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情何以堪
白瑾夷话音刚落，喧嚣的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呆住了，一动不动地保持刚才的状态，或者举着酒杯敬酒，或者跟人碰杯，或者在跟人交头接耳，但是不约而同都转过眼眸，目瞪口呆看着玫瑰花墙下情绪激动的白瑾宜，几乎都认为自己刚才出现幻听了。
白瑾宜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在玫瑰花墙下倒退两步，站到霍冠辰身后，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完了……她怎么就出来了？！
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也是最黑暗，保存时间最长的秘密。
这是这个世上，只有她和他，还有宋锦宁才知道的秘密。
但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宋锦宁又成了严重精神病，遗忘了十八岁以后所有的记忆。
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这个秘密一直压在她心底，沉甸甸的，十六年来从未消失过。
这样深重的感情藏在她的心底深处，其实也是渴望被人知道的吧？
所以在顾念之不断地逼迫歪曲、强词夺理之下，白瑾宜冲口而出心底的秘密，不仅仅是为了洗清顾念之泼在她身上的脏水，也是基于一种反抗她大哥白建成和三哥白长辉逼她跟霍冠辰订婚的报复心理……
顾念之并不知道订婚是白家逼白瑾怡的，但她知道，从心理学上，人是群居动物，生有跟同类交流的心理要求。
一个人如果有一个秘密藏了很多年，潜意识里一定会有倾诉的欲望，就像连环杀人犯有时候会忍不住主动给警方打匿名电话，透露谋杀案的一点点线索。
只有受过特殊专门训练的人，才有可能不被诱供，比如特别行动司的那种训练。
对于一般人来，面对有备而来的诱供，几乎没有人能逃得过脱口而出自己隐秘的窘境。
而白瑾宜对白家大家子威逼的逆反心理，更加重了她要倾诉的欲望，所以顾念之的计划执行的比她预想的效果还要好。
此时套出巨大秘密的顾念之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她神情微微凝滞，反倒跟旁人一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实话，白瑾夷这个隐秘，如果不是因为宋锦宁奇迹般清醒，真是没有一个人能想得到，也没有人聪明到能够无中生有的套取这个秘密。
因为只有当你知道答案的时候，才能有针对性下套。
霍宅门外，坐在防弹专车里，通过笔记本电脑观看现场视频的霍绍恒看见这一幕，唇角微勾，极低极低地了一声：“……Good-girl……”
……
“是，我喜欢的是霍冠元，从我认识他的第一起，从头到尾，二十年从未间断过。”白瑾怡微扬着下颌，目光挑衅般投向她大哥白建成身上，全然不顾她身旁的霍冠辰。
一直密切注视事态发展的白悦然心里一沉，暗道不好，出声道：“姑姑，既然你喜欢的是霍冠元，为何又要跟霍冠辰订婚？这样太不厚道了。”
这是在警告白瑾宜，让她自己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休想把事情推到白家头上。
顾念之可不想看到白家又一次金蝉脱壳，她甜美软糯的声音立即跟着道：“是啊？为什么呢？既然白物理学家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霍上将的哥哥，那你为什么又和霍上将在一起十年呢？啧啧啧啧，你才你一直喜欢的是霍冠元，可是他一死，你就把目标转向了他弟弟霍冠辰，这要让九泉之下的霍冠元知道了，情何以堪啊！——所以你的法，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狡辩，不要转移话题了。”
“呵呵，我媳你信吗？”白瑾宜冷笑一声，瞥了一眼她身边脸色已经变成铁锈色的霍冠辰，道：“我跟他在一起，本来就不是我自愿的……”
“咦？不是自愿？难道是被逼的？”顾念之不动声色将白瑾夷话题引向整个白家。
白瑾宜果然转头看向台下的白建成和白长辉：“大哥、三哥，你们逼我跟霍家联姻。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在台上明明白白看见她大哥白建成的脸色，心里早已经凉了半截。
不，她不能让大哥将她作为弃子扔了，所以立即决定倒打一耙，将整个白家拉下水。
她知道她大哥的为人，为了白家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抛弃她。
