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缘山义结金兰
桃夭正不知如何是好,砂糖从她身后跳出来,冲着月魔鬼嚣张地摆摆手:“去去去,本姑娘先的结拜,你有什么业务要办,先去领个号再来排队~慢走不送啊这位亲~”
月色如钩的鞭子蠢蠢欲动地扬起。
砂糖见势不妙,刚完又缩回了桃夭的身后,只露出一撮呆毛在风中晃悠晃悠。
这孩子,又怂又刚,跟个带了壳的王八羔似的。
桃夭会心一笑,宠溺地顺着她的话,:“那走吧,我们去结拜!”
两人拉上手,像两个连体婴儿似的勾肩搭背,往桃缘山的方向进发,默契地一道忽视了背后那宛如弃夫的幽怨眼神。
砂糖这个行走的人形点歌机,一言不合就开唱:“朋友一森一起走~辣些日子~啷个不会荧一句话~一被子~一森情~一杯酒~”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歌词烫嘴,从她嘴里唱出来总有种蜜汁搞笑的口音。
桃夭坐拥变声器的外援,仿佛有了心理保障,也忍不住加入合唱,逐渐演变为沙雕双人二重奏。
于是,桃花铺满路的山道上,就见两个萝莉像喝了假酒似的,频率一致的左摇右晃,歌声嘹亮,跑调跑成了山路十八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最最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们的背后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一只江湖魔头,浑身散发着单身狗的怨气。
月色如钩倒是想拆散着两家伙,然后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砂糖。一脚踹到阴沟旮旯里去。
但他听着耳机里桃夭乐不可支的傻笑声,扬起的鞭子终究没落下。
算了,……开心就好。
月色如钩难得压抑住了自己的杀心,憋屈地尾随着这两个傻得冒泡的家伙,一路跟到了桃缘山顶。
入目是一棵壮如松柏的桃花树,树根盘踞在山崖上,粉色的花瓣漫飞舞。桃花树下站着一个银须白眉的老爷爷,抱着酒壶露出憨厚可掬的笑容。
砂糖“哇哇哇”怪叫了三声,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娃,平桃花树下好奇地东爬西摸。
桃夭走到桃花树下,挨着树身坐下来,看了会风景,等砂糖闹够了,才召她一起走到npc老人家面前,老老实实磕头结拜。
月色如钩提气上树,寻了根顺眼的桃花枝杈,侧身躺下,微微低头看树下的两只齐齐跪着端起酒,口齿不清地念誓词。
“今日于桃缘山上,以花为盟,以酒为约,砂糖与桃夭愿结为姐妹,烦请老先生见证。”
“一杯酒,从此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二杯酒,从此推心置腹袒诚相待。”
“三杯酒,从此相依相伴共赴江湖。”
三杯酒下肚,念过誓言走完剧情,这义结金兰就算成了。
本来是系统设定的剧情流程,但她们开着语聊认真念台词,还真有种假戏真做的感觉。
桃夭目光灼灼地望着屏幕里的两个不点低下头,一杯接一杯喝下誓言酒,她的喉头一动,心软软的陷下去,像泅着一汪温暖的春水。
游戏中的情义,有些时候比现实还弥足珍贵,真实而纯粹。
桃夭有些感动,回想着刚才结拜的真情流露,心中感慨万端。
这时,砂糖拍拍沾在裙上的桃花瓣直起身,开口一股大东北味:“成了!哈哈哈哈!夭!俺们从此以后就是姐妹了,你妹我姐怎么样?大妹子!快叫俺一声老大姐听听~”
桃夭:“……”
气氛杀手!不愧是你!
这回真的出戏了,桃夭扶额站起身,:“我肯定比你大,我要做姐姐。”
“哦?那我们来比一比,你几岁?”砂糖不肯相让。
“你先。”
“我今年19。”
“???嗯?真的假的?”桃夭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人性格这么软萌可爱,怎么也不会超过15岁。
“你快你几岁~你肯定比我!”砂糖捕捉到她话里流露出的惊诧,暗自得意。
“诶~那恐怕要叫你失望了,我20哈哈哈,正好比你大!”桃夭笑道。
“卧槽!”砂糖忍不住爆粗。
“叫姐姐!”桃夭嘚瑟。
“……”
“快叫!”
