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众相
关平安眼神瞟了眼围坐一起纳鞋底的、缝补丁的、搓麻绳的四妯娌，只见她娘径直埋头纳鞋底。
倒是她婶在那捏着一根绣花针在那绣鞋垫，时不时的摸了摸自己腹部，很像那些妇人怀了身子。
这动作不止她瞧见了，连关大娘也见到，其他几位不吭声，可她大伯母不会憋得住，嘀咕了一句，“瞧媳的。”
她二伯母目光迅速瞟了眼婆婆，往她娘身边挪了挪，仿佛如此才能安心，让她身边正整理野材关竹皱了皱眉。
关大娘好似没瞧见底下动静，我行我素的盯着儿子，“咋要这么老多钱？大夫咋的？我瞧这两孩子不是很好嘛。”
关平安心虚地低头喝了口粥。
“伤口已经不用换药，人家大夫就吩咐别让孩子累着，看上去没啥事，但底子还是虚得很。”
关有寿皱了皱眉，“幸好孩子，先慢慢养着吧，以后不用去医院再浪费钱。娘，梅她们几个也别给累着了。”
他这话得到三位正在整理野材侄女感激一笑。
关大娘见状倒是不好再多埋怨儿子花多了钱，显得她苛刻孙女。她惆怅的看了看众人，叹了口气。
“那明梅几个就在家拾掇拾掇，先缓几，等到了农忙就是我不让她们干活，队里也不会放人。”
十一岁的丫头已经算是大姑娘，就是她们不去上工，但名声也不好听，将来谁要一个懒婆娘当儿媳妇。
关有寿也知道这点，因而他没再多言。身为叔叔，他为了侄女句公道话是为了尽尽心意。
他大哥上工经常三打鱼两晒网的，到了农忙时节一也就五个工分，跟他家的闺女都有三个工分呢。
他当老子的不心疼，他这当叔叔的都看不过眼。
可又能如何？
关平安匆匆喝完粥，拿着一个窝窝头就爬下凳子，飞快地溜出堂屋。多在里面待一会，就多一份不自在。
可外面已经乌漆麻黑，她要是独自回房，就得需要点油灯，估计她祖母又得心疼死那点油钱。
这位是真的狠！
她姑送过来的鸡蛋先不，就她姥姥补贴自己的鸡蛋，早在几前让她二伯上集市全给卖了。
这两家里的几只老母鸡刚一下蛋，还带着暖意，也是被她颠着脚去村口换了大粒盐，就连她大孙子都没份。
应该是想将她这次就诊费用给守来。这心思……害得她这几连吃一口鸡蛋都觉得罪恶深重。
她又退回了里面，搬了一张板凳坐到关竹身边开始跟着拾掇起野菜。
不是她有多喜欢对方特意坐她身侧，而是这个家里的姑娘，也就这位干净点，不会太埋汰。
大堂姐关梅先不，有那么一位娘，关平安已经对她不抱希望。而二堂姐关兰呢，还算挺干净。
可自从见识对方上完茅房便便不洗手，她这心里就膈应得慌。
要知道她祖母舍不得一家人用草纸，而是将秫秸杆用铲刀给铲成一截一截的秫秸杆用来刮屁屁。
连她老叔家三岁的堂弟都懂什么是一咬，一掰，一擓，一摔。
一咬用牙咬一头松动。
一掰牙咬过的秫秸杆，掰成两片。
一擓从左往右，或从右往左，刮去便便。
一摔还用得了，捏着那一头，用力一甩，往茅坑里扔了呗。
当然，屯里还有抠到极致的老人会留着下次再使用。听秫秸杆属于生产队集体资产，也要花工分购买。
幸好她祖母还没抠门到这种地步，不过就是不知为了关老四那三百块，这一会不会到来。
她曾经琢磨过一个问题，为何前几年她父母都没攒下私房钱？嗯，估计都给家买了草纸。
她娘叶秀荷什么都能忍，就是对这一点不能忍。
别人上工时跑回家如厕是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娘是受不了随便缛一把草，或者找几片树叶子。
用她的话来，心里不舒坦总闻到身上有股屎臭。
“奶，婶有身子，咱家是不是该多养几只鸡？”
关平安瞥了眼关竹，总算憋不住了。
“养啥养，家里够多了。过几我跟队里，看能不能替你要个放羊的活，多赚点工分多分点粮才是正事，别老惦记几个鸡蛋。”
“啊？”
“啊啥啊？”关大娘斜了眼几个孙女，“你都八岁了还想玩？咋没瞧梁家丫头都放了二年羊？”
关竹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她，很想那梁志红去年秋开始上学呢，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赵秋月高胸抬起头，望向婆婆，“娘，能成不？屯里丫头可不少，各家都等着想要这活计。”
“回头让你弟妹跟她娘，我再去一趟大队长家找他老娘唠嗑，不管咋的，总得先打个招呼。”
赵秋月朝马杜鹃感激地笑了笑，开口道，“娘和弟妹一起出马准能成，我正愁妮子能干点啥。”
她娘这话一出，关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被打散，现在要是开口求学的话，更是没希望。
放羊就放羊！
她咬了咬嘴唇到了秋交给二傻子堂妹刚刚好。这个家里，谁要是不让她上学，她就跟谁拼命！
关平安一直偷瞄着她的神情，觉得这孤鬼野魂挺有趣的，刚开了一个头就熄火，还找她四婶当借口？
要是换成平时，马杜鹃兴许会起哄，可这节骨眼上，有那300块在这摆着，对方怎么敢呀。
倒不如向大伯母靠拢，以三金三兄弟为借口，刘春花一准会蹦跶起来。
可惜了……
关竹胳膊肘撞了撞亲家关兰现在不上学啥时？等一下三叔进了里屋，还有谁替她话？
关兰被她一撞，皱了皱眉，往旁挪了挪这个妹妹咋回事？老是惦记上学上学，大老远的路，上啥学呀？
还非得逼着自己答应去公社上学，爹娘每干活这么累，她们当闺女的不帮着点，还尽捣蛋，咋就这么不懂事呢。
关竹见她还躲开，顿时气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真够窝囊！怕啥呀，以后可别自己不管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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