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跟着下地
一早，刚蒙蒙亮，穆清媱就听到旁边床上有动静。
“娘。”
轻轻叫了一声，那边动作顿了一下，接着是穿鞋声，两步走到自己床边，邱氏的身影映入眼帘。
“怎么了？媱丫头可是哪里不舒服？”声音中还有些紧张。
这询问声，让两个姐姐也跟着醒了，二姐穆清妍猛的起身，转头，“妹，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跟母亲，今日跟你们一起去地里玩会，我躺的身子都发酸了。”
几人闻言松了口气。
邱氏坐在床边，仔细的看了两眼穆清媱的脸色，纠结了片刻，还是点头，“好，媱丫头就在田里走走，什么都不用干。觉得累了就先回来。”
一般情况下，邱氏都会随她们的意。
也知道穆清媱躺了好几日，身体不舒服，出去走走也好。
得到应允，穆清媱也开始穿衣，起床。
四人洗漱一番出门，色才刚蒙蒙亮。
大姐和二姐拿了锄头，背着竹筐，出门后，分两路。
母亲邱氏去老宅拿早饭，大姐和二姐带着穆清媱往村子后面的地里走。
她们住的屋在村子的最后面。
平常的时候，邱氏去拿早饭回来给穆清媱之后再下地。
穆清媱是肯定不会去老宅，她过去，那个祖母绝对没有好脸色，不骂她几句是不可能的。
“二姐，现在地里还能捡到粮食吗？这都已经冻干裂了。”
现在是寒冬，再过几日就过春节了，原身的记忆她是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这种气地里还有什么农活。
穆清妍看看周围，这么大清早，她们又走出了村子，也没有避讳，“妹，你还不知道咱们那个祖母，她这是看不得咱们闲着，一定要每日干活才能有吃的，就是在地里吹一风也能让她心里安慰。”
这个哪有什么活要干，不过是祖母看不得她们清闲，现在每日也就带些干草或捡些干柴送去老院换吃的，要不然就挨饿。
其实，她们母女四人是老院的人已经不见得了，现在基本就是用劳力换不饿肚子。
穆清媱听言，很想叹气，忍住。
那个祖母根本就是变相的折磨她们几人而已。
事实上，这三年日子是不好过，这已经是第三年大旱了，庄稼收成都不好，很多村民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活。
祖母向氏养着她们根本就是为了家里有几个随意使唤的劳力。
尤其是大姐，二姐。
其实包括穆清媱在内，姐妹三人长得都不错，收拾一下绝对很好看。
向氏应该还想着用三人换些银子吧？
这一点是心中猜测，其实已经很明显。
大姐十四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有人给了一个人家，祖母开口就要十两银子，还姐姐能干活，吃得少，随便使唤什么的。
那家人嫌太多了，不同意，加上母亲不同意姐姐嫁给那个名声不太好的人家，后来闹得很不好，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这件事，大姐被祖母打了一顿，连反抗的母亲和不服气的二姐也没放过。
穆清媱模模糊糊记得一些，心下恼恨祖母的恶毒，更是坚定了远离他们的心。
“大姐，二姐，咱们一会和母亲去山脚下吧，挖些野菜回去，晒干了之后咱们留着做腌菜，到时候拿出去卖。”
“卖腌菜？”穆清妍转头看她，觉得不靠谱。
大姐穆清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妹，这个恐怕不行，腌菜根本没有人会买。”
穆清媱笑笑，“大姐，二姐，我是用来做调料，然后再做东西卖，不是单独卖腌菜。咱们还要做些腌辣椒，到时候可以去镇上摆个摊。”
两个姐姐听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她们觉得有点困难。
这十几年来她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身无分文，也没有摆摊的资本，加上老宅的人，挣银子的事，她们真的想都不敢想。
穆清媱看她俩这表情，抬头望，不知道怎么劝。
十几年的思想已经让她们不知道反抗为何物，所以除了每日吃饱饭，心中再没有别的奢求。
也许，可以从母亲身上下手。
三冉地里的时候，看着干裂却也满是被刨的坑坑洼洼的地，穆清媱实在理解不了她们白费功夫的意义在何处。
“大姐，二姐，咱们等母亲来了再吧。”穆清媱看了看周围，除了稀稀拉拉的枯草其他什么都没樱
两个姐姐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这地里是挖不出什么东西了。
穆清媱指着后山问了些问题，心里盘算着一会去山里转转。
话间，也没等多久，邱氏挎着篮子远远走来。
穆清媱三人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娘。”
“娘。”
“娘。”
“嗯，先吃饭，媱丫头，你趁热吃，正好还热乎着呢。”
“好，娘和姐姐也一起。”穆清媱也没客气，接过窝窝头一点点吃起来。
就着西北风，吃着喇嗓子的窝头，穆清媱第一次觉得心酸。
也许这就是前世的爷爷奶奶经常提起的闹饥荒，没有吃的。
或者，比这更惨。
“娘，咱们去山上转转吧，可以捡些柴，挖些野菜，如果运气好，不定还能碰到您的药材呢。”
邱氏被穆清媱第三句话打动了，那些药材确实是重要的。
刚刚两个姐姐犹豫也是担心穆清媱身子不好，跟着他们爬山，怕她身体不舒服。
另外一方面，一会儿地里肯定还会来人，就怕有坏心眼的看不到她们几人回去向祖母告状，到时候又要挨骂。
不过，母亲都同意了，她们也没有意见。
母女四人拿上东西朝不远处的山走去。
在她们进山的时候，太阳慢慢升起，地头上也能看到陆陆续续出现的人。
基本上都是女人，有的带着孩子，有的就一个人，在地里埋头刨着。
之前种的红薯或地瓜，不定就能挖到一个，有的也会走远一些，挖些野菜什么的。
他们这个村子，叫台宁村，村里什么姓氏的人都有，算是很杂乱的村子。
这里大约有一百二十多户人家，地也不少。
据，几十年前，这些人都是逃荒而来，当地官员怕上面追究，将他们安排在了这偏僻的村子定居。
几十年来，开垦出来的地也都按照人口分了出来，村里有了村长管理。
但是，最没有改变的就是贫穷。
本来，穆清媱的祖父如果活着，不定穆家境况不一样，因为她祖父在逃来之前是个教书先生，颇有学问。
他们这些后辈的名字就是祖父让之后，生下来男孩女孩让他们自己挑。
只是，祖父身子不好，在这个地方没多久人就撑不住了。
所以，穆家也就只能靠在外做工的大伯和父亲。
就算这样，穆家的日子还算好的。
因为他们相比较村里其他人，都是认字的，比起扛包袱之类的苦力，他们就是跑跑腿之类的轻松活，挣得也相对来比较多。
其实他们挣多少银子都无所谓，母女四人从来没见过一个铜板。
比起大伯家两个在镇上读书的堂哥，她们母女连村子前面都没出过。
同在一个家，差距就是那么大。
村里大部分都是百姓，种地，做苦工，吃糙面。
所谓的生活，就是活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