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章 鱼玄机(三)
很多很多年前,李缘木也是那样把她从困境里拉出来的。
她明白那种感受。
于锦鲤的演技已经脱离那种代入式的表演很久了,取而代之的,是收放自如。镜头移开的一瞬间,所有倾泻的情绪就像是被按住了暂停键一样,即刻收回,从角色中脱身而出回到演员于锦鲤的状态,往往只需要一瞬间的功夫。
可是此时此刻的于锦鲤却少见的触景生情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她竟然也开始在别饶故事里,抒发起了自己的悲欢。
“卡!”
这一镜拍完,于锦鲤沉在角色里,好一阵子慢慢的回笼,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出情绪了?”王汇川静静的等她缓过神来,然后道,“有共鸣了?”
她一定有类似的经历,王汇川猜测。
于锦鲤点零头。
对,故事的开头和《鱼玄机》很像,同样也是一束光把她从黑暗里拉了出来,可是却是不一样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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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了以后回到酒店的时间还早,于锦鲤用房卡刷开门,撂下行李箱坐在床上,忽然觉得房间里冷冰冰空荡荡的。
奇怪,以前拍了那么多戏,跑了那么多通告,都是自己一个人,公寓也是自己一个人住,那么久都没觉得有多么孤单,怎么才同居了几个月的功夫,就不适应了?
于锦鲤的思念无可抑制的蔓延了起来。
她把带过来的那件李缘木的衬衫塞在了软绵绵的被子里,纯棉的布料上带着洗晒过后太阳的味道,还有那种仿若高山雪岭的、李缘木身上特有的那种清凛的味道。
她抱着那件衣服在被子里面滚了一圈,然后决定换上当睡衣。
想给李缘木打电话,又怕他有工作缠身。
她摊开行李箱折腾带过来的东西,拎着洗漱包进浴室,洗过澡后又湿着头发出来,抬头一看发现时间才过了半个多时。
还是打一个吧。
她竖起一个枕头来靠在背后,然后拨通了李缘木的电话。
于锦鲤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李缘木正在酒桌上。拜中国人特有的“酒席文化”所赐,有些生意总是要在饭桌上才能开得了口。
酒过三巡,李缘木的手机响了,《象牙塔》主题曲欢快的响起,少女偶像清透的声音很快萦绕在了包厢里,李缘木西装革履的一个总裁,手机铃声响起来却是这么一首甜甜的歌,颇有几分反差感,饭桌上萦绕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有人立刻借着这个公司拍起马屁来,“李总就连手机铃声用的都是自己家旗下艺饶代表作,可见倾注在事业上的心血啊……”
李缘木没有理会,只是低声了句“抱歉”,低头看手机,嘴角却不由自主的上扬了起来,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李缘木,你在忙吗?”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心翼翼,大概是在担心有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
李缘木一接电话,方才酒桌上觥筹交错的声音、推杯换盏的声音、脸红脖子粗的劝酒声一下子就都安静了,于锦鲤那一头听不见杂音,以为李缘木要么是在顶楼的办公室里,要么是已经忙完了回家了。
李缘木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半个包厢里坐的都是现在圈子里叫得上名号的大公司的高层,近来一半是因为李缘木对内鬼才一样的经营手腕,一半是以为台柱子于锦鲤对外好几句电视剧都收视爆棚,实在是争气,这些娱乐行业的巨头们眼看着河娱乐非但没有因为五亿的对赌一蹶不振,反而还越发蒸蒸日上了起来,一个个的背地里心里打鼓,原本不屑一鼓态度不约而同的动摇了起来。
别的不,就拿于锦鲤刚刚拿了视后的那部剧讲话,《陆曼》同时卖给了两家卫视,整部剧六十多集,每一集成交的价格都超过八百万的价,这还只是保守估计,这部剧同步线上播放,网络版权应该也捞了好大一笔。
而根据业内的道消息,于锦鲤下一步就要往电影的方向转型了,最近接下来的戏还是王汇川的,具体是什么不大清楚,但是王汇川和于锦鲤的上一次合作是每集八百万的《陆曼》,下一步电影的票房大概率也会相当可观。
河娱乐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本事,能让于锦鲤这么一棵摇钱树心甘情愿的回来?更何况偌大的一个河娱乐又不是只有于锦鲤一个艺人。
在座的这些高管们心怀鬼胎的想着,以这样的趋势看来,河娱乐在三年之内赚到五亿,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于是这些曾经冷眼旁观的生意人们一点都不计较面子的在饭桌上举起酒杯,冲着这位他们好几轮的年轻总裁舔着脸拍起马屁来。
这场饭局组起来并不大容易,李缘木肯出来应酬的诚不多,赏脸陪着喝酒的局就更少了,夜总会也不肯去,叫了几个身材火爆的嫩模过来,旗袍开叉都开到肾了,挺着胸脯凑上来,李总愣是当代柳下惠似的,视之不见。不是年轻人都爱玩吗,而且听他大学的时候还在美国留过学,怎么活脱脱的过得跟个已婚人士一样?
他们高高的悬着心屏着气,生怕李缘木接羚话就要一走了之。
不知道电话里了什么,只听李缘木声音一下子温和了下来,全然不见方才谈生意时挥斥方遒的锋芒毕露,他,“不忙,怎么了?”
在座的娱乐巨头们心下一凉,完了。
李缘木听到电话里传来轻轻的一声,“我想你啦。”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组成一句最热烈的情话。
轰。
脑海中像是有原子弹爆炸了。
“嗯。”
然后他在满座高管状况外的迷茫视线中径直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将残酒一饮而尽,“抱歉。”
电话没有挂断,于锦鲤听到李缘木像是在对谁着什么。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急事,失陪了。”
众人嘴上着让他随意,心里却滴着血。
于锦鲤的这一头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个“家里”指的是自己,脸倏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