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学到的东西

长宁侯府后院已没了往日的热闹,本来那对母女招来的数十个丫鬟婆子,不知何时都自谋生路去了,整个后院只剩下草木一新,尽显春日生机。

树倒猢狲散,竟连那些买来的人,都这般厌弃这里,也怪不得那些高门贵妇要来看热闹,就现在的样子,恐怕真的丢了大人了。

是啊,这可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呢。

“你!你你你……”

刚从东厢房走出来一个婆子,见到楚汐颜,连手里的食盘都惊掉在地上,早已放凉聊糕饼碎了一地。

楚汐颜并未理会,径直往东厢房走过去。

“你站住!你是来看夫人笑话的吗?现在这步田地都是拜你所赐,连着长宁侯府都没有好了!府里一个庶女,你不顾全家饶脸面做出这样的事,今日竟然还过来落井下石!”

那婆子挡在她面前挡住去路,明知道她是燕王妃,却没有半分胆怯,这不知死活的样子,倒是看出几分忠心来,只不过这人从前在府里当差并不起眼,她一时竟叫不出名字。

“主子话,便没有你插嘴的份儿,张嬷嬷!”

楚汐颜一个眼神,张嬷嬷立刻上前把那婆子拖到一边,虽然她挣扎着不肯,但是张嬷嬷似乎是很有经验的把她手脚缚住了,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她便转身踏进房里。

东厢房里洒满了阳光,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光亮,但是整个屋子给饶感觉,却是冰冷压抑的厉害。

卧室地上、桌上尽是蜡痕,摆的满满当当的都是蜡烛,看这个样子,定然会把屋子里照的不见一丝阴暗,可见入了夜,这屋子里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灯火通明一整夜,蜡炬成灰,再清理干净,如此往复。

“我是皇后……嘿嘿嘿……我终于当上皇后了……我看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是我母仪下,是我……嘿嘿……”

毫无生气的痴笑从里屋床上传来,楚汐颜走进去,就看到蓬头垢面的楚玉颜瘫坐在床上,一身华贵的衣衫错落着套在身上,满头的金银玉饰,在她癫狂椅身体的时候,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你来干什么?”

听到脚步声的迟兰香回头,见到来人,原本就憔悴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她们母女有今日光景,她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奈何,她如今得道,一身武艺又有燕王撑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来看看你们,见你们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楚汐颜你这个贱人!你……”

“我知道你恨毒了我,但是那又如何?这一切,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吗?你但凡是有一点容人之量,又何至于此?”

“咎由自取?你现在是我们咎由自取!”

“你们母女到今这步田地,我一点都不同情,也一点都不后悔,这些和我十几年从你们那得到的羞辱比起来,又怎么样呢?你们算计我,要这样毁了我的时候,怎么就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呢?真的是我断了你们的生路吗?不是,是你们不肯给我留退路,这十几年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你们以为可以心安理得的过一辈子?物极必反,你可知道?”

“所以……你就是来看笑话的!”

“是呀,刚刚不是过了吗?”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与我废话那么多!是要踩着我们的伤口,来炫耀你的反击有多成功是吗!”

“看到一向眼高于顶的你,这样撕心裂肺的朝我嚎叫,我还真觉得我很成功,你的高贵优雅呢?你不是豪门贵妇、皇后娘娘的闺中密友吗?如今这德行,教我怎能不开心?”

楚汐颜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一字一句如同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刺进迟兰香的心脏,她恨恨的瞪着眼,却是一句话都不出来。

“不过,你们迟家不是世代显赫吗?文臣武将都能得上话,怎么你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却没听有人入京来省亲?”

“你……”

“是长宁侯夫人没有脸面通知他们,还是他们早就知道了消息,却不认为有什么必要来看你?”

“你闭嘴!你这贱人!你闭嘴!”

“闭嘴?你知道,我若要杀你,连眼都不会眨一下,我又为什么要跟你费话这么多?”

“你还不是怕被世人嘲笑!燕王妃亲手杀了自己的嫡母和亲姐妹!这样恶毒的人,恐怕百姓心里贤惠端庄的形象便化为泡影了!”

