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绝
顾迎蓝很少被人表扬,脸颊一红,嘿嘿地干笑两声:“快走吧。不然要迟……”“到”字还没有落下,顾迎蓝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猛地卡住,突兀地沉默下去,愣在原地,看着对面的人,面色铁青地朝着自己慢慢走过来。
“景临,你怎么来了?”顾迎蓝怔忪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兴高采烈地朝着他跑过去。
景临的头顶盘旋着乌云,冷飕飕地看了季千里一眼,阴阳怪气道:“我来看看你是怎么背叛我的。”
“没有啦。”顾迎蓝迟疑了一下,急忙解释,“千里是过来帮我忙的。我和他只是朋友。”
“我是你男朋友,怎么不见你喊我来帮忙?”景临似乎也顿了顿,冷笑出声,“要不是我从许薇那里得知你今天有一个舞会,恐怕你根本不打算告诉我了对吧。”
顾迎蓝有些慌张,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想自己:“不是这样的。我……我就想你来回折腾太累,这也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舞会,所以我……”
景临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他和季千阳长得很像?”
被他这么一说,顾迎蓝顿时脸色就垮了下去。她尴尬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季千里,不想在他的面前争吵,可是,景临的怀疑却让她大为光火,忍不住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莫名其妙,我和千里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更何况,我和会长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我告诉过你的,我对会长,只有敬仰,和爱情没有一丁点关系。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你明明对他念念不忘!”
“你就没有念念不忘的人吗!”顾迎蓝彻底生气了,都过了这么久,他怎么老是揪着季千阳不放?“景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景临看了一眼始终保持沉默的季千里:“我一直都是这样!是你的需求变了,所以才觉得我和以前不同了!”
“你就非要这么莫名其妙吗?”
景临默不作声地凝望着顾迎蓝。黑白分明的眼睛深邃得让人无法猜透。
顾迎蓝抬起头与他沉默对峙,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懂他。景临没有继续和她争吵下去,决然收回目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迎蓝想追,脚底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步伐。
“你还不去追吗?”季千里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忽地响起,“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算了。他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顾迎蓝强装镇定,不想把自己的不安传染给别人,若无其事地朝他大笑,“哈哈哈哈,快走啦。不然迟到就死定了。”
季千里看着她夸张的笑,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顾迎蓝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想起我哥曾经评价过你的一句话。”季千里迈开步伐往前走。
顾迎蓝紧跟上去:“什么话?”
“他说你像阳光。我以前不懂得,现在我似乎懂了。”
“什么意思?”
季千里没有解释,抿嘴淡笑:“他还说你适合去唱戏。”
“为什么?”
“因为你变脸都快成特技了。”季千里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
顾迎蓝冲他翻个白眼,哭笑不得。
“爱一个人需要理解和包容。若不是因为在乎,他也不会这么在意你到底是和谁在一起。虽然他提我哥让我有点不太舒服,但是,似乎在他心里,我哥成了心结。极端强调占有的人,其实最主要的是来源于他们心里的自卑。”季千里发现了身后人慢下的脚步,于是停下来,转身面对着她。
顾迎蓝听着他的分析,用力摇头:“景临会自卑?不可能的。”
“你永远不可能看到一个人全部的样子。怎么就能保证他不会呢?”季千里说完,拉起她的手,就往舞会的方向走去,“快点吧,再啰嗦就迟到了。”
只是,自欺欺人往往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不管顾迎蓝在别人面前表现得有多无所谓,景临不和她联系,还是让她慌了神。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我又不想给他认错,明明我也没做错什么。”顾迎蓝躺在床上失眠好几夜后,决定向室友寻求帮助了。
夏米踩了踩床板:“话说,你送个小礼物啥的吧。”
宋晓云掀开蚊帐冲夏米喊:“他又不是女人,要什么小礼物啊!”
“你怎么这么没有情趣呢?”夏米把床上的枕头朝她扔过去,问顾迎蓝:“你们有什么特别的纪念日或者他什么时候过生日呢?”
顾迎蓝翻出手机上的日历,仔细地想了想:“呀,我差点把他生日给忘了,下周就是他生日了啊!”顾迎蓝把行程调出来做记录:“还正好是星期六,他回家了呢!”
