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人疲惫的不是远方的高山 而是鞋里的一粒沙子
午后,阳光清朗而透彻。北国冬意未尽,脸颊上却分明感受到一片吱吱作响的熏灼。
朱门黄瓦,锁不住料峭的春风,空气中弥漫着香火清冽的味道,巨大的转经轮被无数双手推动着,嗡嗡的轰鸣。
穿过雍和宫门前三座雕梁华彩的牌坊,跟在一拨老外身后进了庙门。人很多,却没有喧嚣。风中网结着无数密语,朝拜的人群恭敬地举着香火从眼前匆匆的掠过。。。。。。
小喇嘛提着扫帚默默地扫着石径上的尘土,淡定不迫,“沙沙地”,仿佛在心头拂过。那一刻,可以入定了。。。。。。
下午是喇嘛们上课的时间,等在大殿外的游人越聚越多,大多是游客,满腹狐疑地探索着一种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生活。
卓芙蓉摆手招呼郎释桓,跟在几位“师兄”身后跨进了大殿,轻手轻脚地从旁边抱来两个蒲团,拖了鞋,坐在听法徒众的最后。
郎释桓怯怯地抬起头,环视四下,前排的“师兄”们大多是女的,男的几乎是凤毛麟角。左顾右盼,轻易锁定了一袭熟识的背影,今儿个十五,只是没想到真的能碰上——
没错,正是金总!
须臾,佛学院的喇嘛们开始诵经,管理员组织游人排成一条长龙,分批放人到佛前祈愿。人们自觉地排好队,在庄严的诵经声中向佛祖跪拜,心里各自祈求着美好的愿望。
在诵经声中虔诚顶礼,心中刹那宁静,耳边只有婉转悠扬的乐声,那一刻,离佛祖很近,很近。。。。。。。
卓芙蓉合十双手,挺直腰杆跪在垫子上,静默,一个愿望叩下去,长发垫着阳光轻轻浮起。淡淡喜悦,心底无比踏实。如果没有闻听佛法,她大概就跟站在外面探头张望的人一样茫然无措吧。
为了俗世的诸多坎坷而苦恼,为了红尘的爱怨离合而怨恨着。恍然回眸,仿佛前世的事情。
颜姐说,彼岸有彼岸的烦恼。度过了,烦恼还是会有。只要活着,前面就会有海;海的那边也一定还有岸。。。。。。
生命就像一次毫无准备的旅行,不论喜不喜欢,你都已经在路上了。
不知什么时候鞋里面灌进了一粒沙子,让你无心浏览沿途的风景,一步一挨的疼痛使你渐渐厌恶了这段旅程。
然而,抱怨山高路远有什么用呢?我们能做的只是倒掉鞋里的沙子。。。。。。
“想什么呢?”郎释桓窃窃打量了兀自发愣的女人许久,实在忍不住在上师诵经时说悄悄话。
恍然回了神,“呃?”看了看闷头打坐的上师、师兄,慌忙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嘘。。。。。。”
“什么时候能完?”微微侧目,脑袋压得很低。
“我哪儿知道,该完的时候就完了。”怯怯地扫过前方高声唱诵的师兄。
微微弯曲食指,指引她望向左前方,“金总——第二排第三个。正打算联系他呢,在这儿碰上了。”
瞄了眼似曾相识的背影,轻声数落,“专心打坐,散了再说。”
祈福终于结束了,静静地目送着上师们退了场,大殿里终于响起了低沉而轻柔的人语声。疾步出了大殿,站在错落的廊檐下抬眼张望,寻找着先他们一步出门的“目标”。
浓烈的香烟盘旋缭绕,一道狭长的阳光照亮了重檐下男人味儿十足的脸,欣然追了上去。“金总——”郎释桓一把拉起东张西望的小女人,穿过密密匝匝地香客,占据了金胜的视线。
对方微皱着眉心怔了片刻,迎上几步,微微扬起笑脸,“这么巧?我当这辈子见不着你小子了!”
郎释桓微微有些脸红,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咬着腮帮子解释道,“唉,这真是孝儿没娘,说起来话长。家里突然出了点儿要命的事儿。。。。。。不过不管说什么,我都欠您一个说法儿。这么长时间我一直不敢见您,更不敢请求您的原谅,总之,那是我这辈子干得最没P眼的事儿。”
金胜笑容浅淡,“呵呵,我都知道了。颜如玉差点送了命。。。。。。红莲都告诉我了。”
“对不起啊哥,当时我心里就想着怎么把人找回来,我是真顾不上公司的事儿,我也不想站着茅坑不拉屎,再把您的大事儿给耽误喽。”
“这个我能理解,我是气在你把人找回来之后。一封辞职信就完了?我等你这句交代等得花也谢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鬼迷心窍了吧。总觉得这事儿太对不起您了,辜负了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栽培。。。。。。”鼻翼微微发酸,说起这事居然一肚子委屈,“我知道您是真的器重我,拿我当自己兄弟一样对待。可我为了个女人就。。。。。。呵,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行了,过去就算了。刚接到你撂挑子的消息,我是真火了,这事儿我老婆可以作证。我那驴脾气一上来,把人家给吓着了。月子里惊了奶,害得我儿子只好喝奶粉了。委屈成那样她还劝我,让我站在你的角度想想。这事儿要是换了我,结果也是一样的。
我一个人静下来琢磨琢磨,慢慢的,也就想通了。抛开利益和损失不说,只能说明咱俩是一类人——太重感情,有时候不够理智,呵呵,所以咱俩才对撇子。”
“哥,您越这么说,我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了。”
“呵呵,过去的不说了。走,家去。难得十五,我把所有的应酬都推了,吃顿便饭,给我儿子发点压岁钱。。。。。。”
卓芙蓉暗暗在郎某人的手臂上掐了一把,紧锁着眉心,看起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因为之前去五台山时有些不愉快,总觉得那个倪姐姐对她有些成见。冒冒失失地就答应去人家作客,万一女主人不欢迎她怎么办?
“怎么了?”转头打量着皱巴得像个核桃似的小脸,压低嗓音问道。
窃窃指了指走在前面的金大老板,“我看见他老婆肝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