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相亲
来到赵大媳妇家,只见一屋子的人,除了几个本村的村民,其他的书平都不认识。炕上坐着一个黑胖的中年男人,旁边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看上去都打扮的整整齐齐,像是要庆祝一个隆重的节日一般。胖女人此时正喜笑颜开的看着书平,她伸过手来拉住书平,特地漏出了手上无比显眼的金戒指,含笑:
“来,你坐这儿来,是叫书平吧?哎呀这大闺女,长的可真俊。”
书平觉得这个人面熟,努力想了一下,想起了那赵大媳妇和她在村头聊的情景。
胖女人把书平拽到她跟前,旁边紧挨着一个又黑又瘦的伙子,那个伙子此时头快低到了胸脯上,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众人见此情景哈哈大笑。书平有点发懵,寻着众人望去,看见母亲岳何氏也在人群中乐呵呵的笑着。
有人:“别,这两孩子看着还挺般配。”
“就是,就是。”
“一看就合适!”
“尽快把婚事办了,明年我就能抱上侄孙子了。”一个话从不走心的村民,在膝盖上敲着烟袋杆问道,那是张老大媳妇的男人,老赵。
赵大媳妇赶紧阻止自家男人:“哎哎,好事是好事,也得人家丫头点头同意不是?看把孩子们整的脸都通红,能不能别瞎?”
“哈哈哈哈……”人们又发出一阵哄笑。
书平不喜欢这样的诚,心里有点嗔怒,更是暗自埋怨母亲,为什么没跟自己一下呢,此刻感觉自己就像赤裸裸的站在人群之中,全身上下不断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她再次向母亲看去,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窘态,书平很想逃离,可是怕母亲翻脸,就这样如坐针毡。
屋子里很快静了下来。大家都笑吟吟的看着中间的两个年轻人。
书平面无表情,心里清楚这就是母亲曾过的赵家,但是赵家只在邻村,嫁过去以后还不是离“她”很近?自己只想离母亲更远一些。
男孩偷偷转过脸去看书平,嘴角还长着一抹胡子,看起来扭扭捏捏、弱不禁风,没有顶立地的风骨,对于这样的男孩,自己没有任何的感觉,这门亲事肯定不会同意的。书平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又悄悄的往离那个男孩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胖女人道:“大妹子,你看他们挺合适吧?我看也合适,我家儿子肯定同意,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哈哈哈!”着用手轻捏了几下儿子的脖颈,男孩冷不丁脖子一凉,回过头来继续坐好,“要不咱就这么定了!哈哈哈!”胖女人话必带笑,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信。
“就这么定了吧!我们满意!这儿媳妇看着真不错!”黑胖男券怜烟灰,用粗糙的声音道,手上也带着一个明亮的金戒指。
岳何氏望向伙子的父母,没有迟疑,就道:“老赵大哥,赵大嫂子啊,你们看咱们俩家挺有缘分,我闺女呢,也到了合适的年龄,俩人也见过了,我看咱们把这事尽早定了也行,孩子大了终究要嫁人啊,结婚了我这当娘的也省心了!”
“的是。”黑胖男人附和道。
“那你看,这彩礼钱你们家能出多少?”岳何氏紧接着问道。
果不其然,书平心里一阵阵发凉,她竟然没有问自己的任何意见,就这么要把我定出去了吗?难道真的把自己这个女儿当成了不会话的玩偶?当初了木头?当成了商品?自己的人身就没有任何自由了吗?书平又愤怒又羞愧,茫然不知所措,双手使劲绞弄衣角。
胖女人大笑:“好,好,亲家,我们肯定没意见,你多少就是多少,我们俩卖房子卖地也尽量凑上?”卖房子卖地是不可能的,但是这样出来的话还是非常动听。
岳何氏很受用,自己为了攀上这家亲戚也花费了很多心血,人家又正好看上自己女儿,这不是老爷赐予的安排吗?这就叫地之合。自己丫头自己知道,那臭脾气能找个这样人家不错了。
接着两家像谈起了交易,别人家都多少彩礼,陪嫁是什么,置办酒席什么样子的,大伙儿也跟着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何曾问过我是否同意?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书平心中在呐喊,她愤然的看过去,眼神渐渐冰冷。
岳何氏仍没有注意,此时正掰着手指计算结婚费用,在书平眼里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守财奴、卖女儿的奸商。再也不想待下去了,书平突然掀开门帘,头也不回地离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屋里安静下来……
岳何氏反应过来后大骂:“你这个败家子,发神经呢?这么多人在这儿,你作死吗?”实在下不来台,她起身就要打,顾不得众人阻拦,抄起门口的烧火棍就追出去,早已不见书平的踪影。
男孩也愣了,抬头从窗玻璃看着院里,胖女人脸上悻悻的,赵大媳妇也不知道什么好,本来是极为欢喜的一门亲事,可是人家闺女看着好像不乐意,自己这媒人做的也挺失败的,算了算了,没有缘分啊。
赵大媳妇招呼着亲戚老赵一家离去,胖女人对在院门口破口大骂的岳何氏道:“他大嫂子,姑娘不乐意,咱也别强求了,我们还有事,这就回去了啊!”
为了扳回颜面,又加了一句:“我们村东头老王家也看中了我家儿子!她闺女也有这个意思,我要不是看在咱们有点交情的份上其实早就可以点头同意,现在我们得赶回去了,没准老王这会儿正在我们家那儿等着呢!哎,人家姑娘的脾气可好的很……”言下之意,你家这个我们惹不起。
岳何氏哑口无言,其他人也纷纷告辞,赵大媳妇宽慰道:“孩子大了,回家劝劝没准就中,别跟孩子计较!”
“这孩子,我白养这么大,还是欠打。”岳何氏咬牙切齿的骂道。
“越打越不中,孩子长大了都有叛逆期,回去好好。”赵大媳妇继续劝道。
岳何氏回到家里越想越气,把书平码在桌子上整齐的书都推到地上,仍然觉得不解气,又俯身把书捡起来全部扔进了灶里,火苗被压灭,浓烟滚滚,又很快从书本的边缘燃烧起来,熊熊燃烧的火很快释放出纸张的香气,映着岳何氏的脸也红红的,这火似乎也烧掉了母女间最后的温情。
书平怯怯的想走出房间,看见母亲正叉腰站立在面前,心里“咯噔”一下,低着头转身想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