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纨绔子,生存道
夜色已深,皓月当空,金沙镇的夜,一向寂静。
毕竟,有着那样的一个传,阴兵过道会勾取生者的魂魄。
“剑气纵横几千里,几万英豪成枯骨……”
李羡仙仰卧在半步多客栈的屋顶上,自斟自饮,自自话,他也听过那个传闻,很早便听过。
黄衫梨花依旧形影不离的俏丽在自家主子的身边,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最了解主子的人,但是仔细琢磨,却又不是。
自家主子的想法,在这世间,又有几人可以看透?
李羡仙忽又想起白日发生的一幕,想到那白衣薛三忽然冲过来要与阎九交个朋友,还邀请阎九与其结伴江湖游历,想到阎九那一脸错愕的表情,李羡仙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先有一刀西来封五品的阎九,这又冒出一个白衣如雪人如玉的薛三,这江湖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快要中秋了,你不回去看看?”不知道何时,一个苍老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李羡仙的身后,如此道。
黄衫梨花登时大惊失色,袖中陡然寒芒亮起,双匕分上下两路,朝着这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刺去。
那人身形忽的一闪,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动作,便绕到了梨花的身后,紧接着出手如电,一只干枯得有如枯木枝的手掌,抓住了梨花的后颈。
被制住了致命要害,黄衫梨花不敢妄动了,自己死了并不打紧,梨花对于自己的性命看的一向不是很重。
但是,无论如何,她得护住自家主子的周全,这是她的使命,就如同她活着的意义一般。
这神秘之客一招得手却并未发力,不像是个寻常的刺客,似乎另有隐情,梨花决定先静观其变找到机会脱身,拼了性命也要为自家主子争取到脱身的时间。
“不回去,懒得回去,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没法呆。”李羡仙却不紧张,也不回头,依旧自顾自的对壶饮酒,似乎早已猜到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听话的语气,还是旧识。
神秘之客摇头一笑,道:“你就不怕你家老爷子生气?”
“生气?”李羡仙捧腹大笑,壶中酒水都溅了出来,仿佛听到了这人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了好久,才又道:“这些年来,他生我的气还少么,早就习惯喽。”
“呵呵。”神秘之客又是一笑,道:“也对,要不是如此,恐怕你也活不到今日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老夫还能见到你长大成饶一,甚感欣慰啊!”
“老师啊老师,您这句话,亏不亏心?”李羡仙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终是回头看向了这名不速之客,也道出了二者之间的关系。
而这纨绔子弟李羡仙的老师,竟然是终日窝在半步多客栈的柜台后,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那一脸刻薄之相的孙先生!
而这孙先生在李羡仙的面前,似乎笑容颇多,又是一笑,道:“不亏心!”
“啧。”李羡仙没好气的白了老师一眼,道:“你你,正教得我好好的,却突然拍屁股走人了,自己跑到这么个地方来逍遥快活,安享晚年,把我留在那乌烟瘴气,混沌不堪的地方独自谋求生存之道,你你对得起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的老师吗?你就不懂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底下哪有父亲这么对自己的儿子的?啊,也有,老爷子就是这般。”
“哈哈。”孙先生摇头苦笑,道:“老夫可不敢接你这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夫还想好好的再活上几年呢,而且……”
孙先生顿了顿,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的慈祥与自豪,才又继续道:“老夫相信你,知道你子古灵精怪,鬼点子最多,就算老夫不在,你也能好好的活下来的。”
“那我还不是被硬逼出来的?”聊到这里,李羡仙那总是笑眯眯的脸上,忽然挂上了一丝阴霾,继续道:“最开始是四哥感了伤风,你四哥自习武,体格是哥几个中最健壮的一个,伤风,能奈他如何?结果怎么着,不出半个月就病死了,我如何不怪?”