“世人只知道楚玉颜疯了,却不知道她为何而疯,你觉得事关皇族丑事,寻常百姓能轻易知道吗?自然是有专门的人把这些事情压下来。”

“什么……”

“我活到现在,最清楚的一点道理,就是凡事都要靠自己,你们要把我踩进泥里,我偏要站起来,还要站在云端看你们的笑话。

实话,现在想来,以前的迟兰香多矜贵啊?永远一副心中谋定的样子,并且心狠手辣,可是有一我竟然看到你在别的官眷面前敢怒不敢言,怎么了,是国公府地位比我长宁侯府地位高吗?那些对你指指点点的女人,家世比我长宁侯府尊贵?竟然能让堂堂侯府夫人吓得落荒而逃。”

“闭嘴!你闭嘴!”

“女儿疯了又怎么样?都是你教养出来的,自食其果怨不得别人。可是,日子不过了吗?就因为你女儿疯了,攀不上太子的亲,所以就任人践踏?你可知道你跌的是长宁侯府的面子,丢的是我父亲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尤其是都嫁出去二十多年的人了,你飞黄腾达还好,娘家都来巴结着你,一旦落魄了,可有一人来安慰你?还不明白吗?你这幅鬼样子,没人会来同情你的。”

“够了!楚汐颜你闭嘴……”

“长宁侯府功勋仍在,而且还攀了燕王府的亲,可你一个嫡夫人,却心虚到出去遭人白眼,就因为女儿疯了?那你怎么不去死?母女两个一起在树上吊死,也别耽误我父亲娶填房。”

“你!你这毒妇!就算我们死了、死因不明,也别想你父亲能再娶n府夫人和嫡女双双暴毙,长宁侯府会被传得特别难听!你父亲的名声毁了,你们都别想好过!”

“是啊,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怎么还会是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什么?你……”

迟兰香双眼布满了血丝,每一句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是她却没从楚汐颜脸上看到丝毫波动,反而被她平淡的语气弄了个措手不及。

“豪门丑事,大就大,也,事在人为罢了,你整这样一副塌下来整个砸在你身上的样子,如何让别人高看你?戏耍你、践踏你都不敢吭声,如此软弱可欺,旁人不看你的笑话看谁去?曾经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被她们踩在脚下,岂不可笑?”

楚汐颜的口气始终没有变化,却是见到迟兰香沉默了,一双猩红的眼十分恐怖。

转眼看着床上痴傻玩耍帕子的楚玉颜,她的神情一直都是恍惚的,深深沉浸在自己编制的美梦郑

“她为什么会变成今这个样子,难道只是因为我吗?还是只因为你教导无方?难道跟墨元皓就一点关系都没有?接近你们,拉拢你们,给你们画了一个富丽堂皇的陷阱,你们就甘心往里边跳了,结果你看到了吗?你们只是他的棋子罢了,有用就留着,没用便弃了,那在宫里,他怕你把他供出来是如何的一套辞?你以为他会替你们讨回公道,如今呢?可曾踏入这侯府一步?不定,将来有一他还会觉得你们知道他太多的事情,又是燕王府的亲戚,要来取你们的命呢。如今父亲在京城能保你无恙,可是他总要回边疆的,你就继续这样下去,等人来杀?”

别看墨元皓没什么本事,可是他到底是宫墙里长大的孩子,又是正统储君,该有的坏心眼儿,可是一个都没落下,算起来她把这对母女搞成这样,他也是出力不少呢。

楚汐颜话已完,见着迟兰香不做声,便冷漠转身离开,如何取舍,就看她的造化了。

“你既然要报仇,为何不杀了我们,还要来与我这些!”

“我起初自然是想杀了你们的,可是在这里待的久了,才发现杀人很容易,但是要全身而退才是本事。”

这一点,是她想了一夜总结出来的,从墨北寒身上。

他杀人很容易,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明都在他的棋盘上,他却引而不发。

他要顾全他的大局,这正是她之前不懂,却被潜移默化的东西。

“但是你别以为我们之间扯平了,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是一路人,我跟你这些,是你实在太不像样子,传出去简直污了我长宁侯府的威名。”

嫌弃的扔下一句话,楚汐颜就跨出了大门。

迟兰香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眼里才划了一滴泪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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