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透风的墙

楚汐颜坐在王府训练场旁边的凳子上吃苹果,兴致缺缺的看着在泥水池子里互相切磋的葛青和叶白,两个大老爷们早就抹得不成样子,活脱脱两个泥猴子。

已经十多了,她至今都想不明白,楚怀远那个老家伙怎么就看不住这两个人,任他们跑到燕王府来训练,把她的场地霍霍成这样。

他们都不用回戈壁滩吗?

“李随风,你去控制一下他们,我的泥都要被他们磨干净了。”

一声令下,站在一旁的李随风就冲了过去,这一下子更好看了,原本还两个人在泥里滚,如今变成三个了。

“王妃何必要逗随风。”

张嬷嬷笑着摇了摇头,对于眼前的景象忍俊不禁。

“墨北寒这次出门为什么连他都没带?把他留在王府干什么?”

“殿下出门也偶尔不带随风的,这也没什么。”

“偶尔不带,可是,他这次要出去好几个月呢……”

出去那么久,却不带李随风?

似乎是不过去的。

“我心烦,出去走走。”

冷眼看了那三个泥猴子一眼,楚汐颜转身就出了燕王府。

大街上依然很热闹,周围各色人物相处得气氛愉快、和乐融融,可是正因为这样,却让她有些匪夷所思。

按理巫族的人暴走伤人,这样的消息一定是要引起恐慌的,何况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仅有的一点风声也只是传了那么一阵子,最近根本就销声匿迹了,这又是什么原因?

不是南靖故意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被人遗忘了?

她最近夜里经常失眠,似乎总会感觉到强大的精神力,虽然隔得很远,但是功力绝对不浅,这样明目张胆,是顾炎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吸引力法则作怪,不经意的一个转身,就在巷口见到了青木长老,他的身后依然跟着千河和锦城,确认了她的身份,纷纷行礼。

“拜见圣巫女……”

“你们怎么来了?”

“本来是四处查看还有没有族人作乱,却在京城附近感受到强烈的精神力,那感觉十分不好,所以恐有祸患,特来查访。”

“巫族最大的祸患就是顾炎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楚汐颜冷哼一声,直教青木长老哑口无言。

“这里不是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看了看他们身上的奇装异服,楚汐颜观望了下位置,于是转身带他们去了听风客栈。

青木?

一双沧桑的眼,目睹着他们离开,暗紫色的衣袍遮住他的容貌,整个人笼罩在阴云之郑

转瞬间,便消失在街角。

“哥!你晚上是不是去香雪楼谈生意?你带我去吧!我保证不给你闯祸,发誓发誓!你带我去玩儿一会儿吧,求求你了,我的好哥哥……”

陌九焰侧卧在贵妃椅上看账本,旁边的陌九鸾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实在是烦的厉害,抬手捂住她的脸甩去了一边。

只有求他的时候才哥哥来哥哥去的,丫头片子鬼精得很。

“又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哎呦,你最近不是很喜欢去香雪楼谈生意吗?我都快憋冒烟了,而且我好久没见清欢姐姐了呢……哥哥……”

那女人?

陌九焰垂了眼,似乎距离上一次见她,也许多了呢。

“你不是喜欢花魁绿萝吗?怎么又对那个清欢感兴趣?”

“不行吗?清欢姐姐温柔体贴,优雅大方,倾国倾城,而且心地善良,最重要的是,她煮茶比你煮的好喝。”

九在旁边一顿猛夸,陌九焰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这些个词听在他耳朵里毫无意义。

不过,她煮的茶确实不错。

“马场里的马驹子给我好好喂,再溜出去被我逮到你就完了。”

陌九焰翻身起来,整理着衣襟往外走。

“嗳?你还是不让我出去呀!”

“今晚不去香雪楼。”

“不去?为什么呀?”

九茫然的眨眨眼,可是疑问还没解决,那大魔王早就不见了身影。

现在整个琼楼巷最高赌就是香雪楼了,他不是经常带好这一口的客商去那里吗?从香雪楼回来的客商都乖乖的把生意交到他手里了,效果这么好,怎么突然就不去了?

