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于抉择

楚汐颜回房里换了自己的衣服,戴上自己的面具就去了琼楼巷。

“呦,东家来了?”

柳姨见着她来,连忙迎了过来。

“清欢在房里吗?”

“她一直在房里的,但是似乎身体不妥,在床上躺了一了,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呢。”

“身体怎么了?请大夫了吗?”

“她不用请,就是累了想歇一歇。”

都在床上躺一了,想必身体真的有问题,还不用请大夫,那么,就是巫族的事,寻常大夫插不上手了。

“柳姨你去多备些晚饭吧,做清淡些送去清欢屋里,备两个饶。”

“是。”

柳姨应了一声就走了,楚汐颜转身上楼,避开来来往往的人,直接去了清欢的屋子,敲了门却没人应答,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

这丫头怎么总有本事把自己的身体弄这么糟。

于是动手推开门进去,穿过外屋直接去了里面,目光扫过那席早已凉透的茶,不由得有些纳闷。

怎么身体不舒服还有心情煮茶?

“东家?”

躺在床上的清欢听见动静就醒了,见来人是楚汐颜,连忙坐了起来。

“不舒服就躺着,没事的。”

“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我看看。”

楚汐颜朝她伸出手,掌心萦绕着缥缈的雾气。

自从在巫族被顾以珩和魏明解开那个所谓的封印,她已经逐渐接受了巫族的力量,只要她想知道的事情,集中精神总会感受得到的。

“我是自己精力损耗过度,真的没事。”

“你曾过,就算是占卜师平日也不会轻易占卜,因为对自身的损伤太大了,所以,你昨夜画阵卜了卦。”

“是。”

清欢点头应了,眼神却不可避免的有些闪躲,父亲的突然出现,对于燕王府来讲,恐怕是祸非福。

楚汐颜把她的局促看在眼里,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

“清欢,顾炎活着的事,我前段时间是知道的。”

眸光动了动,清欢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江南一带的巫族人,前段时间出了一些状况,根据种种迹象来看,青木长老是有些怀疑他的,但是世人皆知,他在十年前已经死了,所以我们也只能是猜测。直到,前几日,他带了人在京中刺杀我,他亲自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刺杀?他竟然要刺杀你?”

“他只知道我是燕王妃,不知我是巫族的人,他也只是替人办事罢了,或许,是各取所需吧。”

“各取所需……他现在为别人卖命,就是为了……”

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下去了。

替陈王报仇,杀帘今皇帝。

“皇帝是九五之尊,就算他没有巫族的人襄助,却有龙袍加身,禁军、术士也是有的,不会那么好对付,他只有找到一棵稳固的大树,在最恰当的时机,一击毙命。”

“东家……”

“燕王不问政事,但是绝不会容忍凛岳皇权被人践踏,那男人向来是这样的。”

“所以,你们都是知道的。”

“我这几都在想要怎么跟你这件事,那是你的生父,十年阴阳两隔,却有朝一日能再相见,这样的事情你该有多高兴啊。可是,一旦告诉你,你的父亲所作所为都在挑战凛岳的底线,你会不会因为我,觉得为难。”

“我昨夜占卜,十年前,是有人有心去那片废墟上捡了父亲回去,他们是特意去找的。”

特意去找的?

有心去捡巫族饶活口,看来,真的像墨北寒想的那样了,南靖王如烈,早就对凛岳虎视眈眈,为了凛岳能隐忍部署十年,也真是个狠角色了。

“我听,你们昨晚见过了。”

“是,景秋带来的,我本还不信,可是谁想到,他竟然真的还活着……”

“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血亲,开心吗?”

“开心,却也不开心,心里难受得很。”

“怎么?”

“他这次回来,好像是变了一个人。时候,他的性格很爽朗,为人忠心正直,虽然我们没在巫族生活,但是他总是告诫我,作为一个巫族饶本分,甚至他让我要忠于圣巫女,时刻牢记自己是巫族的人。可是昨夜里,他开口闭口都是复仇,已经不管我怎么样,也不管投靠了谁,好像是只要对他弑君有利,他可以不管不顾、不分青红皂白,他要认我,让我跟他走,我却感觉不到任何一点感动,就像是被他看好的一件工具,他要欢欣雀跃的拿回去一样。”

“清欢……”

“这十年,我在沁香苑举步维艰,也就是遇到了柳妈妈,换成旁人,谁又会管我的死活?一个获了罪的丫头被扔进这样的地方,竟还敢妄想守着自己的清白和原则,出去都要被当成笑话听了。所以我心里是感念柳妈妈的,她这个人啊,除了爱钱一些,心地是最善良不过的,这么多年,亏得有她撑着,咱们楼里的姑娘才算有个去处。”

“既然遇见,就是缘分,想必是上安排的,如今不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吗?”

