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如前所,除前面所介绍的公案侠义和武侠之外,还佣李公案》李秉衡、《刘公案刘墉、《于公案》于成龙、《英雄大八义》、《英雄八义》、《七剑十八侠》、《仙侠五花剑》等等,千篇一律,大体不出以上所介绍诸书之范围,故不赘述。
还有就是神魔了,关于神魔的话,可能有人会问,何谓神魔?
于此鲁迅在《中国史略》中:“且历来三教之争,都无解决,互相容受,乃曰‘同源’。”
“所谓义利邪正善恶是非真妄诸端,皆混而又析之,统于二元,虽无专名,谓之神魔,盖可赅括矣。”
像是在《中国的历史的变迁》中,鲁迅先生又进一步指出:“当时的思想,是极模糊的。在中所写的邪正,并非儒和佛,或道和佛,或儒释道和白莲教,单不过是含胡的彼此之争,我就总括起来给他们一个名目,叫做神魔。”
因此我们认为,神魔是指明清时代在儒道释“三教同源”的思想影响下所产生的、以神魔怪异为题材的白话章回。
这类除了鲁迅在《中国史略》中提到的《平妖传》、《四游记》、《西游记》、《后西游记》、《续西游记》、《封神传》、《三宝太监西洋记》、《西游补》八种以外。
据孙楷第的《中国通俗书目》、谭正璧的《古本稀见汇考》等书所录,尚有三十种左右。
而神魔的来源有三,第一是神话与原始宗教。
因为原始宗教的种种观念与形态深深地渗入神话之中,成为神话创作的心理基础,反过来,神话的流传也推动了宗教的宣传和发展。
神话中的神灵及其行事,都囊括着十分丰富的历史内涵。
原始宗教的幻想作为人类幻想的一部分出现在神话之中,大大地丰富了神话的幻想和想象。
这样,宗教观念对文学的渗透,神话与历史的关系,以及幻想艺术,都为神魔的创作提供了题材及丰富的艺术表现形式。
第二个来源是仙化与道教思维。
仙话是秦汉时在道教思想提供的温床上产生的神仙故事传。
仙话中的道教思维有四个方面的特点:一是神仙绝大部分是理想化聊真实的人。
他们有姓有名,有情有欲,并有一部得道成仙的生活史。
二是道教创造的神仙系统,等级森严,层次繁多,分工细密,实际上是典型化聊人世。
第三,道教的界具有无限的广阔性,永远不会以仙满为患,随时欢迎得道者飞升而来。
仙话与神话不同,神话中只有帝王或有特殊贡献的祖先才能摆升到“神”的行列,而仙话是但凡修仙之人皆可成仙。
第四,道教的仙话是以长生不死为主要内容,从人类社会的发展看,它明个人意识的觉醒,认为只有人才是唯一美好的东西。
因此,仙话创作打破了以凶猛古怪为美的原始观念,而尽量集中饶外貌美来塑造神仙形象,然后赋予奇妙的法术变化和瑰丽的生活方式,从而达到引人向往的创作目的。
需要明,所有这些道教创造仙话的思维特点,都给神魔的作者进行创造性的想象以充分的启示,并且提供了丰富的材料。
来源之三是志怪与宋、元话。
关于神魔的来源与特点的问题,曾经有人认为,神魔既系从历史分化,因此所有的神魔都借一点历史事件作原由,这话对了一半。
因为神魔确实都有一定的历史根据,但并不都是从历史分化出来,有的则是继承了志怪的传统。
比如在上古神话中,饶历史往往是以一种幻想的形式凝聚、停留在某些神袛的活动之中,神话总是独特地伴随着历史,折光地陈述历史,人们在编神话的同时,也不自觉地在编着历史,即上古时代饶历史就是神的活动史。
另外,被胡应磷称为“古今纪异之祖”的《汲冢琐语》,虽然也是记春秋时事,但决不是信史,因为其内容大部分是记叙有关卜筮、梦验之类的迷信传,虽然也有历史故事,但也是虚幻的成分往往大于历史的成分,有的根本不见史传。
因此,只能这是“虚幻化聊历史故事或历史化聊虚幻故事”。
由此可见,志怪与历史也有着亲密的关系,所以,尽管后来的志怪在其发展过程中逐步扩大其题材来源,但取材于历史人物事件的志怪仍占相当大的比重,把历史幻想化或借历史人物敷衍神怪故事,便成为志怪的一种传统。
明清神魔与上古神话、魏晋南北朝志怪有着直接的继承关系,因此,对其神话历史化和历史幻想化的传统必然有所继常
至于神魔的题材类型,则是近承宋元话而来。
分以下几类:第一类是由经故事演化而来,即“经”故事与“”的神仙灵怪共同作用下的神魔,像《西游记》。
它的主要故事骨干唐僧取经及如来、罗汉、菩萨和玉帝、老君、龙王等佛道两大神袛系统,都来自佛教故事、道教传。
但是,这些故事走出寺院在民间流传的过程中,又增加了许多人民群众幻想的故事,最后经吴承恩的想象和创造,使之成为一个隐含针砭现实人世又神奇超越尘世的完整故事。
这种再创造,无论在故事内容和表现手法上,都脱离了宗教唱文学“经”的范围。
另外像《西游记》的续书、《东度记》等,虽然艺术成就不如《西游记》,但其题材类型、创作精神基本是一致的。
尽管作品中还有浓厚的宗教色彩,但同样是用宗教的外壳装上非宗教的内容,是变宗教之奇幻为艺术之奇幻,从而成为神魔最有代表性的一类作品。
第二类是由讲史故事分化而来,即历史幻想化的神魔。
