溢,寒凉如玉的指尖朝着花旭尧摊开的手伸去,取了温热掌心里的一两碎银,指腹轻滑,留下一片冰冷的寒意。
她抬起潋滟的眸光,对着这位温润至极的俊俏公子道谢,“奴家谢公子赏识。”
花旭尧眉头不动声色地微缩,收回自己沾染一丝寒意的手,疑惑道,“为何念微姑娘不穿些厚实的衣裳,这衣着在冬日里过于单薄了些。”
念微唇角渐渐垂下,欲言又止。
殷修彦给自己重新倒了一盏茶,瞧着这情形,微微扬起了眉梢。
花旭尧没有出声催促,重新看向自己手中的茶盏,将凉了的茶水倒去,倒了杯热茶轻抿。
煮茶的侍女反倒忍不住出声了,她跪坐在茶炉旁,怜惜地瞧了一眼念微,开口解释着。
“我们念微姑娘可怜,母亲自小就离她而去,她本就家境贫苦,这几日入冬,父亲发了高热,家里没有厚衣服也买不起好药,竟这般丢下她走了。”
戚戚然地说到此处,她抬眸看了眼两位公子。
“如今她这一人孤苦伶仃,饭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闲钱买衣衫,也就我们掌柜瞧着她可怜,这才让她在这唱曲儿赚些银两。”
花旭尧放下茶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袖中抽了些银票。
“出门在外,在下并未带太多的钱财,这五十两算不上多,且先给念微姑娘拿去买些衣衫吧。”
他将银票递到念微的面前,点头示意她收下。
煮茶的侍女脸上浮现满意的神色,对着念微瞧去。
念微受宠若惊,却慌忙地推开花旭尧拿着银票的手,嘴里焦声道,“不行的公子,平白无故,奴家不能收公子的钱!”
殷修彦喝够了茶,便又撑起下颌瞧着这两人,不愧是曼曼能愿意认回的大哥,这人品无话可说。
花旭尧的面上没有露出惊讶,只是淡然地瞧了眼她推拒的手,微微笑着同她说道:
“没有平白无故,你曲儿唱得好,想来不消多久也能赚得这五十两,就当在下借你的吧,日后若是有缘再见,你手头宽裕还了在下便可。”
念微推拒的手一顿,眼帘轻柔地掀开,对上花旭尧那不输女子的精致眉眼,心口的跳动变得极快。
她回手捂住胸口想压一压这悸动,眼睛再不敢瞧他一眼,只能低垂着,却见那几张银票已经被轻轻放在自己的膝头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