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一见

“我一介女子，姓方，名东和。无他意，只因我生在一个叫东和的山中。后来有人说：“九州动荡因还枣，国不太平出东和。”......”

书中赫然记载着一个女子的短而凄凉的一生......

看完这个故事清娘忽然想起曾经躺在怀旸仰星楼上，听到一个孤身饮酒的男子用酒杯微敲石桌所唱的一首小调：

“再不见，高台纱飘花深处，少年贪景困流霞；

再不见，江晚鹭歇正愁予，扁舟荡渺逐云去；

再不见，灯烛火停天将尽，无言有泪罢晓妆；

再不见，倚栏北望重山误，春到南楼雪消融。

小雨洗叶声催恨，鸟雀忽去，应羞檐语，铜镜照人易生悲。

思来旧事，哪堪消磨，人生若可得一见，何用年年，深思长念。”

那男子所唱音长声短，余韵悠悠，前唱少年离去，后唱女子哀思，听来催人心肠，那种怅然若失下的声嘶力竭又如何让人不为之伤神。

或许有人会以为这是女子深闺中的怨言，但其实是那个男人在思念自己心上之人。

东和的故事，最多的便是一个“情”字难了。

正元十六年生于东和山中，五岁时，父早逝，母辛劳，还有一个正在襁褓的妹妹方还枣，破木为柱，烂草为顶，着不能蔽体之烂布，盖半干半湿之稻草。山村中没有张灯结彩，没有钟鸣鼎食，皆是泥腿人家。她们母女三人虽被人轻视却也要依托旁人的帮扶。

正元二十五年，东和丧母，她带着妹妹偷了邻家的钱跑出东和山。东和在故事里说道：“那一日，清风细雨，苍山朗朗。”

两个孤女又能如何在世道上生存？她们流浪，流浪中有时会呆在茶楼外的某一个角落睡觉，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听茶楼里说书先生说书。说书先生多会说些才子佳人，英雄美女的故事，东和听的多了，也有渐渐泛起了对未来心上人的期盼，在她心中那般癫沛流离，无人帮扶，处处遭人欺负的处境，总会希望出现一个个白衣男子，踏着漫天飞雪，仗剑而来，一瞬净她满心阴霾，慰她欢喜，安她无忧......

正元二十七年中秋，东和、还枣流落至京城，东和想要替妹妹讨些吃食，却差点被酒楼的伙计打，幸而的以为美妇相救，同还枣进了定北王府。

两年后，正阳帝甍，庙号神武。新帝晋柯继位，年号周成。

再后来，一见萧焱即倾心。那日桃花纷飞，萧焱错把她当成了定北王郡主晋阮元，冲着她的背影唤：“阿元。”

她听到声响便回头，这一回头，便再也难以走出来。

周成元年，方东和入宫。君王贪欢朝不起，臣子死谏望回头。只是臣子们没想到这君王还真的要为了一个妃子杀他们，众多先帝重臣被杀被流放，帝王仍是恣意。

皇帝不爱东和，为什么会为她斩杀朝臣呢？

因为她是他的祸国妖妃啊，君王若是完成了他斩杀先帝重臣的阴谋，再杀了祸国妖妃，重拾朝政，谁还会责难于他？

皇帝用了东和做棋子，萧焱便以还枣为幌子，娶了还枣做侧妃，声称还枣想做皇后，便为美人发起战争。

“九州动荡因还枣，国不太平出东和。”一句更是广为流传。

为了报复，东和听信鸿阳郡主的话杀了皇帝晋柯，更是在萧焱大军进宫的那天从瑶华宫顶跳下摔死。

整个故事中，东和处处流露着对萧焱的执着，或许那天初见时，如果萧焱穿的不是白衣，她可能会安安心心地做一个祸国妖妃......

清娘心中再次感伤，口中不由得念道：“人生若可得一见，何用年年，深思长念。”

这见与不见都会出错，但若是见了，那般美好自然留存于心，即便前途不知，但贵在有所思。

人生若可得一见，何用年年长牵念......

清娘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东和的故事，在看到第三遍时忽然心中一震，惊道：

“现在是正元二十六年，书上为何会到周成四年......而且，我明明......我明明只写了几个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