“…………姐。”砂糖郁闷地败下阵来。
“嗯~这才乖嘛!”桃夭满足地哼哼。
事实证明,女生在这种“谁是姐姐”的比较上面也充满了恶趣味,跟男生之间认爹叫爸的执念不遑相让。
“走!姐姐带你俯瞰风景!”桃夭拉着别别扭扭的砂糖,正想从桃缘山上纵身直接用轻功飞下去。忽得想到她还有一只比翼鸟坐骑。
紧接着她总算想到了还掩埋在桃花枝中的黑衣刺客。
差点差点,差点她就忘了有这人存在!
差点差点,差点她就要去鬼门关走一遭了!
桃夭慌张地回身走到桃花树下,抬头看着隐匿在桃花枝中的身影,这人正垂着手,趴在树干上晃晃悠悠,还倦倦地耷拉着脑袋,一副愤然欲泣的模样。
直接导致桃夭一下子想到了红楼梦里葬花的林黛玉。
咳,好像无视他太久了。
桃夭有些心虚地张口问:“那个谁?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下山?”
已经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被称呼为“那个谁”的某人如遭暴击,刹那间心如死灰。
他抬起眼,语气苍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那个谁是在叫我?我还能跟你们两位一起下山?”
“咳咳咳!”桃夭很识时务地吹起了彩虹屁:“当然当然,月色阁下是江湖中多么有名的存在,我两孩全仰仗着您呢。”
月色如钩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继续沉浸在酸溜溜的世界里:“哦。是吗,那现在你们自立更生去吧,刚才不是发誓什么携手江湖吗,我看我还是不要当电灯泡好了。”
“诶!别呀!”桃夭忽然觉得这样的月色如钩有点可爱,忍不住逗他,“少了你的照亮,我和砂糖秀恩爱没人看怎么办?”
月色如钩被突如其来的飞刀一箭穿心,默了。
“不是,那啥,我是,您就是明灯,只有您能照亮我们的漫漫江湖路。”桃夭噎了他一下,点到即止,秒怂找补。
“我现在不想照亮你们。”月色如钩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装模作样地叹息道,“诶,昔日的破桃已经不听话了,你们还是走吧,我要在这棵桃树上蹲守着,等他结出一颗新的桃子,再好好将她拉扯大,做我的童养媳。”
童……童养媳?
这回轮到桃夭沉默了。
这时罪魁祸首砂糖又跳出来,幸灾乐祸道:“好的,那这颗叛逆的桃子就收入我囊下了,月魔鬼你另寻童养媳去吧。”
她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黑,月色如钩不知何时翻身落到她面前,长鞭勒住她的脖子,干脆利落地将她扼喉而亡。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她反应过来,弱可怜又无助的女侠已经在地上乖乖躺尸了。
桃夭也吓懵了,她挨得砂糖极近,只看到一个黑影遮蔽日飞身下来,一眨眼的功夫,身边的人就挂了,而她居然毫发无伤。
月色如钩收起鞭子,施施然拂了拂衣襟,又变回那个江湖上只要一提起就人人自危的无情刺客。
“你……你干吗?”桃夭愣住。
月色如钩冷哼道:“我杀人,需要理由吗?”
好像……确实不需要。
桃夭回想起第一次见面,自己就无辜被杀的悲惨画面。
这人,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不过这对砂糖来,或许是一次新奇的体验,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月魔鬼不讲道理直接翻脸的时刻。
这孩子可能被突如其来的死亡吓的不轻,自己默默爬起来,有点怂嗣躲到桃夭背后去了。
桃夭叹气,又不敢跟大魔头讲道理,只好转过身子,想给她的姐妹一个安抚的抱抱。
未曾想,她刚做出这个动作,忽然双脚离地,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拽上了空。
紧接着一道黑影如疾风般掠上来,挨近萝莉身侧握住她的手,凌空踏虚,鎏金色的缎带飞扬,几停几落,风翻流云花千片。
“桃子,点弹出来的双人轻功按钮。”月色如钩适时地提醒道。
桃夭被眼前的一幕晃了眼,下意识听从了他的提议。
只见萝莉和黑衣刺客微妙地错身而过,身随影动,幻化出紫蝶万千,纤云尽染墨色,黑衣刺客张开双臂将腾空的萝莉揽入怀中,身形鬼魅如游魂,在云雾缭绕的山崖间留下一簇簇若隐若现的残影。
砂糖微微仰起头,只看到流云下的桃树间隙里散射出的那一对若隐若现的倩影,以及月色如钩飘扬在紫莎裙后的鎏金色腰带。
“破桃,我听这悬崖下是泥潭,若落地姿势标准,就可以毫发无损,你想不想试试?”
