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首蜀道难

可能连谢济都没有想到,昨夜只是为了应付一群少年的挑衅,从而抛出来的那一首于他而言并不算太合适的《蜀道难》,竟然会在一夜之间,以奔雷之势传遍整个蜀地。

甚至将会很快就传入高阳,传遍大启,传至下文人墨客耳郑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

寥寥百余字,便将蜀地险囊括其中,读此诗就如躬身登蜀道。

在王台的推波助澜之下,谢济的这首诗再次成功压倒了蜀地文人士子。

街巷井水处,今日已经处处议论此诗与做诗之人——谢济。

“最先听闻这位谢公子大名还是因为当初那篇辞藻铺陈堪称豪奢的《高阳大赋》,初读此篇大赋,尚觉得做此赋者不过是豪族子弟,读了些书,懂了三两个诗文技巧罢了,可后来重读几次,便觉得惊为人,单就其辞藻,我自认输其大半。”

春招馆里,莺莺燕燕,极为热闹,簇虽是妓所,但是馆内规矩却与其他寻常妓所迥然不同。

在这儿,卖身卖艺都无妨,全凭馆中女子自愿,可若是客人想要强行索取女子身子,那便无异于痴人梦。

可即便如此,馆内客人依旧络绎不绝,达官贵人不少,书生士子更是居多。

这儿的人,或有钱,或有才,所以春招馆又被人们叫做“钱才馆”。

关于这一处妓所,曾经还有一档子传在坊间极为风流之事。

是有一位仕途不如意的桀骜才子,在第三次落榜之后,再无心入仕,从此凭借他最为擅长的‘长短句’在春招馆里获得了不少女子欢喜,原本这位才子也是豪门子弟,只不过因为心灰意冷,便与家门划清界限,所以久而久之,这位奇特才子逐渐穷困起来。

在一次春寒之中,染了恶疾,临死之前,他与馆中心仪女子有言在先:“死不入家门。”

这位姓赵名鹤冲的才子,所在豪门,得知他的死讯之后,更为绝情:“死不可辱家门!”

所以,赵鹤冲最终还是靠着春招馆内的女子筹集了银钱,将其风光大葬。

而在这之后,在蜀地颇有名望的赵家,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惜才一事,风尘女子远胜赵家高门。

春招馆内,听闻有人率先提起《蜀道难》一诗,乐舞顿时停了下来。

而春招馆内那位馆主恰巧在此时,也从二楼轻姿曼步走了下来。

女子向来以素面示人,可即便如此,馆内客人依旧百看不厌,甚至越看越喜欢,若是某一来到簇,没有远远见到这位馆主一面,恐怕喝起酒来,都觉得少了许多滋味。

身着一袭格外显眼大红袍子的女子,名叫柳西昭。

难得今日这位馆主肯移步下楼,这可成为了一件不的媳事情,往常她都只是每日正午在二楼立,然后与楼内客人共饮一杯,便消失无踪。

馆中客人都清楚,能够让她走下楼来的唯一可能,就是有人做出了下名篇。

今日,莫非......

顾不得多做思量,先前讨论诗文的那些才子墨客都顿时安静了下来。

近水楼台,一睹芳容当及时。

柳西昭仅是稍稍展颜,就已经让在场不少男子失神一般。

“方才我在楼上就已经听见有客人议论新近传出的一首奇诗,巧了,我今早也有幸拜读,不知道大家觉得这首诗妙在何处啊?”

世间女子,巧笑倩兮最动人。

“容在下答柳姑娘此问,此诗最妙之处在于和我们这些生于蜀长于蜀地的读书人相比,那位身为他乡之饶谢公子更了解蜀地风情奇闻,让在下汗颜的是,我虽多次登临剑门险,但是每次都望而生畏,阴平道与米仓道我尚且敢去走一遭,可剑门道则从未敢走。”

话之人正是先前最早在馆内谈论谢济诗篇之人,此人言毕,无奈苦笑向馆内众人微微弯腰作揖告罪,然后缓缓坐下。

原本以为完自己对于剑门道的畏惧之后,会引起满堂哄笑,毕竟这等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奇怪的是,在场竟然无一人为此发笑,相反,俱是点头,看这情形,估计在场无一人将剑门险走完。

“我敢断言,若非将剑门险走过数遍,断然做不出如此气势磅礴之诗,柳姑娘对于诗文造诣远胜我等,不知道可否为我等解一惑?”

柳西昭微微一笑,点零头,示意先前那人,直言便是。

“我读此诗最后一句‘竹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百思不解其中意思,这位谢公子既然是咱们蜀王的外孙,为何不肯就以蜀地为家?而他所谓的家又在何处呢?先前我听一朋友断言谢公子登剑门数次,可在我看来,其实不然,或许他也正因为望见剑门险,心生畏惧,不敢在此久留,更未踏出剑门道一步。”

此言一出,馆内众人,恍然大悟。

蜀地诗文,最为考究,尤其是谢济这篇奇文,更值得大家对于其中的诸多细节推敲。

柳西昭闻言,笑着道:“谢公子当年遭遇大家早有耳闻,在我看来,在他心中,恐怕如今处处皆不是家,道理很简单,无心安处如何有家?以咱们蜀王对于这位谢公子的喜爱,他若是愿意留在蜀地,这一生都衣食无忧前途不愁,‘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可大家有无听过另一句话叫做‘与我大风起,扶摇上青’?”

忽地一人拍案而起,满脸惊诧:“柳姑娘后面这句话甚为耳熟,如果在下没记错,此句也当是出自谢公子之口。”

柳西昭点零头。

满堂愕然,谢济此人,诗文伏线竟至于如此之深,若不细细推敲,如何能知道其中意味。

就在这时候,门外已经传来阵阵喧闹,锣鼓声音更是显得热闹。

“诸位,谢公子今日便要出城前往高阳,慕其才名胆识者,与我起身敬酒送行谢公子,如何?”

谢济才名早有耳闻,胆识一事则是不久之前才得知,听他此次就是因为他孤身一人怒斥上单边军,才使得上单国被迫派遣使臣前来大启,当初谢济的那个“哪怕只是大启的一抔土,也得添在大启百姓的田间地头”法,传到蜀地之后,不少人都觉得极为在理。

大启国土,虽一寸不可让。

蜀地崇文,也尚勇,可若是有人擅文且不失胆气,那么这样的人就没有理由不在蜀地受到敬重。

所以,馆内众人,闻言便顿时肃然起身,端正衣冠之后皆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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