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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四 直白心迹

杨秀清听罢,惊诧之余,更添了一层怒火,质问道:“曾钊扬也参与了?”

傅学贤摇摇头:“曾簿书只是忧虑殿下被妖女魅惑,并没有参与。”

黄雨娇却嗤的一笑:“你们一个个都是大忠大义,偏她是头号的奸佞。”

杨秀清向里屋望了一望,做誓般道:“我定不会让她无端背恶名的。”

黄雨娇冷笑道:“殿下少再信誓旦旦吧,叫她背上恶名的不正是殿下您么。”

杨秀清丢开了傅学贤,狰狞着面孔,逼向黄雨娇:“你也打心里见不得她跟我好,是不是?”

黄雨娇却不惧不退,朗声答道:“是,我是见不得,一直都是。因为这好她消受不起!”

杨秀清怔了一怔,喃喃道:“可她每与我在一处时,向来都是很欢喜的。”

“她面上是欢喜,可心里的苦有谁知道?”黄雨娇抽了抽鼻子,面朝着里屋,道:“自她随阿娇进山,认识了你,又兼并识得了洪萧冯韦一干人,这许多年来她当真有过欢喜么?天妹王娘的衔、翻手为云的权,这便是你,你们给她的她拼着性命挣来的报偿。可她有了这报偿又如何,还不是孤枕寒衾、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说着,照地啐了一口,昂着头质问:“叫人枉丢了性命还不算,还要叫人背上永世的骂名,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么?!”

杨秀清怔在当地,又是好一阵的默然,过了半晌,道:“我不会让她枉死的。”回头看着傅学贤,道:“念在你于公为国还有些许功劳,也未免连累你的妻儿,我就不对外明谕你做下的事了,你自己了断。还有李俊良,我也会让人传话给他。”

“卑职谢殿下体恤。”傅学贤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捡起了地上的刀横在颈上,正要抹时,却听黄雨娇大喊一声:“不能死!哪个都不许死!”

傅学贤呆住了,杨秀清也惊讶非常,问:“不让他们死?你不恨了吗?”

“我恨,恨不能将他们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可不能,她不让。”黄雨娇抹一把眼角的泪珠,深吸了口气,道:“她没有升天。”

杨秀清并傅学贤及一干东殿殿属无不愕然。

杨秀清大步走进里屋,见赵杉歪坐在床头,喜道:“你真的没事。”走上前,在她脸上摩挲一阵,喜就变成了怒:“你好好的,为何串通她们乔张做致的戏弄我?!”

黄雨娇走进来,道:“她是没事,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早就没了。李俊良明有孕,说成。傅学贤在药里捣鬼。还有我,拖累她。”

杨秀清又是骇讶非常:“你有孩子了?什么时候?李俊良给你医头痛的时候,不还没有么?”

黄雨娇忿忿咬牙道:“那个老东西受了瘌痢头挑唆存了心要害他,能照实说么?”

杨秀清再度怒不可遏,叫道:“不看往日情分,我非要把他扒皮抽筋!”握住赵杉的手,道:“告诉我,孩子怎么没的?”

黄雨娇见赵杉默不出声,代她解释,道:“上个月初十,去李妖头营中放火烧粮,回来的路上,骑马受了颠簸…”说着说着,却就哽咽了。

杨秀清阴着脸,虎彪彪的瞪着她:“你跟着去,怎么不照管好她?”

黄雨娇羞惭的抹起泪来:“是怨我,她是为了让我脱险,才出的事。”

杨秀清跺脚吼道:“无有心肝的狗东西,都该死!该死!”

赵杉一声不吭,只默默地哭。

黄雨娇见了,忙擦擦眼睛,劝慰道:“别再哭了,会落下病的。”说完,就走了出去。

杨秀清深深叹哦道:“是我的疏忽,你老早就提醒傅学贤邪诈,我却没当回事。”

赵杉却只反反复复念叨着:“根断了,我的根断了。我成了无根的人了。”

杨秀清叹气道:“又在说胡话,先有母后有儿,怎么儿子倒成了阿妈的根了。”

赵杉内里的执念又发作了,将手在身上捶打着,道:“我说是便是,他(她)是我的根。”

“别哭别恼。是你的,也是我的。”杨秀清伸手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人没事就好,孩子会再有的。”

赵杉仰起脸,纠正他:“是我的,我自己的根。”

“是是,都由着你的心意。”杨秀清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敷衍。

赵杉本要再重复强调,看见他目眶中闪着莹莹泪光,便没有再去计较纠正。

她抽抽涕涕好一阵,终于再忍将不住,蹦出了那句憋在心里大半日的话:“把曾妖头灭了。”

杨秀清点头:“这事就不用了你劳神了,我自收拾他。”伸手扶她躺下。

赵杉却攀住他的胳膊,道:“灭了他,一定要灭了他。灭了他,根才能扎得牢。”

“嗯嗯。”杨秀清应着,却听秦嬷嬷在门帘外,道:“林大人来了,说有紧急军务要面禀殿下。”

杨秀清不耐烦道:“我现在没工夫,叫他明日再来。”

赵杉松开手,道:“快去吧。省得再让人嚼舌根,说是被女人绊住了脚。”

杨秀清眼睛一瞪,道:“哪个敢说这样的话?”

赵杉冷冷道:“嘴上不说,心里未必不想。”

“没人敢再动歪心思了。”杨秀清看着她的眼珠,立誓一般,道:“谁敢再出言谤你辱你,我亲手拔了他的舌头!”

赵杉却只摇头。

杨秀清将手放在她的肚腹上,悲怆语道:“你为军为国,把孩子都弄没了,没有哪个会再说没有心肝的话。”

杨秀清去到屋外,跟林启容说了几句,走回来向赵杉道:“有翼王发的军报,我去营中看看便回来。”

赵杉点点头,摆手道:“你去你的,我只盼着曾妖头被灭的消息。”

杨秀清这一去,直到二更天才回来,见赵杉坐在案前描画图画,道:“你不在床上躺着,怎么起来画起画来了?”

赵杉道:“不是画画,是在描绘战局图呢。”

杨秀清走上前,借着明晃晃的烛光,看了一看,道:“这样的图,营中有好些,还用你画?”

赵杉道:“有好些,也未必有一张比我这个还细致精确。不信,等我明天画好了,你拿去比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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