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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残阳坠去,复湮断鸿声里。

楼头斜下,堕阴山谷底,

山头斜照相应,风流但随芳华逝。

唇畔笑意微扬,青年俊美的眉目却是微蹙,折扇抵住下颌,倏地展开,掩住染上几许暗紫的唇,咳嗽声从扇后溢出,隐隐见了猩红。

是血丝。

何厌看着掌心的那抹红,叹了口气,自己当是该习惯了。

如今个人也好,庙堂也罢,埋葬许久的沉疴,终是无可抑制的爆发了出来。

就像自己的病症,潜伏已久,终有一日,妙药灵丹也是抑制不住了。

单薄的身躯行至藏书的阁楼,他打眼望去,并未觉察有人。

直至身后脚步声渐起,他方回头。

长衫无风自动,长发似是惊哩怯的风,衣袍共长发飞飏,似谪仙那般。

他怔了怔,欲开口,却先是咳嗽了起来。

何厌只觉气短,从未觉得这随了自己数年的症结这么不好。

待他止住了咳,粗粗的喘了几口气,方将折扇一合,文雅严谨,却又不失礼貌风度,遂温雅笑道,全然没有戒备。“在下何厌,敢问阁下何名?”

“此生何足厌,入妄罢长欢。”

如玉的公子合扇浅笑,眉眼流华。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作为一个嗜书为命的人,挑灯夜读这种事,自是平常之话,不过是借口,其实也不为过,只是寻了个消遣时间的法子罢了。

只不过自己心中总是升腾起一种不详之感,总觉今夜是个不眠夜。但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叶生,论他是何人来犯,自是面对便可。

而后取了一盏灯,披了件斗篷,便是摸着黑摸到了江家藏书阁,抬手将门推开,一阵烟尘扑鼻而来,清咳了了几下,心下想着,明日该是请个下人将这里收拾一番了

点着灯火在书架间来回穿梭着,寻觅着自己所需的那本书。

眼下虽是有几本心系的,但却总感觉并不是今日来茨目的,许是老有眼,非要让自己寻得那本真迹,才肯罢休啊。

忆及此,只是微微叹气,抬手拢了拢斗篷,将灯火拿的近了些,继续四处寻找着

“在哪里呢……”

还在潜心寻觅之时,忽闻门前有了些许动静,便是灭了自己那灯,将其置于地上,之后略轻地摸了出去

待将人面认清之时,才是明了,原是江家长子何厌以及……江府管家贺景洵。

他们两个怎会在此……叶生微皱眉头,却是思不出一点头绪,便是先同他们一行吧。

随后便推门而出,似是将两位惊了一下,略带歉意的着

“抱歉叨扰了,只是叶某想着一人有点无趣,想着同二位一行,或许能提点兴致。”

“江府可真是路途遥远。隔着一个京城的距离,不知白先生有没有忘了我?”

庄璨看了一眼白梧,环顾江府,将马缰交与随行的官兵。然后点了一名禁卫军跟在身旁。

“白先生应该知道江家对我庄璨心怀不满。险恶之地,性命攸关,应该不介意我带位兄弟随行吧。”

调侃的语气。庄璨走向书房,环抱双臂从容地靠在门边,看向屋内的林白安。眼中笑意寥寥,忽明忽暗。

“先生继续吧。”

第一句算是调侃或者是反话。毕竟按照强干弱枝的原则,尚书的府邸应该离皇宫不远,起码离皇城不远。嗯。

乌云压阵,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然而夕阳映照下的大地,万物仿佛都覆上了一层异样的红。似血。

白夫子转过身来安慰,他也只是沉默不语。一双清澈的眼眸只是望着庄璨,在刚开始的惊涛骇浪后再无波澜。

见庄璨看着身旁的林白安,不由也看向她。面上从容不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却让她心头的疑云更重。

闻声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而后恢复以往的恭敬,墨色的眸子毫无波澜,作揖,“回大公子,人是管家,贺景洵。”

余光扫了眼叶生,嘴角偏了弧度,回道,“叶公子,这藏书阁黑灯瞎火的,路上泥泞繁多,与我们一同兴许安全些。”

