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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项庄舞剑

“害你们,怎么可能呢。”

栗海棠歪歪靠在椅背上,手托着下巴欣赏这满园血色金莲的“奇景”,黑曜杏眸波光流转宛若飞潭上的霓虹,让人移不开眼睛。

诸葛弈浅呷一口茶,掩藏失神的窘态。

众饶视线皆在栗海棠脸上,无人注意到诸葛弈懊恼蹙眉的表情。

栗海棠让杨嫫嫫拿来一双二寸半的金莲绣鞋,食指探入鞋内随即抽出,莹如玉的指尖上凝着一颗圆润的朱砂血珠。

“这些绣鞋是各府的夫人们送来的年礼,真真是用心良苦呀。”

手掌托着金莲绣鞋,起身步下台阶在瘫坐在地上哀声连连的众姑娘们中间巡回闲步。

“我呀想到各府的姑娘们会来奁匣阁喜不自胜,日思夜想该准备什么样的薄礼才好呢?”

栗海棠来到栗云梓的身边,居高临下睥睨她,讽笑道:“栗夫人与各府夫饶交情真是不浅啊,一呼百应,送的年礼都如此默契。我能躲过一个、二个、三个,不一定能躲过所有饶算计。”

“既然这些绣鞋是你们的母亲送来的,那么我今日借花献佛送还给她们的女儿。”

察觉到无数仇恨怨恨的目光,栗海棠若无察觉似的继续:“原先的鞋面里藏了不少能使伤口溃烂的毒粉,可见送礼之人多么心思狠毒,欲置我于死地。但我不同,你们手里的绣鞋是我请瓷裕镇最好的绣娘日夜赶工绣制的鞋面,保证干干净净。”

“栗海棠,你话算话?我穿上鞋子就可以离开?”

莫妍秀梗着脖子看向海棠,气势明显矮了半截。

一时忍辱又如何,今日丢了面子,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找补回来。她现在有比欺负栗海棠更重要的事情急待处理。等回家后定要把这双藏了无数细针的绣鞋逼莫妘秀穿上,让她从莫氏南府一路走回奁匣阁。

栗海棠浅浅一笑,“当然。只要你穿着这双绣鞋走出去,我就放过你。”

“一言为定。”

“好好。”

莫妍秀咬牙,栗海棠笑了。

有一种痛叫蚀心剔骨,有一种恨叫至死方休,有一种苦叫委屈求全。只要能在未来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于她看来都不算什么。

四寸银莲硬生生套在二寸半的绣鞋里,每往前迈出一步,脚底早已骨断的脚趾被刺破缠足布的细针扎刺。

莫妍秀紧紧咬唇将呜咽声含在嘴巴里,泪水溢出眼眶湿了脸颊,含着满腔怨恨一步步朝着东跨院的垂花门走去。

“栗海棠,你别得意忘形!等我回家后定要向父亲和母亲禀告你的恶行,你给我等着!”

栗云梓咬牙套上二寸半的绣鞋,摇椅晃地走在莫妍秀身后。她决不会让栗海棠活着看到明早的日出,她会把这双绣鞋狠狠甩在栗海棠的脸上,会用世间最毒辣的手段折磨她,直到……

“李嫫嫫,等莫三姑娘和栗大姑娘走出东跨院时,把绣鞋收回来。”

“是,老奴明白。”

李嫫嫫一挥手,三四个老婆子便悄悄地跟着她一同尾随二位姑娘去了。

有了栗、莫二姑娘的带头,不想留在奁匣阁的姑娘们也纷纷咬牙忍痛穿上绣鞋,一个个恨之入骨的眼神投向笑容恬淡的栗海棠。

“栗海棠,我们不会白白挨你欺负的,走着瞧!”

一位乌氏族的姑娘留下这句狠话,扑通一下跪到地上,狼狈地跪爬向东跨院。

栗海棠讥讽笑道:“哎哟哟,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乌氏族的姑娘果然聪明,可惜是搬上台面儿的半个主子。”

“你……”

那乌氏族的姑娘回头瞪了栗海棠,眼中含恨。依旧狼狈地跪爬向东跨院,走过身边的各府姑娘们鄙夷的哼声源源不断灌入耳中,泪花止不住地流,滴滴落在脏污的手背上,可她恍如无所察觉,依然如故。

她是搬上台面儿的庶女又如何?

她的亲娘是连个姨娘名分都争不上的外宅妾又如何?

她被父亲接回乌氏西府便是一个搏得未来的机会,她会利用这个乌氏族四姑娘的身份好好的谋划一个未来,让她苦命的亲娘不再受人白眼,也能堂堂正正的搬入西府享荣华富贵。

站在台阶上,栗海棠看着那个用最屈辱的方式离开奁匣阁院子的姑娘,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

“杨嫫嫫,去把乌氏族姑娘的绣鞋脱掉,扶她去东跨院治伤。”

“是。”

杨嫫嫫走向垂花门,在那姑娘怔愣之时用力脱下鲜血淋淋的绣鞋,伸手扶起她。

“你们想干什么?”

“恭喜你,成为奁匣阁的人质。我,留下你了。”

栗海棠已来到她的面前,把自己的一块帕子递给她,“你叫什么名字?”

“银铃。”

“乌氏族年轻一辈的姑娘们名字从‘金’?”

“不。我是外宅娘子所生,故而不与乌氏族女儿家的排字辈。”

“原来如此。”栗海棠微颌首,吩咐:“杨嫫嫫,你且扶银铃姑娘回房去治伤,再让后厨备些软糯好消化的食物端给姑娘。”

“是。”

“栗大姑娘,为什么?你为什么愿意留下我?”

乌银铃不解。她一没好身份,二没好容貌。就算有一日栗海棠与乌氏族撕破脸,乌氏族根本不会关心她的死活。

留下她作人质,栗海棠太亏了。

栗海棠会心一笑,递出去的帕子没有被接,她只好亲自为乌银铃擦拭额上的汗珠,语气淡淡地:“我想要找那些与我有着相同命阅女子为伴儿。”

“相同命运?”

乌银铃呢喃着,任由杨嫫嫫搀扶回东跨院的一间屋子。

栗海棠回身,偏巧看到提着一双绣鞋,笑盈盈打量她的元俏姑娘。

“元俏姑娘,你不想回家吗?”

元俏姑娘撇撇嘴:“我又不是八大家族送来的人质,我想来便来、想走就走。我是奉家中祖父之命来与你结交的,又不是来当人质讨你欢心的。”

“既然如此,你热闹看够了,也该回了。”

栗海棠懒懒地瞟一眼,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与这位美得冒泡的姑娘根本不是一路人。与其虚以委蛇的与她斗智,还不如早早打发了她,免得又生出事端。

“等等。”

元俏一个错步拦住栗海棠,她掂量掂量手里的一双绣鞋,饶有兴味地问:“栗大姑娘,我相信这些藏有细针的绣鞋是各府夫人送给你的,不过你下令让各府姑娘们穿着走出去,恐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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