白建成的脸色一点都没有变，他看着玫瑰花墙下的白瑾宜，背着手，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脸色铁青的霍老爷子深深鞠躬：“……霍老爷子，我白家家门不幸，家门不幸，给您添麻烦了。这件事，我们白家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白长辉脸色肃然，站在白建成身边，不满地对台上的白瑾依：“瑾宜，今儿的丑出够了，你就收收心，回家算了。至于大哥和我逼你联姻……唉，我真不想那么难听的话。你要知道，你的年龄不了，已经过了能生孩子的年纪，让你联姻，对我们白家有什么好处？我们连孩子孙子的婚姻都不干涉，更何况你呢？你问问悦然，问问爽，看看我们有没有要求她们为家族联姻？！
白瑾疑着白长辉，被他气得一句话都不出来。——她不过是为了自保，这个平时跟她最亲近的三哥难道看不出来大哥已经快放弃她了吗！
对着顾念之，她还能反驳两句，但是来自家中至亲的放弃，才是最沉重的打击。
“霍上将，今的事对不住了。我不知道我妹妹给你们霍家增添了那么多麻烦，真是不好意思。今的事，就算是我们白家不对，我们白家欠你们霍家的。等我们带她回去，好好管教一番，再来给您赔罪。”白长辉对着白瑾宜身边的霍冠辰非常诚恳道。
霍冠辰木着脸，依然紧紧盯着顾念之身边的宋锦宁，对白长辉置之不理。
白长辉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白家人今给霍冠辰这样大一个没脸，他摆脸色是正常的，白长辉一点都不怪罪他。
顾念之本来是想借机将整个白家拖下水，方便霍绍恒行事，没想到白家的当家人真是厉害，又一次将自己摘了出去。
就像上一次白家的老二白余生叛国，也没有对白家造成毁灭性打击。
白瑾宜这点风流韵事，就更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了。
顾念之微一沉吟，目光看向她身边的宋锦宁。
宋锦宁对她点零头。
顾念之会意，扬声道：“慢着。”
她看向白长辉：“这位白先生，您这是要把白物理学家带走？”
“是啊。今的事我们很抱歉……”白长辉做出一脸沉痛的样子，“是我们没有管教好她……”
“白先生，您这是要罚酒三杯，就把这件事糊弄过去？”顾念之眨了眨眼，一针见血地指出白长辉和稀泥的企图。
“呵呵，三杯不行，就罚六杯。其实这件事，来去，是瑾宜和冠辰之间的私事，用不着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外人打抱不平。”白长辉不轻不重地刺了顾念之一句，暗示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顾念之翘起一只青葱玉嫩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左颊，嗯了一声，“是哦，我确实是外人。那好，我找一个八竿子打得着边的人过来跟你话。——霍嘉兰，你来，你问问你这位好白姨，明明她心里面一直喜欢的是你父亲，却跟你，你母亲是被宋夫人给气死的？这个逻辑我想不通。这位白先生我不该管这个闲事，你是当事饶女儿，总是有资格管吧？”
众饶目光一下子投向顾念之身边不远处的霍嘉兰。
霍嘉兰整个人处于完全的失语状态，脸上毫无血色，眼睛几乎没有焦距，双手紧握在胸前，身体颤抖，摇摇欲坠。
别让她话，她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霍家的两个下人忙走过去扶住她。
顾念之在她面前用手扬了扬，问道：“喂？你能听见我话吗？”
不会这个打击太巨大，一下子把她吓傻了吧？就这胆量？
顾念之又看了她两眼，有些遗憾地回头看向宋锦宁。
霍嘉兰这个不中用的平时在霍家趾高气扬，一到关键时刻，居然就装自闭不话了，也真是奇怪……
顾念之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
宋锦宁这才咳嗽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正好挡在从订婚仪式台上走下来的白瑾宜面前。
双目无神的白瑾宜抬起头，目光从宋锦宁美得让人不出话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一下子愣住了。
“你你你……”她指着宋锦宁，哆哆嗦嗦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你……是是是……”
“对，我是宋锦宁，你未婚夫的前妻。”宋锦宁淡然道，虽然她心里依然非常非常难过，但是她不会在这些人面前展示一丝一毫的痛苦，“白瑾宜，你不要急着走，这十六年的帐，我们今要好好算一算。”
“她是谁？”
“她是谁？”
“宋锦宁？这名字听起来略熟啊？”
“……宋锦宁？！那是霍上将的前妻啊！不是她得了严重精神病，记忆全失吗？！”
“居然是宋锦宁！”
“她醒了？！”
本来隐蔽的厅里坐着看热闹的季上将和龙议长一起站了起来，脸色严肃地往客厅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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