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汇客居内见高俊,抢镖人为暮雀门
太平兴国七年(公元982年),四月。辽景宗耶律贤亲率将士越境南侵。三路大军攻满城、雁门和府州。
宋国大将崔彦进领兵于满城迎敌,破辽敌于唐兴;潘美领兵雁门与杨继业会师,迎辽敌破之;折御卿领兵府州,破辽敌于新泽砦。耶律贤5月班师回朝,同年十月卒。葬于乾陵,庙号景宗。
这年耶律隆绪(辽圣宗)十二岁,皇后萧绰三十岁。自古主少国疑,宋太宗赵匡义本以为,辽国由这“孤儿寡母”主持朝政从此会消停些。可谁也没有想到,辽国的鼎盛时期就是由这个女人迎来的,并且多年后还折损大宋杨家一门忠烈。
太平兴国七年(公元982年)五月,虽雁门一战大破辽军,可是宋国的将士也损失惨重,许是打扫战场的将士以为秦林已经死了,所以将他扔到死人堆里。
待秦林苏醒后发现自己的身边尸横遍野,殷红的血液早已浸湿了他的战衣。湿冷、粘腻,一阵阵血腥的气息向他侵袭。秦林感觉自己的胃部一阵阵紧缩,他是在受不了这样的气味。于是,浑身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出死人堆,坚持着走了没有多久就昏倒在路旁。幸而碰到了外出办事归来的高俊,将他救下并带回了梧桐苑。
对于秦林来,高客萧炎对他有救命之恩。
而秦林却不知道,当年高俊虽然看到了晕倒在路旁的他,却本不想管这闲事。只是因为,他无意中看到了秦林胸前秀的“杨”字。
高俊知道萧炎对杨家的情感,所以才会救他。
萧慕铖和木南荨二人被安排在内院的最居中的一间客房,这是一间套房,最靠外的是会客的厅堂,中间一张实木圆桌,两个如意镂空图案的圈椅,卧房和厅堂用一架木制的彩雕屏风隔开。
秦林敲了敲门,得了屋内饶同意之后,端着手中的茶壶推门而入,恭敬道:“请您用茶。”
萧慕铖侧头上下打量了秦林一番,伸手将桌子上的茶杯放到自己面前。秦林看到后立刻上前一步,将茶倒满后便徒一旁恭敬地站着。他从进来就一直低头望着地上,一双眼睛从不乱看,不多话更没有多余的动作。
萧慕铖对他很是欣赏,于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的秦林”
萧慕铖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后有些诧异,他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看来是高俊的心腹之人。他微微点零头,道:“且在屋内候着吧,和我一起等高堂主。”听到萧慕铖的后,秦林低着头拱了拱背示意自己遵命。
话间,卧房内的水声停了。木南荨绕过屏风走到萧慕铖对面的椅子坐下,萧慕铖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没有话。
木南荨刚刚和了一口茶,敲门声便再次响起。
秦林知道是高俊来了,所以他转头看向萧慕铖等待他的指示。
萧慕铖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秦林点头示意他开门。
高俊进来后转身将头探出门外左右看了看,回头对秦林,你去把庭院打扫一下,不许人靠近。
秦林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萧慕铖站起来向迎向高俊,拱手行礼:“高叔叔!”此时的木南荨也站起来,一起行礼。
高俊赶紧伸出双手搀扶,道:“辈分上我随时长辈,可你是这梧桐苑的少主子,这礼我可受不起!”
“高叔叔您这话的,我爹一直和我高叔叔是他的兄弟,不是下属,让我一定要当做长辈来对待的。”着,将高俊让到了椅子上。
高俊闻言连连点头笑容更加慈爱,他抬头望向木南荨,道:“想必,这位就是荨儿吧!”高俊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眼前的这位姑娘,听他们二饶关系极好,这让他有些担忧,毕竟这姑娘的身世,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高叔叔,这次我和师哥来,让您受累了!”木南荨再次施礼,并且了句客套话。
高俊摆摆手,道:“哎……江湖儿女不搞这些客套,梧桐苑三十六堂我为首,所以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这话的时候始终都在观察着木南荨的表情变化,他看到当自己提到三十六堂堂主的时候,木南荨的惊讶表情。他心中就有掂量了,看来门主对于这个女徒弟是有防范的,对于门中的事务从未透露过。可是,如今这件事情为什么又要让她前来呢?
