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结交庞舒

庞舒是关中京兆人,一个豪爽的西北大汉,做着目前还算是比较暴利的“西极石蜜”生意。

这是一个没有尉黑夫的正常时代,所以这个时候的中国人是吃不到蔗糖的,只有饴、饧和蜜。饴和饧就是后世的麦芽糖,这两种糖都是以糯米为原料,稀的叫饴,干的叫饧。后世经过提纯的麦芽糖甜度都只有蔗糖的三分之一,因此现在大汉的有钱人都讲究吃蜂蜜。

不过蜂蜜这东西也不能老是吃,幸好在这个年代印度人已经发明了制蔗糖的方法,他们将甘蔗榨出甘蔗水晒成糖浆,用火煮练成为蔗糖块。

而张骞通西域,使得印度人发明的蔗糖可以通过丝绸之路进入中国,汉朝人把这种比麦芽糖甜得多的美味称为“西极石蜜”,普通百姓可是销售不起这种奢饰品,但那些达官显贵们却是不差钱的,这也就让雒阳城拥有大量西极石蜜的需求。

因为层出不穷的羌乱,丝绸之路基本上已经断绝,贸易难度增加了不少,庞舒能够做石蜜生意,至少在凉州政府军和凉州叛军等各方势力之间都有着关系,要不然东西根本进不来。不但如此,庞舒还需要在雒阳城也打点好关系。

在刻意打压商贾的大汉王朝,庞舒这么一个商贾自然也是要寻找一个靠山的,要不然他早就被某些觊觎他家产的权贵给弄死了,而庞舒搭上的权贵就是秦谊的上司何进大将军。

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幕后的骗交易,据是走了何进家老管家的门路,总之同样是商贾出生的杀猪宋玉何大将军,给庞舒提供了保护,这也让他在雒阳城里面混得风生水起。

不过这个庞舒是真会来事,把何进府里面的各色热都打点得利利索索,连秦谊这个角色都收到过庞舒送的东西。

庞舒因为做生意的缘故,经常在京兆和雒阳两地跑,所以直到现在才知道秦谊结婚的消息,而他也是马上便主动找上门来道贺。

对庞舒来,在秦谊结婚的时候送上一份厚礼,不止是一笔长期投资,更是对一个朋友的祝福。

作为一名社会地位低下的商贾,庞舒也是见惯了人生百态,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们可是从来都不怎么正眼看他一眼。有些世家大族子弟结婚,庞舒都不一定能够把喜钱送进去。

倒是秦谊这个从边地来的吏,虽然家庭背景一般,但整个人都和和气气的,没有那么那种让庞舒非常讨厌的傲慢,看得出来算是诚心相交,所以非常喜欢交朋友的庞舒,也是把秦谊当成了朋友。

“秦宜禄!秦老弟!恭喜贺喜!哥哥我不知道你前日大婚,要不然一定过来喝上几杯!这不是今日碰到宋令史,这才知道昨是老弟你大婚的日子。我这次过来随了六千钱的喜钱,你可不要嫌少!”

而看到秦谊走了出来之后,庞舒便非常亲热得拉起了秦谊的双手,他作为一个商贾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也知道边地出身的秦谊其实也不太讲究那种繁琐的礼数,再加上两人关系还算可以,所以私下里见面便做出了这种熟络的动作来。

“庞大哥,我也不知道你此时竟在雒阳,早知道当时就请你一起过来喝喜酒了!”而看到庞舒之后,秦谊也是哈哈一笑。

边地出身的吏秦宜禄,的确没有那么多世家子弟的傲慢,至于现在的秦谊,那就更加不会歧视商人了,尤其是眼前这个庞舒,也是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名字的人物。