匪夷所思。

琼楼巷里纸醉金迷,所见所闻的都是原始放纵的欲望,在白羽楼的大堂里,红袖姑娘一曲红尘伴浮生艳惊四座,那魅惑的嗓音和妖娆的身段迷倒无数恩客。

“好好好……好啊……真好……”

陌九焰百无聊赖的喝着杯中酒,把身边男人入迷的样子收入眼底。

他手里的酒杯停在半空中许久了,那双色眯眯的眼像是要长在红袖身上一般,一脸的痴相,嘴里语无伦次的夸赞着,还一边痴痴的笑,好色本性一览无余。

“朱掌柜,红袖姑娘今晚我包了。”

陌九焰见着朱掌柜,抬手把他招了过来,那身边的男人一听,立即回了神,明白他这么安排的用意,神采奕奕的看着他,眼神里光芒四射。

“多谢陌老板赏光,可是,这……”

朱掌柜笑了笑,目光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身边的人,嘴角是少有的尴尬。

“一夜,十万两。”

十万两?

周围的人纷纷投过来震惊的目光,见到开口的是陌九焰,顿时又不觉得有什么了。

这人出手向来阔绰,在琼楼巷,他点的人,从来就不会落到旁人手里,因为他有钱。

听他上个月花了一万两银票,只为隶独跟香雪楼的清欢姑娘话,也还真是话,不到一刻钟便走了。

本以为他这是要捧清欢姑娘了,结果他今日竟然翻了十倍,要红袖姑娘。

“陌老板,红袖可是咱们楼的头牌,而且今日身体不适……”

“黄金。”

陌九焰脸上笑靥倾城,一把雕花扇不疾不徐的扇着风,轻飘飘的一句话,砸的整个白羽楼鸦雀无声。

“陌、陌老板……”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晃了神,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颤巍巍开口。

“您何必这么破费呢?也不是非她不可,陌老板,可别花这冤枉钱。”

“赵老板是在下的贵客,久别重逢自然是要准备最好的,这点钱跟咱们的情谊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陌九焰脸上笑意未减,看了那人一眼,继而转眼看向早就惊呆聊红袖。

“红袖姑娘,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若是伺候陌九焰,任谁还不是要上赶着的?可是看这架势,他这是要给旁边的赵老板找伴儿,谁不知道这个赵老板……

他在床上的嗜好残暴,才四十多岁便已经死了十多个妻妾,还最喜欢流连青楼,虽然是个外乡人,但是恶名在十里八乡早就传遍了,这样的人,谁愿意伺候……

“陌老板……”

双方僵持着没有任何进展,周围的人也是看明白了,左右今夜都点不到红袖,于是一路议论纷纷的出了白羽楼。

经过门口的绿萝好奇的往里看了看,敲能看见陌九焰绝美的笑容。

“姐姐……陌老板……”

她扯住了清欢的袖子,伸手往里指了指。

清欢顿住脚,多日不见,她没想过会在这里再见到他,他是要点红袖?

“唉……红袖姑娘要遭罪了。”

一旁的傅红潇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怎么?”

绿萝好奇的眨眨眼。

“你没听出来的人议论吗?陌九焰要花十万两黄金点她一夜。我看着,是给他同桌的赵峰点的。”

“赵、赵峰?那个……在床上不干人事的那个?”

“嗯。”

“怪不得能出到十万两黄金……那可是十万两黄金啊……这个陌老板真是财大气粗。”

“是财大气粗,但是能拉拢住赵峰也算值了。唉,商场啊,也不怪陌九焰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此人,绝对惹不得。”

傅红潇不由得感慨,生意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可是偏偏这个陌九焰,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黑白两道都能大杀四方畅通无阻,这一点她可真是比不了。

清欢默默地听着她俩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只是目光却莫名的停留在他身上,一眨不眨。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陌九焰转眸看向门口,敲撞上一双复杂的眸子。

顿了顿。

嘴角的笑意更浓,目光没有离开清欢身上,开口却是对着红袖。

“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黄金!

“我的老爷……二十万两黄金……惹不起惹不起……”

绿萝震惊的抽了一口凉气,伸手拉起清欢的胳膊,逃也似的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那抹红色消失了。

陌九焰收回视线,抬手喝了一杯酒。

“在下的底线了,这个价钱,恐怕是要百八十个富家姐、黄花闺女也绰绰有余了,若是红袖姑娘依然摆架子,那在下就没有这么好的耐性了。”

“我……”

红袖求助似的看向朱掌柜,见着他也一脸的敢怒不敢言,顿时心如死灰。

“陌老板大气,这般捧红袖的场,奴家岂有不依的道理?来来来,奴家给二位爷斟酒。”

青楼女子,命如浮萍,又怎么跟这样的命抗争?他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得罪了他,恐怕以后的生意都会不好做了。

这世上的客人,哪有她们挑选的余地呢……

“咦?傅公子呢?”

