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如影随形
“阿音姐姐,你为什么要把钱退给那个人,明明是他自愿给你的!”
这孩子是那伙子里最大的一个,涂山铃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没准备问,就小七岁小七岁的叫着。
“小七岁,做人呢,得有底线,有的钱能拿,有的却不能,就像刚才那种钱,说得好听点叫保护费,说得不好听就是勒索,这种钱一旦拿了,人就掉坑儿里了,回不去了,就成了个坏人了。”
小七岁似懂非懂,“就一次,也不行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看着人家店里的芝麻糖。
涂山铃停下脚步,弯腰摸了摸小七岁的脑袋。
“今天轻轻松松收了人家五个大子,第二天你就会想,我昨天收了没事,今天再收肯定也没事,昨天收五个大子没事,今天收十个大子,肯定也没事。你看,如果这么一天天收下去,人就会从最初的械,变成人人喊打的大坏人了。”
小七岁点点头,“阿音姐姐,我明白了,就像我们往你家里丢臭鸡蛋一样,最开始我们拿着鸡蛋都不敢往你家扔,扔了第一次后,宋婶子没骂我们,我们胆子就大了,把那当成了好玩的事情,天天都往你家扔臭鸡蛋……”
小七岁咬咬唇,突然朝涂山铃行礼,“阿音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往你家丢臭鸡蛋了,我一定会做个好孩子。”
涂山铃就看向芝麻糖店,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芝麻糖怎么卖?”
“论斤,论个,都行。”
涂山铃就拿出钱袋子,里面装着宋给她的零花钱。
零花钱就是三个大子,少得让她脑袋阵阵发晕。
她再活八辈子也想不到堂堂元界首富涂山家的少主会有今天。
“多少钱一个?”
“一个大子两个。”
得,连想请小崽子们一个人吃一个都做不到。
她递上一个大子,老板用糯米纸包了两个,她直接指着小七岁,“给他。”
小七岁捧着糖,仰着脸看涂山铃,“阿音姐姐,你吃一个。”
涂山铃咬牙,“我不吃,甜得我牙疼。”
小七岁仔细打量涂山铃的神情后,觉得真的可以吃了,才细细地把芝麻糖掰成差不多大小的好几份,自己拿了小小的一块塞进嘴里,只当甜甜嘴了。
涂山铃自然注意到了小七岁的动作,无声地笑了起来,她伸手揉了揉小七岁的脑袋。
这孩子还是个好孩子,丢臭鸡蛋恶心宋母女,估计是受了家里大人的影响了。
在涂山铃离开后,宋潜走进了那家卖芝麻糖的店。
“重光君!”
店主赶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您要买点什么,招呼一声,我给您送去!”
宋潜用柜台上的纸笔写下一个地址。
“您要多少?”
“全部。”
店主吃惊得瞪大了眼睛,没听说过重光君爱吃甜的啊!
在店主怀疑人生和三观的目光中,宋潜淡然地离开了糖果子店,继续跟着涂山铃,却见涂山铃停在街角,脑袋抵着墙,很是懊恼的样子。
可不就是懊恼么!
她看着手里孤孤单单的两个大字,深觉它们应该也十分想念它们的兄弟姐妹,就这哥俩,别说买鸡了,怕是鸡毛,人家都不乐意卖的。
她手掌一握,没有公鸡也行,不是还有黑狗么,黑狗血也是至阳之物。
她视线一转,落在了蹲在街边晒太阳的黑狗身上。
黑狗肌肉绷紧,矫捷站起,夹着尾巴蹿进了一旁的小巷里。
涂山铃嘿笑一声,背着手跟着进了小巷,“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初到贵宝地,找你借点东西,大兄弟,可愿意给这个面子?”
黑狗眼睛里闪烁着委屈巴巴的光芒,心里却道: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它拔腿就跑,留给涂山铃一个高冷的背影。
涂山铃打了个响指,黑狗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步步倒退。
片刻后,黑狗瘸着一条腿走出了小巷,眼角的黑狗毛明显被打湿了,留下了一条道道。
涂山铃慢悠悠踱步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葫芦。
葫芦是小七岁刷脸给借的,用完了得还。
涂山铃翻出那“哥俩”,走到卤肉摊前,指着卤鸭肝,“来两个大子儿的。”
据说吃内脏不利健康,东城的人都不吃这玩意儿,各种下水便都集中到了西城来,价格非常便宜。
两个大子儿,能买一大盘子卤鸭肝。
“您的鸭肝,来嘞。”
摊主手脚特别麻利,称好了重量,用荷叶一包,当一声放到涂山铃面前。
涂山铃用一根手指勾着麻绳,冲脚边的黑狗说:“大兄弟,你跟我来。”
摊主嘿嘿一笑,“这不好吧。”
手却已经开始解围裙了。
宋潜扣着一颗石子儿,打在了摊主的手上。
摊主转头要骂,却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人物,那可是只能在祭祀中远远看上一眼的人啊,这样的人却瞪着他。
瞪着谁?
瞪着我!
摊主心里咯噔一下,因为误会而生出的一点旖旎心思顿时烟消云散了。
涂山铃一心犒劳黑狗大兄弟,根本没注意摊主,她转身就走,把荷叶打开,放在不挡路的角落里,给黑狗吃。
人家卖卤味,她买了卤味,若直接放在摊子边给黑狗吃,就太不地道了,整个透出对摊主的讽刺。
事儿不是怎么干的!
第一口卤鸭肝吃到嘴里,黑狗就满意了,今儿这血放得不算亏。
“我去办事儿了,这个葫芦我晚点还给你,你早点回家吧。”
小七岁现在对“阿音姐姐”超级服气,阿音姐姐让回家,他一秒钟都不耽搁,直接朝家跑。
涂山铃微微一笑,朝西城门而去。
宋潜大概猜到涂山铃要去何处,便不着急跟上去了,他走到卤肉摊前,放下一粒碎银子,亲自用荷叶包了几根猪蹄,一只卤鸭,放到黑狗面前。
黑狗:“……”
大兄弟,你这么干,我是吃不到的,待会儿乞丐就来了!
宋潜根本听不懂狗的嗷呜嗷呜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静静跟黑狗对视了一会儿,黑狗先败下阵来。
算了,跟愚蠢的人类有什么好计较的,忍了吧!
涂山铃脚步轻快地出了城,寻思着得先找个骑宠,不然太不方便了。
西城门距离天尸海可远着呢,这样的距离,她步行一次就行了,生活嘛,不得什么都体验一下嘛,但再来一次,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她朝草丛勾勾手指,一只兔子瑟瑟发抖地蹦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