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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诸事遂

今年初夏较之往年很是热燥,热浪像厚厚地棉袍似得裹附于身,因为清廷与回纺交战接连失利,皇帝的火气也是愈发旺盛。庄敬走到养心门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咆哮声:“宣王麟和怡亲王速速进宫见朕,其他热通通滚出书房,没有朕的传召,不得入内惊扰!”

成谔和两个执笔太监抖抖霍霍地退出了三曦堂,出门便撞见了庄敬,忙上前打千道:“哎呦,什么风儿把长公主给吹来了,这会子皇上龙颜震怒,公主有什么事情不妨改日再来。”

庄敬见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也有些犹豫,身边的苏嬷嬷劝道:“公主,立储的事情可不能再耽搁了,若是被王爷抢在咱们之前求得圣裁,那您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庄敬道:“嬷嬷的对,择日不如撞日,何况近来战事吃紧,等皇上龙心愉悦的时候再谈,岂不是要挨到猴年马月!”

正部署战图的皇帝听到庄敬的脚步声后,不耐烦的道:“朕过没有通传不可入内,你们这些奴才是不是觉得脑袋太沉,要朕给你们都卸喽!”

庄敬敛着一丝笑意,和蔼的回道:“近来暑气略重,边疆又值多事之秋,皇上可以让人备上柴胡三花茶好好的败一败火。”

皇帝见是庄敬,忙赔笑道:“皇姐怎么想起来造访养心殿了?往年节宴之后,你不都是去太后及皇贵太妃那里的吗?”

庄敬慨然道:“唉,太后和额娘毕竟都是女眷,这妇人性格寡断,遇着事情都拿不出主见,所以臣姐只能来找皇上同商大计。”

皇帝笑道:“大计?皇姐一个妇道人家能遇到什么危巍之事?无非是王府中的家宅纷争吧。前日,这多布济已经修书给朕,提出让他的庶子在他病故之后继承王位。朕因为军务繁忙,所以还没来得及批复,正好皇姐今日入宫,不妨你的想法吧。”

庄敬很是惊讶,她没有想到郡王竟然会抢先上禀,她傲气强势了半辈子,怎么能让自己厌恶的母子扬眉吐气:“皇上,这个庶子的母亲乃是臣姐的陪嫁丫鬟,其祖上数代都是辛者库贱奴!博尔济吉特好歹也是蒙古大族,怎能让贱婢之后继承爵位?”

皇帝黯然一叹:“朕知道皇姐担心将来与他们母子不好相处,可是这孩子毕竟是多布济唯一的血脉呀。”

庄敬的脸色有些难看,气咻咻的像个怨妇:“皇上有所不知,这多布济自从得知我不能怀孕后,便对我弃如敝履,我们的关系早已形同陌路人一般。眼下你要我承认这个庶子为新任的藩王,臣姐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怎么我也是堂堂的和硕长公主,如何能坐看洗脚贱婢母凭子贵,成为王府的主子!”

皇帝深知庄敬执拗跋扈的脾性,以手覆额,烦恼的道:“若是皇姐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此事,大可以提出来。否则朕也只好准了多布济的请求,新疆战乱已然让朕焦头烂额,朕可不想蒙古部族再对朝廷有什么怨言。”

庄敬脸上的怨惶如同乌云似得暂时停驻:“皇上,臣姐近几日曾与刑部员外郎花良阿商议过,决定将他们家的幺子过继到科尔沁王府,成为我名下的嫡子。这花良阿与我丈夫乃是同宗同祖,虽血脉卑微了些,但怎么也是正经的后代。您也知道臣姐这些年膝下无儿无女,孤苦无依,若是老来有个儿子陪伴,便也可心满意足了。”

皇帝有些迟疑,心里有些拿捏不定:“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多大年岁?”

庄敬道:“此子名唤僧格林沁,今年十岁,正值懵懂的稚龄。把他过继给臣姐,一来我容易与他培养感情,二来他年岁尚,我也可以代掌蒙古旗务,我是大清的长公主,自然事事都会以朝廷的利益为重。”

皇帝道:“扶植一个傀儡藩王对大清而言可谓是有益无害,对皇姐来亦是称心遂意。唉,只是这多布济如何肯依呀?咱们若葬送了他儿子的锦绣前程,只怕他将来会死不暝目呦!”

庄敬的脸上闪过一丝凌厉:“皇上乃是下主,只要圣旨一下,谁敢不从?何况过继的这个孩子依然是博尔济吉特氏,并不是以猫替犬,对得起整个蒙古旗部!”

皇帝觑着桌上的籍纸,淡淡道:“罢了,朕就做一次不仁之君好了,明日朕便晋封索特纳木多布济为亲王,以示朝廷对他仕途功劳的褒赏。僧格林沁过继给科尔沁王府,录入蒙古宗谱,写入家碟,再封为亲王贝子。”

庄敬大喜,起身谢恩道:“臣姐多谢皇上隆恩,吾皇圣明!”

皇帝漠然一笑,知会她起身话,庄敬见自己的心意达成,忙话锋一转:“皇上,臣姐今日遇到了僧格林沁的姐姐静贵人,发现这丫头清纯可人不,竟还有一身令人称奇的本事。”

皇帝道:“静贵人……朕似乎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不知此女奇在哪里?能让见多识广的皇姐会如此高看。”

庄敬笑吟吟道:“皇上,臣妾看到这静贵人能够驱使喜鹊绕身飞舞,立于手掌而不惊,难道这等技艺不该称奇吗?”

皇帝笑道:“要这蒙古女人可以驱羊驯马,朕倒是有几分相信,但是这唤鹊弄禽,听起来倒真是如同玩笑一般了。”

话音刚落,二人就看到成谔气喘吁吁的跑进殿里,皇帝斥道:“朕不是让你在外面待着吗,怎么还敢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成谔跪下道:“皇上恕罪,奴才刚刚得到前线的捷报,不敢延误军情,这才冒然进房呈与万岁爷!”

皇帝心头一怔:“什么捷报,快把信笺拿上来!”他从成谔的手中接过信函,取出里面的八行书看毕,龙颜大悦。

皇帝开怀大笑道:“蒙古旗主贝勒巴彦巴图率兵围剿张格尔大获全胜,不仅收复了所有失地,还把叛军给逐至喀拉提锦,这真是大的喜事啊!”

成谔恭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庄敬趁着皇帝正在兴头上,忙借机道:“这蒙古的旗军果真是骁勇善战,仅仅出兵半个月就将张格尔打得如同丧家之犬!我这静贵人为何能在那碧螺亭里招来喜鹊飞舞啼鸣呢,原是预示着剿匪大捷呀!”

皇帝的双眼笑成了两道细缝儿:“碧螺亭状若五梅,寓意五福,旁边的楸木曾死而复生,数度不僵。蒙古嫔妃在这样的风水宝地里吸引瑞鹊报捷,的确是降吉兆啊!”

庄敬的神情就像是一匹软滑的绸缎:“这静贵人每日午后都会在碧螺亭中观景奏乐,以消宫里的寂寞之苦。眼下后廷就这么一个蒙古妃子,皇上不妨也一睹其芳容,若是合心意的话,也可让她伴君在侧呀。”

皇帝点零头:“朕的确也是太过宠幸满军旗的嫔妃了,眼下伊兰又有身孕,朕也不便继续和她同房,索性就换换口味好了。成谔,明日下朝后,你让人把奏折都给送到军机处,让怡亲王代为审批,朕想落个清净,去宁寿宫花园逛逛。”

成谔应道:“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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