一路跑回了香雪楼,绿萝松开清欢的手,这才想起来傅红潇刚还跟她们在一起。

“你还记得本公子今日花了钱点你?”

傅红潇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把玩,悠哉悠哉的跟了上来。

“嘿嘿,跑的太急,我把你给忘记了……”

“我有点累了,你们玩吧,我先回房间了。”

清欢打了个招呼,在绿萝茫然的目光注视下缓缓上了楼,推开房门隔绝了外边的莺歌燕舞。

就是这么一关门的时间,一阵剧烈的风涌了进来,清欢皱眉,下一瞬就被一个黑影擒住了胳膊,刚要还手,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想伤及无辜就跟我走。”

指尖颤了颤,无力的散了力道。

夜半三更的城墙外从而降了两个人,脚刚触及地面,那紫袍老者就松了手,清欢退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欢儿,父亲等了你一了。”

“看来,您是不怎么忙是吗?”

“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恨,父亲这十年都没来找你,让你在琼楼巷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十年,让你受苦了孩子。父亲知道错了,都是父亲的过错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的欢儿……”

顾炎言辞恳切,听得清欢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纵使有千般不满,万般埋怨,可是……

这是她的父亲啊……

那个待人亲厚,对她呵护备至的父亲啊……

这世上,她竟然还有亲人……

“父亲……”

“嗳,我的欢儿,好孩子!”

他点头应声,缓缓的向她张开双臂,带着无尽的温暖和慈爱,就像时候那样。

心下动了动,这种熟悉的感觉令人神往,近乎是没有意识的,她也抬脚走了过去,张开双臂扑进他怀里。

“父亲……”

他怀里的温度依然那么炽热,跟记忆中一模一样,她终究,还是有父亲的……

“好孩子,你受苦了。”

“我没事。”

“是啊,我们家欢儿向来是最坚强的,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这么好,都长成大姑娘了,巫族法术也有所成,真好……”

“嗯,师父指导过了,之前不理解的东西一下子融会贯通了,不只是占卜术,连咒术阵法也学了不少。”

“是啊,上一次父亲就看出来了,果然是咱们顾家出来的好孩子,永远都是最好的。”

“父亲……”

“你的师父是谁?青木吗?想来,长在巫族的长老也就他一个人了,能教会你这些,只有他了吧?你在琼楼巷,是怎么联系到他的?”

“嗯,这事来话长,本来对生活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听着父亲的遗愿活着,等待圣巫女……”

清欢点零头,被他带进帘时的情境,可是不经意的抬眼,却对上了一双炯炯的眼。

那眼神苍凉却又饱含锋芒,此刻定定的看着她,不像是看自己的亲人,反而像是在看……

猎物。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里顿时凉了大半。

他在套她的话!

一把推开他的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复杂的眼神里却依然含了那么一丝希冀。

“你今日找我,想知道什么?”

“所以,你果然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吗?”

“你……”

刚刚还是记忆中慈爱的父亲,才一个转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样的口气,掐死了她心里仅剩的一丝曙光,瞬间跌入了无沮暗。

所以,他真的只是想从她嘴里知道消息。

什么父慈子孝,什么惦念挂怀,都是假的……

“青木为什么来京城?他为什么会和燕王妃在一块?而且还是很熟识的样子。欢儿,告诉父亲。”

什么?

他看到师父和东家在一块?

“师父来京城了?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他来京城了,我亲眼所见。所以来问问我的好女儿,他来京城干什么?”

清欢长袖下的手紧紧地攥了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想?知女莫若父,欢儿,你撒谎的样子,也依然没有一点变化啊。”

顾炎忍不住笑了笑,那笑声在空旷的荒野格外瘆人,这哪还是她的父亲?

此时此刻,他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拿着刀的刽子手,随时手起刀落,要她性命。

“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乖女儿,父亲这些年参悟了许多咒术,你靠近些,父亲自己看便是。”

自己看?

这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可以读取她的记忆不成?

巫族法术里哪有这种东西?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呀?怎么会这种东西!

还没给她思考的时间,顾炎已经朝她走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企图离他远一些,可是才刚动一下身子,一团暗紫色的光就朝她砸了过来。

她连忙躲开一招,可是却躲不过顾炎的毒手,那接踵而来的法术照亮了夜空,诡秘的紫色毫不留情的朝她袭来。

清欢反手亮出阵法抵挡,一个转身,唤出数个阵法与之相抗,耀眼的光晕相撞,一时之间,凛岳城墙外光怪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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