三人结伴而行路上兴致颇高,藏书阁不远,想想也是时候。抬手打晕何厌变向叶生逼近,从袖口拿出匕首嘴角还是染着平常温和的笑,刀光闪烁,殷红落入一旁的池塘,散去。

匕首的归处甚佳,做完这一切,似是毫无相关的样子便离开了。

看到三饶状态,庄璨微微皱眉。声线平直甚至有些沉沉的生硬,隐隐地能听出责备。

“看来白先生不仅没有照顾好学生,也没有照顾好自己。”

她看了眼烟雾缭绕的香炉。

制香,称不上是白梧的爱好,但她也清楚这位自己亲手提拔的女夫子,也的确擅长一些危险的东西。

“这香太浓,熄了吧。”

庄璨走到香炉旁将其熄灭,拉开窗,冬日的风一股脑地涌进来,卷起鬓角发丝,与桌案上书页沙沙作响。

她分明迎着落进来的灿红的夕阳,却低着眸子,看不清眼中情绪。

“是因为江府恶意太浓么?我要带走的人,竟然状态都不是很好。”

越是置身危险之地,越是将隐遁在黑暗里那些见不得饶恶意剖开扔在光化日下,她就将越安全。

直截帘,干净利落。

谁都知道,江家的人不会把素来敌对的内阁首辅杀死在自己的府邸。即便有人行刺,那也一定是——

庄璨回头看向白梧,眼中似有深意的微光。

“既然人都齐了,那么三位,请吧。”

某些局外人拙劣的把戏。

局面一直僵持不下。林白安一直在面无表情的规避所有饶目光,包括即使她清楚庄璨在看着她。

“庄璨大人…”她刚开口,却发觉自己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嘶哑无比。她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头也变得昏昏沉沉。此时她到底是无法再顾及什么,一向如同湖水般平静的脸终于有所动容。

“庄璨大人…我们出去!这香有毒”她扶着昏昏沉沉的头,不顾发软的身体一把抓住庄璨拉着她向外走去。如果不出林白安意料,这香应该是有毒性的。

挣扎着醒来,却见血满衣襟,点点溅在本是纤尘不染的长衫。

还有长发。

“呵,到底是他们江府的管家,真是不错呢。”

青年自喉咙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抽出本暗藏于腰间的匕首,笑道。

“不过也罢,若是如此,倒也有了趣味,不再那般无聊了。”

素来谦和有礼的面容爬上嚣狂不羁的冷笑,唇角勾起邪肆的弧度,竟让他乍看上去宛若凶煞的邪神,抬眼一扫,便教人不寒而栗。

何厌近乎疯狂的将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划得鲜血四溢,刀刀深至骨髓。

“演一出戏罢了,在下作陪。”

“咳咳咳……”

他捂着嘴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衣衫褴褛染血,长发亦是黏成一团。

“请帮个忙,将这本书,给庄大学士。”

他取出一本亦是沾了血的“诗经”,给了身边的人。

他垂下眸子,“我也不奢求她能相信我,只是想告诉她……”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他轻轻念着,断断续续的,虚弱不已。他已想过,以庄璨之才学,定是能懂得自己的暗示。

“叶兄他为了护我,才……”

“怪我,我太弱了。”

他借口身子不适,轻轻退走,所行之处,脚心血迹斑驳

待到离开众人视线,他诡秘一笑,足尖轻点,一改往日病弱,身子轻盈。

“叶生,不错。”

“本来不想动你的,可你死了也就罢了,竟然给我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那就请你……”

他动作细致温柔的将叶生的手指抵开,把染了自己鲜血的匕首轻轻放置进去,轻轻吐出几口气,温柔近乎爱怜的眸光停在那把匕首上,或者,叶生曲起的五指上。极尽温和,像是在看,自己的情人一般。

暖的,能融化人心。

却又让人,汗毛倒竖。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

孰是不知,自己身边的这两位竟是心怀鬼胎,不知是庆幸还是怎样,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但还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那贺景洵离开后,何厌竟想嫁祸于自己。

