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过招最致命

“北寒,你稍安勿躁,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呢?”

墨北辰无奈的摇摇头,一个是固国安邦的国之重臣,一个是举足轻重的帝国利器,这两个人各有各的苦衷,却谁都不肯退让一步,着实是令人头疼。

“本王今日就清楚,敢动我燕王府的人,就该知道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何况,动的还是本王的王妃。”

寥寥数语,的却是铿锵有力,大殿上顿时又鸦雀无声,尤其是一直阴着一张脸沉默不语的墨元皓。

他这话有什么样的力量,墨元皓最是清楚,因为自从上次被霍江麟设计了那一遭,把燕王府得罪了个彻底,而他的父皇竟然下令将他软禁反省,差点就罢了他的太子头衔。

敢动燕王府的人,确实是该承担后果,墨北寒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殿下,我饿了。”

百无聊赖的一声抱怨,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单手撑头的那抹红色,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眼下是什么诚?这个女人怎么敢如此散漫?

“好饿,想吃饭……墨北寒,你没带我入宫是来饿肚子的。”

楚汐颜看着满大殿惶恐的眼神,但是唯独那个男人不看她,仿佛还在生她的气,重点是,她具体的也不知道哪句话就惹这位爷生气了,他明明处处护着她,可是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呢……

等了半,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索性就站起身来走到台阶前,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男人。

“李将军,少将军,你们回去吧。”

“王妃……”

李若霖一脸愁容的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什么都不出来,而在他旁边的李锐之,饱经风霜的眼里此刻满是沧桑,哪里还像一个大将军?只是一个寻常老父亲罢了。

“枉你们大将军府世代忠良,竟然为了一个胡作非为的野蛮丫头当众顶撞燕王殿下!今日是大年夜,闹成这样成何体统!让你们回去就回去,要么,留在这里吃年夜饭?”

她无情的言辞透着彻骨的凉意,站在墨北寒身边呵责他们,却暗自给了李若霖一个眼神。

他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她的意思,但是反应了半,终于从地上直起身子,顺便把李锐之扶了起来。

“既然燕王殿下执意不肯放人,微臣便先退下了,扫了诸位雅兴实在是我们唐突了。”

李锐之一个血战沙场的长辈,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这么对待,险些就要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却被李若霖及时的按住了身子,扶着他的手暗自用力,最后把他拖了出去。

“陛下,这年夜饭还吃不吃?臣妾为了这一顿可是连午饭都没好好吃呢。”

楚汐颜转身面向墨北辰行了一礼,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平白多了一丝娇嗔,美得令人怦然心动,同时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凝重的气氛。

“传膳!”

墨北辰点点头,一声令下,那些个宫女内侍便每一桌上放了精致的菜色,或许是来缓解压抑,随着欢快的丝竹声起,十几个宫廷舞姬涌进大殿,衣衫鬓影分外妖娆。

“殿下……”

楚汐颜壮了壮胆子,伸手挽住身边男饶胳膊,手讨好似的揪了揪他的袖子,终于换来他的一个侧目。

“饿了,吃饭。”

然后便扯了他的胳膊往饭桌走,这男人依旧冷着一张脸,但是也没怎么反抗,任她拖着坐回去。

墨北寒看着身边的女人从坐下以后,就真的拼命吃东西的样子,半响,终于开了尊口。

“你在帮他们。”

“不是啊。”楚汐颜随口应着,全神贯注的吃着桌上的八宝鸡,“谁都看得出来,我可是完全站在殿下身边的,我还把他们赶跑了呢。”

“你知道,他们再纠缠下去,我会把他们也处置了,起码关到过完年,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那我不知道。世人都君心似海,可是他们却不识燕王殿下,因为燕王殿下的心思,更难测。”

“是么?你也觉得很难测?”

“当然,你刚刚不也是突然就生气了吗?凛岳的燕王殿下真是威风,骂着别人还不忘生我的气,我饿了都不理我。”

她突然瘪了嘴,然后拿了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低眉顺眼的,看上去好不委屈。

“楚汐颜……”

“你真觉得我是在帮他们?”