“接下来,四哥这才故去不到半年,平日最是疼我的五哥上山打猎,回来就昏迷不醒,太医一查是被什么虬褫咬伤,中了不解之毒,要知道,我从就和五哥在那片山林里玩耍嬉戏,也没听过那林子里出现过什么虬褫,怎么偏偏就突然冒了出来,还让五哥撞上了?五哥也不傻,还带着侍卫,见到那传中的毒物还不快跑?几十名侍卫,怎么着也能拦得住一时片刻,足够我五哥脱身了吧?”
孙先生叹了口气,道:“你子倒是看得透彻。”
李羡仙耸了耸肩膀,继续道:“这还没完呢,我那九弟,生聪明伶俐乖巧,脸长得也甚是讨喜,我都喜欢的不行,结果怎么样了?才几岁?六岁的娃娃啊,难道是上辈子刨了谁家的祖坟了?吃个饭,竟然让一口馒头给噎死了,他那奶娘是怎么当的?那都是精心调教出来的奶娘,我就不信连一个六岁的娃娃都看不住!”
“唉。”李羡仙长叹了一声,道:“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傻子也看得明白了,兄弟之中,谁太过的惹眼,谁被老头子在意喜欢,谁就活不长,唯有做个纨绔,惹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才能太太平平的活下去!”
“你三哥呢?”孙先生问道:“当时你家老爷子最是器重于他,老夫依稀记得,当年每日到他府上登门拜访的那些趋炎附势之流,可都要把他府邸大门的门槛,都要磨平了。”
“他算是比较幸阅了。”李羡仙道:“不过骑马时摔断了腿,现在只能下人推着走,从那之后,三哥的府上就变得门庭罗雀了,人心冷漠,呵呵,相比之下,真的还是这江湖要温暖一些,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三哥算是彻底的在这场斗争之中脱了身,只是以他的性子……唉,不提也罢。”
孙先生看着曾经那少年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无论相貌心机都是成熟了太多,对与生存之道看得如此透彻,心中倍感欣慰之余,也是明白,在那比江湖还有混乱,利益熏的权利中心,看似过得奢华潇洒,而那每都需心谨慎,一步踏错就可能性命不保的苦处,并非是那常人所能忍受的。
“我听,你遇到刺客了?”算先生再次轻叹,问道。
“是啊。”李羡仙耸了耸肩膀,道:“没想到你这的客栈,消息倒是灵通?”
孙先生道:“你怎么不去以为,是那叫姓阎的少年郎告诉我的?”
“这种事他不会。”李羡仙道:“阎哥儿这人有点意思,对我的胃口。”
“这少年郎不简单。”孙先生提醒道:“你还是注意点好。”
“我交的是朋友,也不在乎其他,再不简单,还有我那些暗算手足都觉得经地义问心无愧的兄弟们不简单了?”李羡仙呵呵一笑,如此道:“而且斩龙峡畔,也多亏这阎哥儿救我一命,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还以人之心度之,那岂不是和我那些兄弟没什么两样了?”
孙先生的好意提醒被李羡仙一语否定,心中却是欣喜,生活那样一个环境之下,李羡仙如今还能出这样的话来,讲出这样的道理,如果所言真的出于肺腑,那么这旧时学生,至少还留着一丝的人味儿,没有被那权利二字侵蚀成了只懂得不团吞噬,向上攀爬的行尸走肉。
孙先生继续道:“当初,老夫让你跟我习武,你却偏偏不肯,如若不然,以你的资质若再努力一些,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心翼翼,一个四品巅峰的刺客,都差点取了你的性命。”
李羡仙笑道:“习武太苦,我可受不住,而且他们想要杀我,就算我武功再好,也总能请到比我更厉害的人物,就算我有朝一日练成了下第一又如何,就真能荡尽这下?江湖多少代风流人物,就有多少个下第一,我也没听过有哪个帝王,是靠武功下第一争到的。”
李羡仙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接着又道:“我自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下,早就明白,这普之下最厉害的,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学修为,而是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