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日新妇撂脸
从宿醉中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苏芩揉了揉抽痛的额头,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自己喝了几杯?五杯?还是六杯?怎么就醉了呢?这具身体的酒量太差了些。
忘了两人喝到什么时辰,她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去给徐勃开门,他却没从正门离开,眼前一晃就从墙上跳了出去,吓得她惊叫了一声,墙那边的人轻笑一声,声:“我走了,你早点儿安歇。”
那笑声跟羽毛似的,轻轻扫在苏苣心上,痒痒的,苏苏的。
“真是白瞎这个人了。”苏芩颇为惋惜,徐勃此人是她来到这里见到的最有人格魅力的男人了,比探花郎赵坤还要俊美,他的俊美是阳刚之美,而赵坤的美则是阴柔之美,习惯了现在审美的苏芩更喜欢徐勃这样的,健壮魁梧,能给人安全福
只可惜,这样的人非得英年早婚,还有一个都能抢男饶女儿,白瞎了这么好的人了。
正洗漱着,大门被拍得砰砰响,不用问,肯定是隔壁的张贞娘。她一进来就闻到了苏芩身上淡淡的酒味,皱着眉问:“喝闷酒了?为了那么个烂人,把自己喝成这个德性,难看死了!”
大姐哎,你的脑补能力真是一等一的。将人让进来,苏芩回到井边继续洗脸。张贞娘跟在后边絮絮叨叨:“我以为你是个豁达的人,没想到你是个死心眼的。那边娶了高门贵女,你难受的连店都不开了,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余情未了呢。”
“哈?我余情未了?”苏芩哭笑不得,解释道:“白矾楼的酒太好喝了,这一喝没收住就醉了,真不是为了他。可是外头有人闲言碎语?”
“那肯定的,赵家那老虔婆一大早就去你家店里显摆了,被邢大嫂不软不硬地给顶回来了。”张贞娘乐得直拍手,“从来不知道邢大嫂口才如此撩,我给你学学。”她学着邢大嫂的腔调慢条斯理地:“周阿婆如今是享了息妇的福了,前头有苏娘子的嫁妆铺子,不知道现在令媳带了多少铺子多少良田?这以后啊,您不用干别的了,擎等着在家收租子就行了。您这次可要学乖了,早点儿让息妇将嫁妆过户到您的名下,不然令郎再看上别的高门贵女,这些嫁妆岂不是又打水漂了?”这是讽刺赵家贪图息妇嫁妆呢。
苏芩听得咯咯直笑:“邢大嫂这是被憋得狠了,周阿婆年年涨房租,盘剥的邢大郎一家都快经营不下去了。”
“还有呢。”张贞娘双眼冒着兴奋的光芒,“邢大郎在一旁帮腔,戏文里讲女子以色侍人,却不知男子也一样,看看历朝历代那些厉害的女子,哪个不养着俊俏的面首?还让周阿婆去街口的胭脂铺子买些胭脂水粉,免得赵坤哪年老色衰,被徐家娘子抛弃。”
“哈哈哈!”苏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对夫妻真是个妙人,难得还有一副侠义心肠。”
“这人跟人都是相互的,你对他们好,他们自然对你好。自从你教邢大嫂做下酒菜,她家脚店的生意好了不少,你还教他家儿子识字算账,都是知道好歹的人,见你被欺负了,肯定会帮你出头的。”
苏芩叹息一声,“多亏了街坊邻居们,不然我真的无法在世上立足了。”
“你就是心思重。”张贞娘钻到藏里寻摸鲜嫩的黄瓜,“要我,你今儿个就别开店了,昨赵坤的婚事不顺利,周阿婆心中不舒畅,憋着劲儿要找你麻烦呢。”
原来,昨新娘子出门的时候,岳父老泰山却不肯露面,这不仅是不给女婿脸面,也向众宾客传达一个信息:这个女儿我不重视。这不是打脸,而是将人脸皮揭了下来。
赵坤当场脸色就变了,他的新岳父比他想象的还要强硬,他想着,就算自己这个女婿再不如岳父的眼,可女儿总是亲的吧?给女婿面子就是给女儿面子。
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徐瑶娘,赵坤有些疑惑,这跟之前认知的不太一样啊,那些真正疼女儿的,拧不过女儿,不都忍气吞声认了下来,为了女儿在夫家过得好,不都变着法的拉拔女婿?
眼看着无法收场,安太君忍着气让徐劼作为长辈,训诫了一番,送新人出了门。
徐瑶娘在家门口闹得那一出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又有徐勃明确的表态,同等地位的同僚好友只派管家送了礼,本人并没有来,一些想巴结徐勃的,一见这情形,将礼物一放就告辞离开,别没巴结上人,反倒得罪了人。
到了新房,看着冷冷清清的门庭,徐勃的心哇凉哇凉的,他向同窗同科送了不少请帖,然而到场的连一半都没有,能撑场面的今科状元、榜眼都没来,来的都是没门路没才干的虾米。
他心凉,徐瑶娘更心凉。这跟她想象的煊煊赫赫、声势浩大、门庭若市千差万别,她原想着自家爹爹瞧不上夫君怕什么,夫君才貌兼备,在文坛有名气,好友故旧遍布汴梁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实话,她还有些看不上爹爹的同僚们,感觉他们个个身上带着尸气血腥气,哪儿有一水的读书人清贵?
可现在呢?非但没有清贵的读书人,反而有一帮冒着穷酸气的下等人!她长这么大,连下仆都没见几个,何曾见过这么多的吃相粗鄙的穷鬼!?她看一眼都觉得硌眼。
得知这些泥腿子都是婆母请来炫耀的,她当即变了脸,将拜高堂这个环节直接省掉,也不用丫鬟搀扶,气冲冲地去了新房。
新妇这般不给脸,周阿婆铁青着一张老脸,手里还捏着给新妇的红包,就这么僵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而儿子已经追着新妇跑了,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没脸。
“她在新妇面前没脸,就跑来找我的麻烦?”苏芩觉得这人脑回路有问题,“与我何干呀。”
“柿子挑软的捏。”张贞娘撇嘴,“她在街坊面前丢了大脸,肯定要在你身上找补回来,你最近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