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七篇 物是人非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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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死了吗?”乌无晴埋头问道,今夜夜色如魅,一顿狂风骤雨席卷而来,将他的头发吹得狂乱,他一手抱住叶风停,赶去陇玉阁的路上。
那一夜,乌无晴亲手将她的躯体葬在陇玉阁山下,顿时间,天空中抛洒了许多的混元珠,在雷电交加之下显得尤为引人注目,一丝一缕勾起昔日的一点一滴,令他深痛不已。
当他完全埋葬住叶风停的整副躯壳之后,于雨水声声溅湿的泥土堆旁边出现了一个能够握在掌心里面的人形木偶,使得乌无晴更加为之动容,思绪万千,犹如根根生长的银发,缠绕住了他的整颗心肠。
这一刻,代表着叶风停的终点,也代表着她的起点,也许远离这尘世的喧嚣,是她享受宁静最好的一种方式与途径。
此次一别,乌无晴决定带着木偶回去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不管这世间有诸多的不公平,他都要顺应她的最后一个渴望,永远守护自己的初心,变成独一无二的白羽官人。
花了两天一夜,疾马奔腾到夙城之后,乌无晴洗去了一身的污泥,脱下的白袍沾染了一路的灰尘乃至充斥着芳草气息的泥泞。
这天,他睡了整整一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做一个打算。
冷冰冰的木偶被搁放在雨季湿润的角落,完全被忽视了一般。
他换上了属于白羽官人另外的标志——一身乌黑软锦,上面独特的纹路格外鲜亮而显眼,设计也别出心裁,具有独到的眼光,这是先前他呆在夙城的时光内,找人专门订做的,话说,当今的剪裁师傅就属夙城的花爷爷称江湖第一了。这身乌黑软锦,正是一年之前,花爷爷寻遍江湖四海,找寻灵感,才专门做出来的衣服,天下唯此一件,只属于乌无晴一人。
转眼已经是一年过后——
身着乌黑软锦的乌二爷于酒亭内饮酒对吟,而一人抚琴吟唱——乃是净水亭,乌二爷新交的挚友。
“大爷来了!”现人前被称呼为二爷的正是乌无晴本人,“二爷,你看……”
净水亭顺着家仆的目光看了过去,风云流转,今时今日的夙城已非当时,乌府已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一年以前的一批仆人也完全改了样子,没有人会知道昔日乌无晴的残酷过往,他是怎么熬过今日来的。
他们口中所称呼的“大爷”正是段水遥,不过,虽然他们是如此方法称兄道弟,实际排名却并不是这般,论机智,段水遥在他们之上,然而……论实力,还是乌无晴这位长辈要高出许多。
“段大爷,今日去哪里溜达去了,这么晚了,才回来?”净水亭逗乐道,抚琴按住最后一通弦,弦音落定,他就随同乌二爷去迎接这位乌府贵宾。
“好不容易来夙城一趟,我自然是要到处看看,怎奈你们生得无聊……”段水遥旨在暗示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的在这里大有闲情雅趣,陶冶情操……流连的目光附带着一只手“指指点点”。
“对了,乌二爷,我们创立的夕雾门人手怎么样了?”段水遥一屁股坐于亭子内,咬上一株葡萄,咧开了馋嘴,口水直流,“现今是怎样一副局面呀?”
“情况不太乐观。”乌无晴抿了抿嘴唇,“但是我有把握,情况一定会有所扭转的。”依旧一副剑眉星目的俊逸面庞,一身格外清爽的乌黑软锦将他浑身的气质衬托得更为豪爽大气,魁梧身影、潇洒举动使人离不开眼球,在迎春花凋败的季节,鸟儿啼唱,云儿梳暖,春日的和风很是令人舒展放松,将人置身于一处颐乐园。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虽怀有更大的目标,更大的野心,却更怀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是上苍赐予他的宝贵的礼物,也是带给他的一种惩罚。
他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一种痛苦,亲眼见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从人世间离开自己的那种深刻到了骨子里面的滋味儿。
而此时陇玉阁还完好地保留着倾二公子沉睡一年之久的躯壳,流星进入陇玉阁,做了吴霞手下的女弟子,就是为了能够生生世世地保护他,为了倾水然,她能够白白浪费掉自己一年的青春年华,不惜任何代价。
而吴霜却一直被禁止出入那寒冰棺,因为平常人进入寒冰洞,会损耗内力乃至心脉,所以一年前龙乐专门化用自己的冥力打造了一具寒冰棺,只为了保住倾水然的命脉,让他续命生存。
于圆殿外,每当吴霜做完早课准备踏进一步的时候,便会被吴霞发现,当面抓住了她,吴霞便更加不会手下留情,因为他不像听见这些闲言碎语,说他自己的女儿觊觎有妇之夫。每当这个时候,吴霜被人抓住了把柄在身,便会遭受面壁思过的惩罚,三天两夜都不得踏进搁放寒冰棺的房间内一步。
当于一年前,吴霜亲眼见到倾水然出现在陇玉阁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又死灰复燃了,她明白了,如果此生再也见不到他的话,她会逐渐随着岁月无情的流逝,而完全沦落为一具行尸走肉,她会死的。
吴霜见着一个普通的人都能守护在倾水然身边,为什么她身为吴霞的女儿,身为陇玉阁的继位掌门人选,却丝毫没有这个权利呢?