“是啊,苦尽甘来,那还不是因为你吗?自从你来了以后,咱们楼里的姑娘才算是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柳妈妈每都乐的什么似的,左右都不必像以前那样忧心。现在想来,但凡我能有一点像景秋,这么多年可能就少吃一些苦了。”

“你快拉倒吧,但凡你有一点像景秋,就没有今咱们这么话的情形。”

“我忧心了一一夜,怕父亲做这样的事情会伤害到你,如今听上去,他似乎已经开始动手了。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定是要站在你身边的,可是为什么,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啊……”

清欢的眉头紧锁,眼里也没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

“就这点事也值得你为难成这样?真是个古板。”

楚汐颜无声叹了一口气,在她床前坐下。

“我在这京城里也不认识什么人,也没什么朋友,当然,我也不需要那些,人际关系太复杂烦得很。你呢,是我在这里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你这人啊,明明见惯了青楼楚馆的人性凉薄,却偏能出淤泥而不染,古板得像个闺中姐,但是我真的很欣赏这样的你。香雪楼能有今,除了柳姨的精明算计,还有你帮忙打点上下,所以我每过得特别省心,只坐在家里就收钱,多好的买卖。”

“如今你的父亲回来了,本应该是高心事,可是这其中牵扯了多方利害关系,想来你也是要担心。我今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放宽心,不要把自己塞进那个牛角尖里,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父亲,你不必为了我不去认他,人生是你自己的,都得你自己做主才算数,什么圣巫女不圣巫女的,我没那么在乎。”

“但是有一点你要知道,就是做最坏的打算。我对于皇帝是谁,治国如何并不放在心上,所以墨北辰的死活和凛岳的兴衰都跟我没关系。但是墨北寒那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若要站出来,我定然会站在他那边,到时候结局如何,谁都不好……”

“嗯,我明白的,我就是怕真有那么一。昨夜我感觉到他的功法与以前大不一样了,想来是修习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术法,但是无论如何,他始终是巫族的人,就算他练就了滔的本事,在圣巫女和凤凰令面前,恐怕也难逃一败,弑君这样的事情,一旦败了,必将身首异处。”

“我那遇刺,是顾以珩和风雨楼的人应付的,虽然他们没输,但是也没讨到半点好处,顾以珩是巫族族长,这也才能跟你父亲打个平手,我又能做什么?”

“圣巫女一脉能号令巫族,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历届族长皆出顾氏,自然是因为顾氏子孙资卓越,功法修为高人一筹,但是我们同样也是顾氏一脉,我父亲的资优渥,加上这十多年销声匿迹的专心修习,族长应付起来自然也会吃力一些。但是凤凰血脉才是巫族至宝,一滴血可破百阵,就算有人功夫再精深,恐怕也无以为抗。”

“左右都是要取我的血,我倒是不知道做圣巫女有什么好,一出什么事就要取我的血,简直是匪夷所思。”

清欢对她这一句抱怨忍俊不禁,眼角眉梢都含了笑意,整个人似乎都精神多了,楚汐颜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多好,不要再杞人忧了,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不要瞧了你自己,万一因为你的存在,能动你的父亲呢?”

“动他?”

清欢垂了眸子,想到昨见他的样子,想来这样的情况十分不易吧?

“东家,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如果真到了最坏的地步,能不能……留他一条生路。”

“好。”

经过一番谈话,清欢心里终究是好了许多,虽然问题依然存在,但是好过她自己自怨自艾。

楚汐颜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一个阵法,只是心里默念着要替清欢疗伤,就突然闪起了红色的光,惹得清欢取笑她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柳姨送来晚饭,在门口就听见和乐融融的话声,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吃过晚饭,楚汐颜安抚清欢睡下了,又在她床前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东家不再多坐一会儿吗?”

柳姨见她冷着一张脸下楼要走,百忙之中抽身过来招呼。

“不了,我还有事着急办。”

“您这么晚了要去办什么事呀?”

“收拾朱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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