“看!这不是就有机会了嘛。连老天都在帮你们了。”夏米拍掌,“你帮他过一个终身难忘的生日,到时候你们顺理成章地就冰释前嫌,谁也不用向谁道歉了。哎呀,我真是都快成专家了。”
“可是,要是他不来怎么办?”顾迎蓝还是有些迟疑。
“不可能。”夏米坚定地摇头,“若是你们还整天计较自尊和面子,那只能说明不够爱。如果他爱你,就一定会来。”
“就是就是……”宿舍里的三个女生反正也闲来无事,看顾迎蓝整天睡不着也挺替她担心的,几番撺掇之下,帮她想了一个最好的庆生点子。第二天,顾迎蓝就按照和她们讨论好的点子,开始行动起来。
只不过,为了能起到一个大惊喜的效果,有几次甚至就连景临主动给她打电话了,她都是以忙为由让朋友给接了。
等到十号凌晨十二点一到,一直抱着电话的顾迎蓝,就把第一条生日祝福的短信发到了景临的手机上。然后,提着自己制作的蛋糕还有礼物,敲响了他家的门。
景临打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的兔八哥吓了一跳,好在顾迎蓝的生日歌唱得比较及时,否则,景临很有可能就要把她当做坏人踹出去了。
顾迎蓝穿着玩具服行动不便,所以只能拉着景临的手很简单地转圈。隔着兔八哥眼睛处的网格,橘暖色的灯光下,她似乎看到了景临眼眶里有银亮的东西在闪烁,像钻石一般。
生日歌唱完,景临摘掉她头上厚重的兔八哥头,看到她的汗珠把头发都浸湿,贴在额头,整张脸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发红,心在此时柔软无比,像是陷到了一片流沙地,不断地往下沉。
“哎呀,热死我了。你不知道这一路我的回头率有多高。”顾迎蓝用手扇风,随手端起一个杯子猛地灌了好几口水。空气里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之前两人所发生的争吵,像是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景临凝神望着她,心中荡起一圈圈柔软涟漪,忽然收敛了笑容,低低唤她:“迎蓝。”
“啊?”
顾迎蓝放下杯子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下一秒,双唇就被两片柔软覆盖。她看到景临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睫毛根处的涟漪溅到脸上,迅速地融化。
他把她圈在怀里,抱得那么紧,那么紧,仿佛要把她捏碎。
顾迎蓝缓缓地闭上眼睛,好似过了一万年那么长,又仿佛只是白驹过隙那么短。
不知过了多久,景临松手,放开她:“先把这衣服脱了吧,你这兔八哥的衣服让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取向有问题了。”
顾迎蓝用卡通手掌抓抓脸:“我也不想啊,米奇她老婆的衣服被人租了,只有这一个我能穿上的嘛。”
景临看着她这一身滑稽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出来,亏她想得出来,穿着这个来给他庆生。
“哎,景临,快,我们来许愿。”顾迎蓝看到桌子上的蛋糕,迫不及待地想让景临尝尝她的手艺,说着就要去拆蛋糕盒子。
景临抓住她的手:“哪有人会这么早许愿的。现在是凌晨12点多好吧,一般都是晚上许愿的。”
“我们要的就是与众不同嘛。”顾迎蓝挣脱他,继续去剪蛋糕的盒子。
景临看她那双毛茸茸的手抓了半天都没抓住彩带,无奈地伸出手:“你先把衣服给换了。”
顾迎蓝的脸倏地一红,窘迫地看着他:“那个,不能脱。脱了我就得裸奔了。”
“我该说你什么好。”景临再次看了看她这一身连体衣,哭笑不得。虽说穿这一身是为了给他惊喜吧,她也好歹应该带套衣服,她怎么老这么神经大条呢。
景临叹了一口气:“顾二愣子,说你二还真没冤枉你。”
听到他挤对自己,顾迎蓝抬腿就朝他踹过去:“说什么呢!”
景临笑嘻嘻地抓住她的大脚掌,让她耍杂技似的单腿跳了半天。顾迎蓝又没办法,这身衣服穿着实在太难行动,只得靠嘴上和他嚷嚷。两人常常不分场地、不分时间就能闹上。正开怀时,景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顾迎蓝看到他原本笑盈盈的脸拿出电话后,迅速地阴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