原先上网的时候,秦谊曾经看过一篇分析貂蝉的文章,上面考据非常详实,提到过在李傕郭汜反攻长安的时候,吕布的家属就是被一个叫做庞舒的人私藏起来并暗自送还吕布。

庞舒在历史上的记录仅限于此,倒是《三国演义》上面给他加了一个结果,庞舒因为保护吕布妻的缘故被被李傕、郭汜所杀。

也就是眼前这个不被主流社会所认可的商贾庞舒,其实也是一个靠谱的仗义之人,如果将来秦谊遇到什么麻烦向他求助的话,多半是能够得到帮助的,前路危机四伏的秦谊也是不介意多交几个靠谱的朋友。

于是两个人便在客厅里面闲聊起来,秦谊也是有意得引诱庞舒多一些话,因为秦宜禄的主要活动地点是在雒阳城,对外面的世界缺乏清晰的了解。

如果仅仅是看雒阳城,这里依旧是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的太平盛世,但是外面的大汉江山则已经处在风雨飘摇的火山口上,随时都会爆发,秦谊也是想从庞舒这么一个到处走南闯北的商人身上更好的了解大汉王朝的情况。

“现在这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现在叛军围攻陈仓,已经隔绝了凉州和西域,我手上的石蜜存量也已经不多,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能够平定战乱。我一个商贾,为了在雒阳城里做生意,上上下下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来打点,只是我发现这些狼崽子们的胃口却是越来越大,简直像是要把我也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起这世道的艰难,庞舒又把事情扯到了自己的生意上来。都是阎王好过,鬼难缠,以庞舒的地位,接触的都是阎王身边的鬼,自然是格外难缠,再加上战乱造成的物流成本上升,庞舒的生意的确是越来越难做了,忍不住也是对着秦谊发起了牢骚。

听了庞舒的话之后,秦谊也是若有所思,如果自己是庞舒的话,又该如何去做呢?想到这里秦谊对着庞舒笑道:“庞大哥的难处我也知晓,如果是兄弟我的话,倒也是有两个应对办法。”

“秦老弟你有什么办法?”本来庞舒只是向秦谊单纯得发牢骚,却没想到秦谊却是自己有两个应对办法,也是让庞舒一下子来了兴趣。

马克思了,资本家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上绞架的危险。作为资本家的前身商人,庞舒的这点儿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庞大哥的石蜜生意,成本颇高,其一是为了打点朝中各色权贵,这一点儿恐怕是没法省掉的,另外一个大成本则是从西域运过来的成本,如果我们能够在关中腹地生产,不但少了运输成本,还少了中间商赚差价(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自然能让石蜜的成本便宜下来不少!”

“秦老弟的有些道理,我也曾经想过套取石蜜生产秘方,只是这石蜜的生产制作方法西域那边也不知道,据西域的石蜜还是从更远的身毒那里运来的。”作为一名商人,庞舒也是早就想过自己生产的办法,可是他却没有成功,因为庞舒的交易对象也只是一个中间商。

“起这石蜜来,的确是原产自身毒。庞大哥想要生产石蜜的工艺,倒不如派冉身毒去学习制作工艺。”

“可是中原与西域路途遥远,更不用更加遥远的身毒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将这套工艺带回来!”庞舒当时曾经打探过身毒的距离,然后就彻底放弃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昔日班定远属下甘英甘崇兰出使大秦,所到之地已经远超身毒,我辈为何就不能到达身毒呢?如果庞大哥觉得此计耗费时间过长,那么弟再给您一个建议,那就是自行研究石蜜的工艺!”庞舒不是唐僧,人家一个资本家怎么会愿意像个苦行曾一样到印度去取经呢,所以秦谊也是提出了自己自己的第二个建议。

“这个……毫无头绪!恕哥哥直言,秦老弟你出的这两个注意我都想过!”当听了秦谊这个建议之后,庞舒也是微微有些失望,这些东西他都已经想过了,都是无解的问题。

“弟曾经读过一篇古书,上面写到在秦时南郡有一老妪能够制作石蜜,因此被人唤做‘糖妪’,后来其子死于李信伐楚之役,这门制作石蜜的手艺便失传了!”于是秦谊便胡扯起自己穿越前非常喜欢看的穿越《秦吏》来。

“原来有这么一回事,只是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有?”听了秦谊的这段胡扯,庞舒也是来了兴趣,只是这个故事压根没有涉及到石蜜的工艺。

“下面就是故事的关键了,糖妪的石蜜是用甘蔗汁熬制的!”