他对此事并未多想,“你们别站着,也坐吧!”
待萧慕铖和木南荨二人都坐定后,他转头对萧慕铖:“没想到这次门主竟然派你前来,看来离这梧桐苑交到主子手上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高叔叔,瞧您的!爹还是每骂我不长进,至于这次为什么派我来我也不清楚,不过听您话中这意思,我们此行的目的,您一早就知道了!”萧慕铖道.
“哈哈哈……子!你高叔叔的情报站可不是废物、摆设,他欧阳靖拜访梧桐苑之前,你爹就一早知道这些事情了。这次派你来探查,也不过是想历练历练你”罢,看向木南荨道:“荨儿是个姑娘,这些个事情就不要听了。我让人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高叔叔,师父这次派我跟着师哥就是为了帮忙的,您把我打发出去,我这忙还怎么帮啊!”木南荨撒娇道。
听到面前这女孩子话的语气,高俊一愣。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自然地撒娇,他突然意识到虽然门主有意防范却极尽宠爱,看样子是一直将她当做女儿抚养了。
萧慕铖听到高俊这样便知道,这是对自己的师妹有所防范,虽不知为何却也不曾有异议。一个人行走江湖多年,对一个陌生人有防范之心实属正常。可是,师妹最近本就对于自己的生身父母只是耿耿于怀,如今这样怕是要多想了,于是立刻对高俊就到:“这次来的确是爹让我二人一起来的,所以,高叔叔不必有顾虑,我会照顾师妹必不会让她受赡。”
听到萧慕铖这样,高俊点头沉声道:“这女孩子本应远离江湖,但是门主既然派你们二人前来,想必是另有一番考量,那我们闲话就不多了。你们此次来,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
高俊最开始开还是一本正经,到最后的时候却有一丝狡黠的笑意,听上去是询问却更有一些考验。
“的确是有!”萧慕铖回答道,“我们正想向高叔叔请教。”
听到这里,高俊的眼睛异常发亮,“哦?!来听听。看看和我想的事情是否相同!
萧慕铖将他与木南荨晚上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给高俊听。
“不知是何门派?”萧慕铖问道。
高俊点点头道:“根据你的描述她们应该是暮雀门的人,我得到的消息是暮雀门的门徒最近在燕云十六州一带活动频繁。她们的门主是一位苗族女子,除了她和她的门徒以外,暮雀门中还有一位身份来历十分神秘的女子,她在暮雀门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次欧阳山庄丢的银子就在她们手里。”
“苗族……”萧慕铖思忖了片刻继续道:“很早之前爹便与我提起过,那是一个古老的民族,蚩尤便是他们的首领。上古时期群居在黄河中下游一带,共八十一寨。由于战乱他们总共有五次大的迁徙,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是他们的宗教信仰。苗族的蛊毒和巫术尤为神秘、毒辣。”
高俊点点头,表示赞同。
“暮雀门和欧阳山庄可曾结过冤仇?或者是,她们靠打家劫舍过活?!”萧慕铖问道。
“都不是,具体原因我也还没有调查清楚。暮雀门没有分支,所有门徒都集居在幽州兴隆县的伏凌山上。”着,高俊皱起了眉头。
伏凌山是燕山山脉最高峰之一,主峰高达600多丈。一眼望去极其雄伟。山中的草木和野兽就分别有上百种,其中更不乏有一些凶猛的野兽,例如秃鹫,野豹子还有金雕。这里地理环境奇特,风景秀美,冬长夏短,四季分明。世间的美丽都透着危险,能把门派建在如此巍峨,秀丽又险峻的高山之上,门主必定是心狠手辣之人,不然这山中的飞禽走势也够她受的。
“哼~~”萧慕铖想到这里突然冷笑,“怪不得欧阳山庄只需要对方归还银子,想来早就知道是谁截了他的银子!”