她突然伸手握住他的,然后抬眼看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凛岳的燕王殿下,这么多年虽然不与诸臣交好,但也从没与谁交恶,虽然不涉政事,却也尽收锋芒。可是,因为我,你先是上朝威逼子查案,后又咬住了大将军府丝毫不退,甚至在大年夜,众目睽睽之下跟李老将军顶礼抗争,别人自然抵不过燕王殿下威仪,但是人后呢?大将军府世代忠勇,世袭的丹书铁券,燕王殿下却为了一个女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我倒是无所谓世人骂我红颜祸水,但是你呢?凛岳的保护神燕王殿下,从此以后就变成了无心朝政、纵情声色、忠奸不分、嗜杀成性的魔鬼,传出去不好听的。”

墨北寒清晰的感受到手心里的温暖,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跟他分析局面,虽然话都在理,但是这夸张的用词,真是令人不敢苟同。

“巧言令色。”

“殿下知道我的,我向来不喜欢管别饶闲事。但是大将军府世代为凛岳江山鞠躬尽瘁,无论朝廷纷争怎么变化,都只忠心于君,这是李家世代传承的东西,他们的忠心为的不是哪一个君王,他们为的,是凛岳,是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个百姓。就像,李若霖在京中根本就没什么正经官职,但是他知道有人贪污,会第一个站出来;你上次诈死,我去找李若霖,他二话不就派人下去了,也并没有向皇帝透露半句,甚至刚刚吵起来的时候,他也没提过这件事情;甚至……上次他跟墨元皓带兵围困燕王府,也并不代表他已经成了太子党羽,他只是怕耳目通的燕王殿下真的勾结别国来残害凛岳。你刚刚注意到李老将军的眼神了吗?那是作为一个父亲苦苦哀求的眼神,他只有两个孩子,李若霜能被娇纵成今的样子,虽然是教导无方,但是也看得出家里是真的把她当宝贝。殿下若是真的杀了她,伤了大将军府的人心,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然后呢?”

墨北寒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话,眼里无尽的墨色渐浓,大手收了收,饶有兴趣的把玩她的指尖,但是楚汐颜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发现。

“你知道当一个饶信仰破灭时,是怎样的心情吗?就是一辈子只为了那么一件事活着,别的都可以不在乎,将生死置之度外、拼尽了自己的一切,可是到最后,却被这个信仰捅了一刀,一刀毙命,再无转圜,那是一种令人心死的绝望,一个心死之人,又该怎样燃起他心里的火呢……”

原本还一本正经的口气渐渐变得悲凉,墨北寒皱眉,看着她有些失神的样子,心里莫名跟着一疼。

她这样的口气,的是大将军府?

还是,罗实?

或许,是她自己吗……

这一瞬间,似乎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浮出了水面,因为她指尖下意识的颤抖和手心的虚汗,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大将军府的信仰是为凛岳鞠躬尽瘁,罗实的信仰是为他鞍前马后,那么她呢?她又经历了什么呢?

是不是因为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所以她才对罗实的死这么耿耿于怀,明明知道罗实对他忠心不二,但是他却亲手拿剑杀了他,那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相当于唤醒了她心里最深处的绝望?

所以她明明心里有他,却假装不在乎的样子,是因为,她不能原谅……

看来,已经不需要风雨楼再去落实霍江麟这一年做过什么了,挖空心思的设了这么一个局,兜兜转转的设计了一圈,终究还是着了他的道。

好一个霍江麟。

他让她亲眼见到了他墨北寒的冷血无情,所以,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去烈戎。

好谋划。

但是却伤了她的心。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他紧紧地握了她的手,她猛然回神,定定的看着他。

“殿下,什么?”

“我竟从来不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管别饶闲事,但是看事情竟然这么透彻。”

透、透彻?

楚汐颜眨眨眼,看着他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思绪飞快的转动着,仔细斟酌着他话里的意思。

半响。

她不可置信的深吸了一口气。

“你算计我!”

“此话怎讲?”

“你、你……你根本没想把李若霜怎么样是不是?你就是借着这个事情敲山震虎,证明你燕王殿下惹不得是不是?你还装生气,你故意诓我跟你我的想法,你在试探我!”

墨北寒看着她恢复活力的神情,脸上笑意更盛。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王鞍……老子不伺候了!”

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楚汐颜踹潦子愤然离席。

大殿里刚沉浸在歌舞中的皇亲国戚纷纷把目光投了过去,却在下一瞬对上了墨北寒冰冷的目光,随即纷纷把头又转开,各忙各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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