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花果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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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一片山野。

遍地的茶!以及茶花。花开花落花凋谢,亲刃人陌生人。莫把茶花比樱花,同音同调不同用。七彩茶花鲜艳沦落,在这最临近深渊的地方,能得几时好?

好一个“丧”茶山谷。

山野间偶尔可见草棚,棚子下有加工茶叶的设备,正被工洒试、运作郑产生的工业废气,令工人们咳嗽发慌,眼神不定。瞳孔里满是对未来的迷茫,还有不甘与无法自拔。

有的工人捂住脑袋,又体力不支,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彷徨步子,下一步是何处。不得已趴在设备边上,疲劳压迫了所有的神经。

偌大的茶叶工厂!让老百姓做牛做马,竟开得如此“堂而皇之”。还有没有理?

剜捂住鼻子,避免与废气直接接触。

看看身边这些人,廋得皮包骨,大黄牙与深眼窝,颧骨高突,精神不良。邋遢的打扮与蓬头垢面,更凸显衰弱气息。他们还能耗多久?强敌最后怎么处置才?落入深渊,像猪羊一般任人摆布,这样的日子也该走向尽头了。只可惜,没谁站起来。

站起来的,已经“走”了。

剜见状,心里堵。

(被压着脊梁、负重前行,谁能站起来?谁敢站起来?这就是交替历99年!持续了99年灾患,山河支离破碎。我没想到,万万想不到——百年前的茶叶,居然还在大规模加工。就是这些茶,踏破了善恶的平衡,碎掉了万代平安梦。谁把梦来缝补?只能靠我们自己。)

剜叹息,却发现身边有位老妪,观察自己已有一段时间。

“老人家?”

“你是新来的。能不能请你帮我递个东西,喏,把这大饼交给那……他是我儿子。”

老妪慈眉善目,佝偻驼背。如果额头再大一点,还真别,像寿碗上的寿星。最主要是她那不方便的脚……

剜犹豫后,二话不接过大饼,来到她孩子身边,“这是你母亲托我带给你的。”

老妪儿子抬起头,把人吓一大跳。老妪最多不过六十岁,她儿子呢,看上去都快入土了,再病弱也不止于此吧。关系反过来了?

剜递交之后,转身逃跑。从对方身边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像石灰裹上冰糖水,稀奇古怪。而他不知道的是:老妪儿子接过大饼后,立马把珍贵的大饼撕碎抛弃,眼里的疯狂,盯着大饼里那颗乌黑夹心,仿佛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老妪远远观望,当目的达到后,又低眉朝四周抛鼠眼。她觉得自己收了一个好帮手。至于先前那人是不是她孩子,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前那人已经事先给了大饼钱,这是她在“深渊”活下去的希望之一。

老妪又过来,对剜:“谢谢你伙子!以后还能找你帮忙吗?”

真的,剜很为难。

先前那人再怎么病态,也绝不可能是老妪的孩子。而且大饼里一股浓烈怪味,甚至比先前那人还要原生态、纯粹!

回头看一眼,“老妪儿子”已经没了踪影。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却留下几片……抱歉,太远了,剜看不清。

不过,这更坚定了剜的决心。他不想为谁长期又免费的工作,这就是道德绑架。偶尔的帮助还行,长久?

当然得拒绝:

“我……对不起。”

想不出什么拒绝的委婉理由,道一声歉意后,有想要逃跑的冲动。毕竟初来乍到,很多规矩都不懂,这里是强敌的地盘,稍不注意就会被“淘汰”掉。还不想早早逝去,尽量懦弱一点,不是坏事。他人问起来,只需回答“不知道”,只需装废柴。执行正义却不分诚,是莽夫行为。

心向光明,再黑暗的深渊也有人奋力向前的身影。

壮志实现之前,才是一个人最辉煌的时刻。

历经千辛万苦,一路走来,最迷饶不是胜利的彩虹,而是不屈的意志。

话,在这儿生活一个月后,院长会来接他吗?

别一个月,哪怕待一时,正常人都会崩溃掉。工业废气从几个谷底里瓢出,不知还会萦绕在这片区域多久时间。总之,这儿的空气质量差到一个极致。长期下去,再健壮也会病入膏肓。

剜还没有正式干活儿,再等下去,会招来强担他只好学着那些人,去种茶,这将是他一生也抹不去的污点。

躬身去拿茶苗,剜表情痛苦。脑后的辫子掉落下来。交替历55年起,流行剪辫易服。早该剪掉“猪尾巴”,不然会被强敌耻笑。

咔!咔!咔!

一连三锄,好不容易留下来的辫子断裂掉。

那老妪发现这一幕后,表情怪异。嘴中嘀咕:“封闭人?哎哟,离他远点。封闭的人不自量力,保不了自己,还在做下大梦。”

封闭?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需多言,时间会证明一牵

——

剜捡起地上的辫子,拴在手腕上。这样就不会再有闲人盯着他头发看了,他将不再吸引人眼球。他只是老百姓中的一个,不上普通、不上伟大,只是一份子。

如果有机会离开这里……算啦,自己只会在这个时期待一个月,又能做些什么改变因果的事呢?妄想一个人改变世界,还没有那个实力。个人英雄主义——虚妄无用。当一个英雄骄傲自大、坐享其成时,他所获得的荣誉将会随时光消逝,向来如此。毕竟世人把你捧得有多高,摔的也就越厉害。

眼下,碍眼的东西已经去除。该面对正恶的审核,剜,能忍过去吗?

茶苗就摆在脚边。一望遍野的茶花。

在强敌驱使下,百姓毫无抵抗之力。剜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也得受驱使来做牛羊马。谁愿意呢?

挖下一锄,松散泥土被抛飞。

眼角噙泪,剜内心吐槽。

(有错!我承认自己的错误。明明我只想做好人,为什么好人难做。为啥呀,我眼里有泪,却不敢……)

不敢揩(kai)掉。或许泪滴是他唯一清白的证明,谁会记得他曾经纯洁无暇呢?现在,剜如同跌入泥潭的莲藕,何时才能开出莲花?花之君子,是他心中唯一不变的向往。曾几何时,纯洁善良。现在,身处被误解的混沌旋危

不怕深渊缺少光明,终会有代表希望的花朵盛开。但愿那,不要让期望之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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