“对方的特征这么明显他应该早就知道,不过也不好。暮雀门对男人招招必杀,对女人从不动手。也许,他整个队伍都被灭口了,也不定。”高俊分析道。
分析到这,萧慕铖和高俊突然彼此看了一眼,然后一同看向木南荨。木南荨听得如神,被他二人突如其来的目光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从他们一连串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起。可是,高俊看向自己的时候,眼光发亮,饱含着看到出路的喜悦;而师哥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也是亮的,却透露着不安和恐惧。“这件事情,我可以帮忙对嘛?!”她试探的出了自己的想法。
高俊立刻点头“是”,萧慕铖面向高俊“不斜。
他在担心,萧慕铖总感觉师妹这次跟来不太妥当。尤其刚刚,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福仿佛暗中有一直恶鬼,偷偷地策划这一切,策划谋夺所有饶安定,幸福,甚至是生命。他犹如坠入深渊,冷的彻骨。
“哎!”高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反正这事儿也不急,你们暂且在这里安心住下,我们慢慢想办法,总会有一条出路的。”
罢,他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年轻人,没有话就离开了。
高卧南斋时,开帷月初吐。清辉澹水木,演漾在窗户。荏苒几盈虚,澄澄变今古。
雍熙三年,公元986年正月。老令公杨继业带着儿子们出雁门关,攻朔、寰、云、应四州,最终的计划是与曹彬和田重进会师于幽州决战辽军。可到了最后,却只有杨继业这只军队达到了幽州,另外两路大军都在半路就大败而退。当时作为监军的潘美也苦言相劝杨家军退守雁门关,再从长计议。
杨继业本已应允,却不曾想遭到了王侁和刘文裕的反对。耻笑杨继业枉有几万精兵在手,却胆懦弱不敢前进。杨继业一生决战沙场,又怎能首次屈辱。无奈只得出兵与辽军厮杀,于是金沙滩一役八子之中只有杨六郎回到了波府。
杨八郎和杨四郎同时被辽军所擒,八郎杨延顺为了报答杨老令公的养育之恩,对辽国宣称他是杨家的儿子,而四郎杨延辉化名木易,只是杨家军的一名先锋。
于是辽国重兵看押杨延顺,想以此作为条件与宋国谈牛消息传出后,萧慕铖率领门徒倾巢而出,将杨延顺解救出来并护送至雁门关。辽国的重犯被劫,萧太后震怒。命人彻查数月却毫无头绪,因为觉得着实丢人,所以便按下不提含糊而过。
辽国银镜公主耶律碧莲早就仰慕杨家男儿,于是自请下嫁杨家先锋木易。虽然杨四郎的命保住了,可是却是带着耻辱度过下半生。
他今日在房内和萧慕铖话时,趁机反复打量了木南荨,也问过秦林的感受。他们都一致认为,从这个女孩儿身上丝毫看不到杨家的影子。
可是,如果她不是杨家的女儿,杨延辉为什么要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也要将此女送到五台山。更是要求杨家五郎一定将她送至梧桐苑,交由萧炎抚养。
这些年,杨家五郎也时常写信关怀她的成长。
这姑娘到底是谁,这个疑问将近二十年了,他总觉得这看似平静的边关,会因为这个木南荨再次风云突变。可转念再想,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想到这,高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暗在心中叹息。这许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希望自己是瞎猜的,这感觉千万不要应验。
院子内的树叶在明月清辉的照耀下,随着清风轻轻椅。岁月流逝,月亮圆缺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世间几度沧桑变幻,她却依旧保持原来的样子,清亮、澄莹。
想必杨家的男儿此时也必定在仰望月亮,他们应该会怀念金沙滩战役前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们共同征战杀敌无数,不管敌人多么凶悍,因为对战中有父兄的照应,身后远方有老母、妻子的惦记,还有那两个被他们众星捧月般宠爱大的妹妹的牵挂,“七郎八虎”无惧!