“甘蔗汁!?”几十年后魏文帝曹丕曾经以甘蔗为剑和一名叫做邓展的高手对打,作为一名走南闯北的商贾,庞舒也是见过吃过甘蔗的。而庞舒的回忆中,甘蔗的确是有种甜味的。

“没错,庞大哥可以用甘蔗进行尝试,研究制作工艺,绝对事半功倍!”

“行!我就,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有主意!我会去就找人试试,如果只能够用甘蔗汁研制出石蜜来,我给你分一成干股!”庞舒是一个行动派,当听了秦谊的提示之后,忍不住也是想要尽快研制出石蜜的生产工艺来。

“庞大哥不比如此客气,你我兄弟一场,能帮庞大哥这个忙也是我的举手之劳!”秦谊倒是不太在乎那一成的干股,谁知道庞舒什么时候能够研究出石蜜的生产工艺并且投入到生产。秦谊给他出这个主意还是为了和庞舒搞好关系,毕竟眼前这个商贾可是那种能够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仗义人。

“秦老弟拿我庞舒做兄弟,我庞舒绝对不会辜负秦老弟的!我先告辞了,我得找人去给我弄甘蔗去!”这个庞舒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角色,有了秦谊的指路,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告辞。

只是望着庞舒背影,秦谊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下的人都像庞舒这样仗义就好了。可惜庞舒只是一个商贾,在乱世之中的作用有限,要想保卫媳妇,保卫自己,恐怕还要有许多事情要做。

也别休什么婚假了,还是赶紧回去上班吧,大将军府里的人际资源可是非常丰富的,不准搭上哪个大人物便能让秦谊一飞冲呢。

其实现在的秦谊也是有后台的,要不然他一个没什么背景的边地豪强子弟哪能来到大将军府做临时工,这种临时工也是要争破头皮的。

何进也是要为自己的手下们安排工作,门生故吏就是这样来的。按照惯例,干得好的临时工书令史,也能被大将军安排去做个县长、县令、县尉、县丞这种县级领导。

而秦谊的后台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王允王司徒,而作为一个边地豪强,秦谊又是如何搭上这种人物的呢?原来秦谊一家勉强也算是王允的太原老乡。

虽然现在秦谊自报籍贯都自己是雁门原平人,但要是早上一百六十年,那秦谊也得自己是太原原平人。毕竟在西汉年间,他们原平县,还有隔壁杜婵的老家广武县,都是属于太原郡。

等到光武帝刘秀登基,可能是为了加强雁门郡这个边郡的实力,这才把原平和广武两个县划给了雁门。这一百多年过去了,不少原平人民还是很怀念当梳百姓的时光,期盼着能够重新回到太原的怀抱。

这乡党的情谊,王允还是很看重的。历史上王允能够和吕布勾搭在一起,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吕布也是并州人,而在王允刺董掌权之后,提拔的也是王宏、宋翼这些太原老乡。

吕布的老家五原郡离太原可没有原平近,再加上秦谊的伯父秦升在王允隐姓埋名流亡于河内、陈留时给他提供了不少支持,虽然仅仅是传递消息等一些事,也算是帮过王允。

所以秦家也算是大汉王朝并州帮,或者更具体点儿叫做太原帮的外围成员,之所以是外围成员,只是因为秦家家世实在一般,只能做外围弟。

——我是外围的分界线——

“庞舒字子奇,京兆人。家贫治生为商贾,轻财好施,名闻雍凉。”——《季汉书·庞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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