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立誓
他口中所说的“世人”,当然也包括她的父母。
解无冬将纪五福脸上的震惊与为难尽收眼底,心中一颤,忍不捉她:“纪五福……”
从两人的一来一往的对话中,他已经有些懂了——所以现在是岳父病了,不,不止是岳父一人病了,还有数不清的人病了,而岳父只不过是众多病人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这种病,没有人能治,纪五福不能,苍耳子也不能,只有这靳愄能,对吗?
所以靳愄是在用这个威胁,逼迫纪五福离开他么?
好生猖獗!
“你这人可真卑鄙!”解无冬不客气地道,打从心里瞧不上靳愄,“就算这病十分棘手,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又怎知没有其他的人会治?”
打着小神医的外号,干的却不是人事,呵,真是德不配位。
他拉起纪五福的手就走,要将她带回去,“先不说那些在皇宫中医术高明的御医们,就算是民间里赫赫有名的大医,也一个比一个谦虚,不像这般口出狂言的。”
御医……
是啊,御医们也拿它没办法呢。纪五福停下了脚步,望着解无冬背影的眸中盛满了忧伤。
“纪五福,你别信他,”解无冬也停了下来,回头面对她,“我们去逐个找出民间的大医来,明月的不顶事那就到东离去找,到西砚去找,我就不信寻遍了这个天下也……”
纪五福幽幽地打断他,“对不起……”
没有用的。前世,在皇帝的圣旨下,但凡略懂医术的,哪怕是个兽医都被控制了起来,将所有大夫都圈养在数十个大宅子里,想不出破骨瘟的办法就不放人——
就算不为了他们自己,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家人,他们也断没有不绞尽脑汁想方设法驱散瘟鬼的道理。
可是,没有用的。
大夫们束手无策,御医们亦然。
靳愄一直以来便是一个孝子,与其母感情深厚,也正是如此,才会听由父母之言娶了青梅竹马的莫烟儿。
可方才,他竟用了他家人的性命以誓,这说明了什么?
他真的从那一世里,知道了驱治骨瘟的办法。
就算她不为了别人,只为了父母,也别无选择——“靳大哥,你说话可算话?”
靳愄颔首,“自是算话的。”
纪五福闭了闭眼,两行清泪往下滑落,她再确认一遍,“那么,只要我跟你走,你便会治好他们,对吗?”
靳愄笑得如以往一样令人心旷神怡,“不止要跟我走……我还要你离开他!不能嫁给他!除了我以外,不能嫁给任何人!”
“我不会嫁给你,你忘了,我宁死不为妾。”纪五福蓦然睁眼,眸中清冷之色令靳愄一愣。
“若我说,我会与烟儿和离,再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呢?”
如果在那一世,她或许会欣喜若狂,喜不自胜。可如今……纪五福摇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她抬眸去看解无冬,目光一柔,“我已心有所属。”
靳愄恨声道:“你就这么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纪五福冷冷地道:“我可以答应你,不嫁给他,不嫁给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当然也包括你。可你若逼我嫁给你,我实在办不到。”
她坚信,就算是她爹和娘,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这般委屈求全地活着!
“你宁死……也不嫁我……”靳愄眸中痛色闪过,他将她视为此生最爱的人,那一世临终前心心念念的仍是早亡的她,可一睁眼,她却早已移情别恋,另结新欢……
还有什么会比这更令人心痛?
好\好!他的拳头握住了又放开,陡然仰头哈哈大笑,露出一抹疯狂的神色,“这样也好!你不属于我,但也不会属于任何人!”
玉石俱焚那又如何,起码她不会再投入任何男人的怀抱!
“起誓,我要你起誓!”
解无冬拉住了她,“不要!”
在这之前,他一直冷冷淡淡地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打算等纪五福想开了,便带着她和岳父去皇宫里寻御医,寻民间大医。
可他们为什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起誓?
此誓一起,他与纪五福今生再无可能!
“我……”纪五福才说一个字,解无冬咬牙倾身上前,以吻封缄!
靳愄眸色一冷,藏在袖里的飞镖直朝解无冬的背后飞去!
解无冬只得放开纪五福,并搂着她向左迈了一步,以闪开那飞镖。
“跳梁小丑!”
靳愄恨恨地瞪着他唇上沾到的纪五福的口脂,只觉得一阵滔天怒火直冲脑际,“起誓,快起誓!”
“别听他的。”解无冬真是受够了这莫名其妙的男人,若不是今天是大喜日子不宜见血,他早就一剑结束了他。
纪五福读到了他眸中一次而过的杀意,无奈地伸手抚了抚他的脸,“解无冬,你听我说。”
解无冬紧绷着脸,“我不想听。”
纪五福笑了笑,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嫁衣,“解无冬你知道吗……今天,也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那一世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只要能活下来,便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而这一世重来之后,又一心为了追查骨瘟之事,每日提心吊胆,可说也没有好好地为自己活过。
解无冬别过了脸,眼睛微涩,“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同意你发这什么誓。”
靳愄既敢用自己家人起誓,如今逼迫起纪五福来,也定必是要让她立下重誓毒誓。
若她真立了毒誓,就算他不介意,不当回事,可纪五福是什么人他是多少了解的——
这傻姑娘封建又迷信,对所有民间忌讳了如指掌,更是相信轮回相信言灵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些他从没信过的虚无缥缈之事。
此誓一立,她便不会自毁誓言,日后就算与他重新在一起,心里也会时刻有根刺……不!他懂她的执拗,她绝不会再与他在一起!
“这身嫁衣真的好美,我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纪五福爱不饰手地抚过那云肩上的珍珠,还有那些绣得美轮美奂的牡丹花,眼泪扑簌扑簌直往下掉。
晶莹的泪珠儿打在最大的那颗珍珠上,珍珠的光亦变得黯淡,变得悲伤……就像她的心。
幸得书亦与高桐一起将那些宾客们驱散回前厅喝茶去了,否则,她连哭这一场的勇气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