这类本身又有两个发展阶段:首先是历史故事幻想化的阶段,如《平妖传》、《封神演义》、《女仙外史》等,其基本情节、主要人物与正史所载大致相似,或贯以想象幻想之情,或衬以奇幻瑰丽之景,或揉以野史佚闻之事,从而使历史故事幻想化。
因此,人们就逐渐不把这类作品当成历史,而是作为来读。
随着接受阶层审美观的变化,就出现了幻想成分增多、历史成分减少的创作趋势,即幻想故事历史化的阶段,如《希夷梦》、《归莲梦》等。
它们不是演化某个具体的历史事件,而是借虚构之事来写历史、现实及理想,使幻想故事历史化,有较强的艺术概括性。
总之,这类讲史演化的神魔,虽然艺术比较粗糙,但是作者能巧妙地作神话式的演化、传奇式的幻想,幻域与人间,神人与凡人,互相交通,无穷变化,从而构成一个奇妙的神话世界。
于是,历史只留下影子,成为虚幻化的历史故事。
第三类是由民间故事演化而来,即民间文学化的神魔,包括宗教故事的演化与民间故事的改编两种形态。
像《八仙出处东游记》、《玄帝出身志传》《南海观音出身传》等。
宗教故事指那些宣扬宗教教义、神化仙佛行事的故事。
由于这些故事具有从民间来、又在民间中盛传的特点,因此,民间文学化的神魔很大一部分是对这类故事的演化。
其中或沉淀着古代民俗信仰的文化精神,或塑造着人民心目中的英雄形象,或敬仰某种非凡之壮举,或寄托某种理想之愿望。
这类交织着歌颂理想正义与崇佛道灭妖魔的故事题材,在民间流传的过程中就有很强的神异性,经过文人有意识的再创作,从而折射出时代之光。
另外,民间文学化的神魔还有一部分是根据民间幻想故事改编而成的。
像朱名世的《牛郎织女传》、玉山主饶《雷峰塔奇传》,就是根据民间长期流传的四大传中的两个传改编的。
神魔虽然在题材类型方面呈现出多种表现形态,但在艺术方面则是以浪漫主义为共同特色的。
首先,是丰富的幻想、极度的夸张。
神魔是以突破时空、突破生死、突破神人界限的手法去描写奇人奇事奇境:其形象多是神魔,他们都有奇特的外貌、奇特的武器,有着变幻莫测的神通、超越自然的生命。
即使是人,也多是被神话仙话化的“神人”、“真人”;其事件,多是除妖灭怪、伐恶扬善、战斗地、显扬忠烈。
其环境,则多是幻域,其中有庭、地府、龙宫,也有海市蜃楼般的仙庄,佛境、孤岛,把现实与幻想、上与人间皆笼于笔底,从而向人们展现出广阔的描写空间、奇丽的幻想地。
其次,是奇妙的变形、丰富的象征意味。
神魔之中,作者设立这些象征形象是为了表达某一信念而采用的手段,具有假定性和象征性。具体有两种表现方式。
一是整体性的象征方式,像《西游记》的整体形象并不仅仅在于折射现实,同时也在象征着一种从追求到痛苦到现实的人生哲理。
一是局部性的象征方式,就是镶嵌在整体性象征体系中的一些有哲理意味的故事或与整体象征无关的一些哲理性语言。
当然,有的象征并不是作者的主观意图,但是客观上由于象征意象的启示,则激发了读者对人生哲理的思考,从而扩大了作品的内涵。
神魔在明代极为兴盛这是有其社会原因的。
首先是统治阶级对宗教的提倡特别是大力宣扬“三教合一”的思想。
明王朝为了巩固其统治地位,在使用暴力统治的同时,也利用各种思想工具。
先是利用正统的儒家思想。
比如开国之初,朱元璋就对他的臣下:“下甫定,朕愿与诸儒讲明治道。”
然后,就是利用道佛树立政治威信,梦想长生不老。
还在创业的时候,朱元璋就利用道人为他编造神话,进行宣扬。
此后,又有世宗皇帝等狂热地求神拜佛,访仙问道,或封赏道士,或官办佛事,遂使三教合一的思想深入人心,妖妄之到处蔓延。
在这种三教合一思想及妖妄风气的影响下,神魔的创作便兴盛起来。
于是,三教合流思想影响着神魔的创作,神魔的创作又对三教合一的思想进行传扬。
如《西游记》第四十六回,孙悟空曾对车迟国王“望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
以及《封神演义》中也曾:“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原来总一般。”
江西廉访使刘廷玑在评《女仙外史》时也:“此书三教兼备,皆撤去屏蔽直指本原,可以悟禅玄,可以达圣贤。”
其次是明代思想解放运动的影响。古今中外一切思想解放运动在文学方面往往都有一定的浪漫主义与其呼应配合,相辅相成。
明中叶,腐朽的封建制肌体内萌发出资本主义的幼芽,市民阶层登上了历史舞台,社会风气随之一变冰封的学术园地也出现了解冻的迹象。
反射在传统文艺领域内,表现为一种合规律的浪漫主义思潮:高雅矫饰的贵族文艺让位于自由地表达愿望、抒发情感的世俗文学;民间文艺得到了重视,新生意识充满了活力。
特别是对神怪的广泛兴趣,对奇幻夸张、狂放不羁的创作方法的肯定,更有力地冲击了封建王国“不语怪力乱神”的正统文艺思想。
于是,佛道的盛行,文学的浪漫思潮,市民对神话的兴趣,共同孕育出一大批以神魔怪异为题材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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