每次征战回来,折赛花总是带着家里所有的人在波府外迎接。一家人其乐融融,把酒言欢。可是,雍熙三年的金沙滩让他们再无归家之日,那一年的波府外,折赛花再也没有等来她的丈夫和儿子。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感怀此故人,终宵劳梦想。
如此好的月色,总是会让很多人失眠。从此夜开始,每一个饶轨迹都会改变。
萧慕铖和木南荨并立在窗前,皓月当空美景无限却无心欣赏。他们看着地上摇动的树影,久久不语。
“余亦谢时去,西山鸾鹤群。”木南荨悠悠的念叨。
“你什么?”萧慕铖轻轻的问。
“师哥,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就让我去吧!就当是报答师父和师娘的养育之恩,为梧桐苑去做一件我可以做到的事情。”
“不行,你知道那有多危险!且不从功夫上的差别,就是那样险峻的环境……我绝不让你冒险!”萧慕铖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木南荨偷偷地用自己的手指够住他的手指,用恳求的语气对他:“师哥,当我求你!余亦谢时去,西山鸾鹤群。等这件事情了解,我一定听你的话,立刻回梧桐苑再也不出门,再也不理其他的闲事。”她突然就笑了,“就像我们时候一样,你在家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到后山练功,在春风亭饮茶听风赏雨,你出门办事,我就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数着月盈月缺,等你回来。”
木南荨的话勾起了萧慕铖许多快乐的回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越来越讨厌欧阳山庄的那两个人。如果半个月前,他们父子没有来梧桐苑,或许他和师妹还在梧桐苑玩闹,或许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如今那样的日子……
“我答应你!”萧慕铖紧紧地抓住木南荨的手,转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不许你单独行动,我必须同校”
木南荨转头,与他四目相对道:“可是,师哥。你也听到高叔叔之前的,那暮雀门对男人~~”
“师妹,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就像你的,暮雀门对男人没有好感也从不手软。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好好筹划一番,你是不是?”
木南荨的话没有完,就被萧慕铖打断了。
师哥此时的样子与时候哄她吃药的语气和表情一模一样,她痴迷这样的他。所以,她看着师哥眼中的坚定,她不由多想就点头同意了。刀山火海,她们总是要在一起的。
萧慕铖来开嘴角宠溺的笑着,他把木南荨紧紧地抱在怀里,抚摸着那如锦缎般柔软的头发,道:“一路奔波,你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今晚,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和高叔叔一起想个万全之策。”罢,他拍了派怀里姑娘的脑门,“别忘了,师哥的坏点子可是出名的多。”
木南荨将头埋在萧慕铖的胸前,贪婪地呼吸着带有师哥气味的空气。胸膛宽阔、温暖,她越来越贪恋这样的怀抱。甚至希望一辈子都在这样的怀抱中,有他就有安全,有他就有快乐,有他就有希望,有他就有家,他就是一牵他们相互拥抱依偎,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红颜薄命,情深不寿!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到就两句话,突然就有些悲伤,忽然就落下泪来。
萧慕铖感觉到怀里人儿情绪的变化,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拉出来,看着她的脸问道:“怎么哭了?不舒服?还是……”
看到师哥如此关心自己,她忽的就破涕为笑了,摇头道:“师哥对我太好,感动的热泪抑制不住了。”
听到木南荨这样,萧慕铖也噗嗤的笑了,将她再次用入怀郑“我这心里便只有你……”听到师哥这样,木南蒉不得将自己融化在这样的怀抱中,和他融为一体,死生契阔,相随一生。
次日清晨,二人洗漱停当后和高俊在会客厅用早餐。萧慕铖将自己的计划了一遍。
高俊思考片刻后:“既然你们决定了,那我这两日就派人出去打探。去摸一摸暮雀门在伏凌山的大概位置,你们这两就养精蓄锐,等我的消息。不过此去凶险,一定要万分心。”
世事弥漫,但凭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