为何……命运总是这般戏弄人呢?一点儿都不公平,不公平,四年来的时光,她日日夜夜为倾水然而祈福,三年来的时间,她用来祝愿倾水然的身体早早恢复而祈祷,一年的时间,她用来企盼他永远都不要有醒来的一天,因为一旦他醒来了,便会离开她,她宁愿他一生一世都闭着双眼,也不希望他再一次离自己而去……这一切,难道还换不来她想见他一面的心愿吗?
夜夜,她忍受着冷风的打压,借由着屋甍之上摇摇欲坠的悬挂着的残火,才看得清夜色之下的直插云霄的大树,双脚一跃飞到了树巅之上,只为了挂红丝带,上面写满了一切纷乱心情的红丝带,不知不觉,过了这么多年了,大树上已经层层叠叠地挂了许多任意飘荡身姿的红丝带,漂亮极了!
她是如此这般的痴心而痴情,在漫漫等待的过程中,她随时都会担心自己心爱之人的原配夫人公孙杨柳会找上门来,可是过了如此之久,这个女人从来都没有来看过他一眼,所有人似乎都将那个人给忘了,可是她仍然还心里有他……
夜中,她依旧在树上挂了一只红色飘带,坠下树巅之后,落于地面,她一如既往地在那间屋子外等候,里面有她心爱之人,心爱之魂。
一年时间以来,她也不是没有寻一点儿办法。她曾经找过一人——那人便是墨渊阁鼎鼎大名的幽坤大人,一年前,他已成了魔头,不再是所有人都认识的墨颜幽坤了。他具有十足的邪,万分的恶……受地狱的号召,魔鬼的指令,凡是与玄界法门有关的人,他都要一一毁灭。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曾经遭遇了怎样的痛苦,所有人都不知那种恐怖的滋味儿……
吴霜费劲千辛万苦,各种绝招以及手段,才获令进到了墨渊阁里面去,大厅内宝座之上的人正是令人寒毛直竖的幽坤,他答应她,只要你将这一件东西放在躺在寒冰棺里面的男子的身上,他就会重新苏醒过来。
“难道躺在寒冰棺木里面的人……他、他不正是倾水然本人吗?”吴霜双眼愣住了,持剑而落,“不会有……另外一具寒冰棺吧?”
只要是女人,幽坤都要审视着前来者的用心,眉目如画,一袭黑袍宛若隐没在幽池里,不禁投落幽冷的目光,回复她:“天下仅此一具,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人。”
眼下,他桃花瓣的眼眸流转惊魂,暗中吞噬人的心魄,明明是那么美好的眸子,那么白皙如玉的面容,却让人分分秒秒都畏惧跌入崖谷,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将前来求教的人渐渐地压抑在一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当中,多待一秒都是幸运,只有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才能对付此种诡异的氛围。
吴霜的心脏都快要骤停了,她实在是受不了如此之压迫。
蓦地,遭受到了一阵头晕目眩,天昏地转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前来的目的是什么,面前的这个坐着看她的人又是谁,这个黑暗而幽深的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幽……”她吃力地想要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却浑身失了力气,就连想要开口说话也顿时间忽然成了特别艰难的事情。
“我……我想要说的是……”明明她都已经感觉到了那几个字眼挤出了喉咙,可是最终的结果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吴霜眼睛分明无法聚焦,面色一团紫青地盯着眼前这个变得十分奇怪的人,心脏即将骤停,赤迭宝剑已经坠了地,她的上半身摇椅晃地想要站住脚,双膝却忽然无力地跪倒在地。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她还没进入墨渊阁,只是等在了墨渊阁门外,然而此时手心上却多了一件东西,一具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