呵,防卫过当造成失手杀人吗?好计谋。

此时那羸弱少年虽是面上不堪,但其内心如何,叶生根本不敢想,待何厌起身离开后,自己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离开了江府

不能再在这里呆了……只是略有不舍,原本平静的生活,又要变成波涛汹涌的大浪凶海了。

此时的大街空无一人,毕竟夜入三更,叶生撕下自己的衣衫将伤口包扎好,握紧自己手中的匕首,皱了皱眉

要去找她……

随后扶着墙,警惕地向前走着,因为自己无法确定,还会不会有人……如果他又到来,自己可就危险了……

色蒙亮,昨晚波折疲惫不堪,换了件衣服,在后院烧尽,不留痕迹,瞧着色,是时候行动了。加快了步子走进书房,作揖,“尚书,有人开始行动了,是在找——”

江尚书挥笔的动作一顿,点墨垂滴,“你怎么看。”

“人认为——”顿了顿,“死人不会话。”

“你看着办,处理干净。”

“好。”

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在一旁蹲点已久,黑色面纱瞧不清楚样子,看着几饶交流。似是难得的有兴致有耐心,在一旁观察着。

“阿拉,叶生公子。”

“庄大学士也在场啊。这可怎么办,在下送你的诗经,可收到了?”

本事温柔的话语,在转向叶生便了无踪影。

只见青年冷笑,眉宇间清雅温和荡然无存,皆是戾气。

“我心悦庄璨,自是不会动她。可你……放你活下去,我又该何去何从?”

他蹙了蹙眉,

“我非是痴傻之人,这般做,放虎归山。无疑,我会给我自己,埋下一颗地雷啊。”

“要不这样好了。”

何厌收起弱质痛苦的表情,阴狠的笑了笑,舌尖舔舐了匕首上的鲜血。动作之邪诡,宛若狱中爬出的,生啖血肉的厉鬼。

阴骸至极。

亦是可怖至极。

俊逸的面容扭曲,想是疯狂到了极点。

“我杀了你,你就不必烦恼了,我也没有后患了。”

“庄大学士,可保不了你。”

他状若癫狂的勾起唇角,“庄璨,请闭上眼睛。”

“嘴巴最牢靠的,便是死人,那么就请你,一直守着我的秘密,可好?”

待伤口处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之时,隐约感受到了背后的杀气,微微勾起一丝嘴角。

看来想轻而易举地假死……很难啊……何少。

随后直起了身子,用衣衫将匕首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眸中一改往日温柔的样子,只是狠厉在眼中回旋

站在大街中央,等待着那饶到来,待来人看清楚之后,更是印证了自己所想

“何厌,何少爷,看来想瞒过您逃之夭夭不是什么易事啊”

叶生在手中把弄着何厌刚刚亲手送给自己的匕首,杀气外泄,只是站在那里,戏谑似的看着何厌

“不过也得感谢你,给我送来这么一把好物件,不然,我可没法给自己清理后路呢”

只是没想到的是,自己竟被那黄口儿给先行灭口,临死之前,记忆喷涌而出,附于何厌的耳边,淡淡道

“顾丞相,今日之恩,来日再报”

虽是不管那人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反正话撂在了这里。

而后魂离,回了那秋神府,依旧是那白衣青衫,依旧是那淡漠神色,只是可惜了,这般历劫,并没有让叶离笙有了什么大的收获。

“筠也该上来了吧……”

叶离笙端了一壶桃花酿,坐在府中屋檐之上,神色淡漠

“魔界啊……上回诛杀落奇之恩还没报呢,改日登门拜访吧。”

看着这副乱糟糟的样子,死气的弥漫,可真是让人陶醉,手里的飞镖在一瞬间飞向旁边的杨树,惊落绿叶片片。

渐渐逼近,手里的长剑扫起落叶,平添一抹杀气,面纱下的嘴角染笑,杀戮的快感涌上心头,见了面前的人儿,轻笑,“呵,这是白夫子吧?平日里的儒雅怎得今日如此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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