耳边传来月色如钩戏谑的声音。
桃夭甚至都没时间开始思考这句话的用意,便见月色如钩脚步微顿,在虚空中身形一滞,强行抱住萝莉坠下山崖,画面像极了俗套电视剧里的殉情情节,急速下坠使得周边的风景都变得模糊,桃夭看着缩在月色如钩怀里吓到双马尾倒悬的萝莉,恍若真实地感到扑面而来的狂风和空落落的失重福
桃夭的脑海中隐约掠过零碎的片段,像走马灯似的一幕幕闪回。
她恍然记起和自家师父的第一次见面。
她初涉江湖遭人打劫,白衣剑客从而降,替她报仇还带她翱翔于地之间,那一次失败的双人轻功让她拜入白衣剑客的门下。
那时候的她,纯粹为抱上大腿感到沾沾自喜,却不曾想最后会和师父的仇人结下孽缘。
而现在,和她一同俯瞰地间的人,变成了江湖中人人忌惮的魔头。
她却不觉害怕,反而无比的安心,即使是被强行带着跳崖,即使狂风折乱了她的头发,她还是信任着这个怀抱。
没有道理可言,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恍惚间,她听到耳边一声轻轻的喟叹:
“别怕,我在。”
桃夭心头一动,刚想些什么。
就见下一秒,光速下落的两只以狗啃地的姿势,“噗叽”一声摔进了泥潭里,溅起的泥水宛如烟花绽放,屏幕瞬间变灰。
左下角幸灾乐祸地弹出:
“您已死亡。死亡原因:坠崖摔死”
桃夭:“……”
等等,刚才她想什么来着?????
信任?????
是谁给她喂了洗脑药片吗?
不然她怎么会相信这个糟老骗子向来鬼话连篇的嘴!
桃夭默默在本本上飞速计算着这次摔死要花多少银子和道具修理身上的宝贝装备,越算越苦,索性乖乖躺好碰瓷:“托您的福,摔死了,吧,怎么赔我?”
月色如钩轻笑了一声,听上去就像是故意为之。
“本少要钱没有,要命也跟你一起搭上了,只剩下一颗真心,就当做给你的赔礼了。”
桃夭翻了个白眼,嗤笑道:“谁要你的那二两真心,根本不值几钱!”
月色如钩又笑:“不值是不值,但赔(陪)你刚刚好。”
桃夭被他低低的笑声弄的耳朵微痒,耳朵尖可疑的浮上一层粉红。
她有些紧张地瞄了瞄周围,见寝室里无人注意,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家伙,情话还真是信手拈来!
见萝莉依旧躺着不动,月色如钩翻身坐起,挨到她身旁俯下身子,下颚紧紧贴住她的后脑勺。
这个姿势极其暧昧,让人不自觉浮想联翩。
桃夭哪受过这种视觉刺激,连忙垂死惊坐起,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连滚带爬弹跳到几米之外,和这个不搞事就不痛快的魔鬼拉开距离。
月色如钩本以为这家伙还要在泥潭里摸爬滚打地装死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受不了刺激吓活了。
计划得逞,月魔鬼心情十分愉悦,掸掸袖子上的泥巴印站起身,正想调戏她几句,就见任务列表里忽地弹出一个界面:
【双人奇缘】:生死相随
月色如钩挑了一下眉,就听桃夭激动地惊呼出声。
“月……月魔鬼!有奇缘!双人奇缘!”
“嗯,一起接。”
他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