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 突如其来的灵珠

亥时将尽,寒星簇簇,明黄如镜的月盘横悬于中,将这寂寂深夜里的千家万户皆笼罩于了一片淡金色的霜华之内,秋虫之声此起彼伏,窸窣错落。

西石巷子的万府,一盏红烛,映得满室流光,遮去了窗外的月色。

付琉璎坐在榻前,静静地望着立在窗前一脸愁容的万海潮。

他坚毅如铁铸铜凿的侧脸在月光和烛光的交映之下,竟生出了几分温柔的忧伤。他的眉心是紧皱的,自从她嫁给他之后,他的眉心就从未曾展开过。

付琉璎心里非常自责,轻拍在孩子身上的手也不由停了一停。

“呜呜——”

还没睡熟的孩子忽然感觉不到母亲的轻抚了,立时哭闹起来。

付琉璎顿时回神,忙拍着孩子哄道:“肖儿乖,不哭,哦哦……”

万海潮也转过头来,轻声道:“肖儿醒了么?”

他将窗子关住,走到床前,俯身摸向孩子,道:“是夜里的凉风吹醒了肖儿么?我刚才有些走神,竟忘了,肖儿还睡着。”

他的声音很低哑,却十分温柔,很难想象是出自于一个常日征战疆场的将军之口。

付琉璎轻哼着歌谣哄着孩子入睡:“月儿弯,月儿圆,月光似雪雪如烟,月下女儿画青鸾,青鸾飞入九函渊……”

不一会儿,孩子便在歌声中睡熟了。

万海潮看着烛影下妻儿,一时痴怔。

付琉璎抬头,瞧见他这模样,心中一阵钝痛,滞了良久,缓缓道:“海潮,是我连累了你,害得你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万海潮淡淡的道:“如今再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自从五年前,我无意中发现了你和你父亲的复国秘密,我就知道,我再也不能是原来的我了。”

付琉璎怅然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原来的你,一心为了大尧朝廷,为了报效皇帝,肝胆一身,忠君不二。如果不是我……”

万海潮注视着那烛光,摇头道:“没有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万海潮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当护你周全。”

付琉璎起身,抱住他,将他拥在怀中,垂泪道:“可是,我晓得,你过的并不开心,因为,你违背了自己的心,违背了自己的志愿和抱负,这不忠不义的枷锁缚在你心上,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它有多重,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她拂着万海潮略显扎手的脸庞道:“这一次,你不要去了,不要去……”

万海潮叹道:“我若不去,那你怎么办?你肯为了我跟肖儿,放弃复国报仇么?”

付琉璎摇了摇头,慢语道:“我生为南越人,死为南越鬼,这是我的宿命,一出生便注定聊宿命,放不下的。这些东西,我若不背负,那接担子的人就会是琏弟了。我知道背负宿命的痛苦,他还,我不能让这担子毁了他。”

万海潮反手抱住她道:“你护了付琏,我便来护你,护肖儿,护我们这个家。”

红烛低垂的蜡泪堆满疗盏,流下来,滴在桌子上,凝作了一丝丝血红色的流涎蜡坠,烛光里,两个人环影相抱,相依相守。

太师府,书房。

付良正在灯下夜读,忽闻书架后的密室一响,遂道:“出来吧。”

书架旋转移出,暗室门徐徐打开,一黑衣人走出。

黑衣人拱手道:“太师。”

付良点头,抬手虚扶道:“深夜至此,有何事么?”

黑衣壤:“傍晚时,大姐曾至属下府中,告诉了我此次行动,并命我于当日率领杀手暗伏于皇城附近,以备后用。”

付良点头道:“怎么,有何疑问?”

黑衣人沉默了许时,忽抬头道:“太师终于还是要动手了。”

付良沉声道:“不错。覆灭尧国,重兴南越,是我毕生之志。”

黑衣人激动道:“可是,您答应过我,要放过摄政王的,重兴南越,并不一定要覆灭大尧啊!战事一起,则罹火横生,吃苦的是下百姓,哀哀黎民,苍生何罪!”

付良放下手中的书卷,冷哼道:“你要劝我放弃?”

黑衣人怆然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些道理,都是先生教与我的,而今,先生却要掀起一场倾巢大战,置万民苍生于不顾,为什么会这样?您告诉学生,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付良有些燥怒,皱眉道:“你后悔追随于我了?”

黑衣人摇头,闭目叹道:“不是后悔,而是,我一时不敢相信,您到底还是不是我心中那位敦儒厚德的老师……”

付良漠然道:“我一直都是我,你是我的学生,是我辛辛苦苦栽培至今的亲信。我的事,从不瞒你,你现在想要退出,却也晚了。”

他转头看向黑衣人,眸子中散出的光犹如崖巅鹰鹫的神光,浑浊而冷厉,叫人如芒刺背,顿生寒意。

许久。

付良低声道:“你曾多次刺杀当朝皇帝蓝晰若,他们,是容不下你的。”

黑衣人轻轻一笑,道:“太师不必威胁于我,您知道的,学生生的一副硬骨头,从来的不惧任何饶要挟。您是我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敬您,爱您,永远也不会背叛您的。”

罢,拱手一拜,转身走出。

付良一拍桌子,喝道:“你……”

摄政王府,明薇苑。

太阳暖暖的洒在空气中,使这‘高云淡,望断南飞雁’的清冷深秋立时增加了几分人间气息。

商羽坐在残荷秋塘池畔,摆着一张桌子,正在陶冶情操,画画自娱。

她在穿越之前报美术班学过一些素描,可是不大会画水墨画,一支狼毫笔拿在手中,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不过,好在兴趣至上,她画得很是认真专注。

“哈!王妃婶婶!”

商羽手指一抖,啪——一点浓墨落下,恰巧滴在了宣纸上水灵灵的荷花间。

她扭头,无奈道:“知己,这是我三以来画得最成功的一张画了,就这样被你的一声大喊给毁了……”

蓝诺嘻嘻笑道:“我不是故意的,王妃婶婶莫生气。”

商羽扬手高举道:“你毁的不止是一张画,而是,一代绘画大师,一个时代的艺术导师!”

蓝诺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举在商羽面前,献宝道:“我这儿有个好东西,送给婶婶,就当诺儿的赔罪礼了!”

商羽笑道:“什么东西呀,还这么神神秘秘的,我看看……”她低眼一看,骇然叫道:“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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