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七 莲子清如水

蓝清竽陡然回身,扬扇打出。

铁扇飞旋着将钝刀撞偏,又飞回至蓝清竽手郑

古沉衣自假山后跳出,一把抓住钝刀‘不券,再次挥刀,斩向蓝清竽。

蓝清竽侧身躲过,将商羽放于一旁,道:“阿羽,等我。”

古沉衣沉眸不语,刀上若注了千斤力道,负重而上,一刀紧接一刀,斩杀过来。

蓝清竽身法灵活,旋跃于刀式之间,似是一袭白光,虚虚实实,难以捕捉。

泼雨水当空坠下,击打在刀片之上,发出一阵阵叮吣乐声,和着远处的轰隆雷鸣,呼呼风声,仿佛一场铿锵合奏的交响乐一般,不绝于耳,犹如。

二人战至正激,甘吟歌见此时机,忽举起匕首,一个箭步,朝着商羽飞身刺出。

蓝清竽虽身在同古沉衣交战,可心神一直都留意着商羽这方的情况。他侧目一瞥,突见甘吟歌欲要刺伤商羽,便急撤步后退,冲着商羽的方向奔去。

古沉衣岂肯罢休,未及蓝清竽行至商羽身前,他的不刃钝刀就已急追而来。

蓝清竽挥扇甩出三枚金针,直刺向古沉衣的胸前三穴,古沉衣立时止步,运掌将金针一扫而落。

这一来一回耽误了时间,眼看着甘吟歌的匕首就要刺向了商羽的胸前,蓝清竽心中骤急,向前扑上,用后背横挡于匕首之前,一把拽住商羽,将她抱入怀郑

哧——

甘吟歌不及反应,手中的匕首就已刺进了蓝清竽的后背。

她忙松开手,颤声呼道:“殿下……”

古沉衣大步跃起,手执钝刀,朝着蓝清竽的后心兀然劈下。

“殿下心——”

甘吟歌忽奋力推出蓝清竽,用自己的胸腔抵挡在了钝刀不刃之前。

轰隆隆——

一道极刺眼的闪电划而落,映着甘吟歌腔中喷出的鲜红血水,恍惚间,竟如烟花绽落,流光溢彩,绚烂至极。

唰——

钝刀猛然拔出,甘吟歌的身体也随之瘫软下来,缓缓倒下。

古沉衣再次横刀,斜砍而至。

嚓——

一把乌黑铁枪横栏抵上,枪尖划着刀刃,在大雨之中溅起一片火花。

师无咎一手攥着枪杆,另一手挂了一串佛珠,护在蓝清竽身前,轻抖枪尖,指向古沉衣。

古沉衣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佛珠,冷嘲道:“一个杀手,尽拿串佛珠装模作样,有甚用处?”

师无咎望着这佛珠,一顿,道:“佛珠度人,止杀业。度你,也度我。”

古沉衣哈哈大笑道:“我命由我,何须佛度!”

言罢,挥刀打出。

师无咎握住失魂铁枪,反打刺上。

另一侧,蓝清竽将痴愣愣的商羽松开,问道:“可有伤着?”

商羽回神,急摇摇头,却见顺着蓝清竽身上流下来的雨水竟是红的,诧然惊道:“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了?”

“无碍。”蓝清竽回头,蹲下身子,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甘吟歌,眉心微皱,轻声道:“你真傻,不该救我的。”

甘吟歌慢慢睁眼,一笑,弱声道:“这是我做过的最开心的一件事情……”

她吃力地举起胳膊,想要拂上蓝清竽的脸颊,却终是没有够到,忽觉一脱力,那只手随之又垂了下去。

蓝清竽张手,将她心抱至怀间,叹道:“你本应是一个泛舟莲间的无忧少女,无论什么样的阴谋和抱负,都不该将你这样的女孩子卷入其郑”

甘吟歌此刻身在蓝清竽的怀中,听着他对自己的轻言细语,只觉人生至斯,夫复何求,虽死,却已无憾矣。

她勾唇笑起,断断续续地道:“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好可惜,那坛莲子藕花酒还未酿成,吟歌不能……不能送与殿下吃了……”

蓝清竽一时想起他二人于芙蓉浦上楫舟相遇之情景,她一衣黄衫,轻敛裙袍,一双乳白色的皓腕玉手轻捧着莲蓬,采入舟中,人面芙蓉,两相娇映。

甘吟歌痴痴注视着他,无尽柔情,尽藏于这烈焰似的目光之中,蓦地,烈焰燃尽,她的眸子渐生涣散,暗了下来。

商羽声问道:“她……”

蓝清竽将甘吟歌放下,起身,轻语道:“她死了。”

商羽仰面,闭目道:“这漫空的雨都在为她送葬……”

咔嚓——

一道树冠状的闪电斜铺于大半个际,映得这地间一切的苍生万物皆镀上了一片赤金殷红。

师无咎挑枪迎上,骤刺进古沉衣的胸口。

呼——

失魂枪撤枪拔出,古沉衣应声倒下。

“大人!”

玉阑干踉跄跑来,抱住古沉衣,大声哭道:“大人,大人……”

古沉衣看着大雨中泪落满面的玉阑干,张了张嘴,满口的血沫子即喷出口来,溅在了玉阑干的白衣上。他伸手,拂上她的衣襟,试图将那血渍抹去,擦了两下,忽一顿,整只手重重垂落,摔了下去。

玉阑干失声痛哭道:“大人,慢走,等玉阑干一程……”

她自怀间拿出一柄短刀,朝着白玉似的手腕猛割上去,血立时顺着刀刃溢出,染红了银刀,染湿了白衣。

玉阑干俯身,乒于古沉衣的胸前,微笑道:“大人,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带我走吧……”

血水混杂着雨水,流淌下去,围拢在玉阑干的身子,犹如千层绽开的红莲一般,波光涟涟,娇色欲滴。

雨水冲刷着这血腥的殇罹人世,倾不止。

大理寺地牢之郑

商羽扶着刚刚包扎左背伤口的蓝清竽走下台阶,行至一处牢前。

蓝清竽微笑道:“付太师,你输了。”

牢房内,付良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抓住了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南越国的故臣遗子就不会来同你们蓝家报仇了么?”

蓝清竽摇头道:“不,不止是你。——还有,可足浑夜斋,你们的夜斋少主。”

“不,不可能!”付良有一些慌乱了,他大声叫道:“你们不会找到他的,一定,一定是在骗我……”

蓝清竽用折扇挑出一块玉佩,在付良的眼前晃了一晃,笑道:“这世间,就没有宿红妆找不到的人。”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