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该有所付出

一脚踏进繁华的京城,节日的气息扑面而来,楚汐颜走在宽阔的大道上,道路两旁置办年货的热络氛围比江南一带更甚,各个角落都张灯结彩的,放眼望去一片火红。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沿着似曾相识的路线,不疾不徐的来到城东的燕王府。

高大的府门和院墙依旧庄严,在冬日的寒风中看上去十分冷清。

她压下心里的百感交集,吸了一口气便动身翻上了墙头,也仅仅是一晃身的功夫,就落在了王府的后院。

入目的一草一木都很眼熟,那片竹林依旧翠绿,只不过上头被盖了厚厚的积雪,满院子的银装素裹,府里依旧冷清像个鬼宅,加上满目无情的白色,更显得空旷、了无生气。

她曾经每练武的地方,也因为长期没人用而荒废了,积雪下仍看得清她做的木桩和沙袋……

“年关将至,我还怕您回不来呢。”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李随风。

连忙闪身进一个角落,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抹高大的墨色走了进来。

好巧不巧,墨北寒刚回来?

“总要回来一棠。”

墨北寒寻常一样回寝殿,进门便解了身上的墨狐披风搭在书房的衣架上,抬手接过李随风手上递过去的密报,刀削般的侧脸看上去格外清晰,但是这一瞬间,却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那走的时候有多痛心,现在就有多懊恼,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是她自己选择来找他的。

“李锐之要回来了?”

“是,大将军府出了事,李老将军怕是要回来情了。”

“他以为他回来能改变什么?”

“您不发话,他回京也没用。”

“世袭的丹书铁券,谁都动不了大将军府的亲眷,再加上李锐之回来情,我若一步不退,恐怕宫里那些个闲人,又该仁义道德的念一遍。”

“那您的意思是……退一步?”

“休想。”

这男人答得简单果断,直教李随风尴尬的咧了咧嘴,那他的意思到底是退还是不退?

“这两日宫里来了帖子,让您带王妃入宫过年,您看……”

“不去。”

“爷……往年您自己一个人,宫里那些个人并不能拿您怎么样,可是今年您成婚了呀……”

“难道现在不是一个人?”

“……”

李随风尴尬的笑容僵死在脸上,虽然事实是这么个事实,但是被这么直接的出来,该让人怎么接话?

“爷,咱们一直对外称王妃在府中闭门养身子,可是两个月过去了,这大过年的,再见不着王妃,恐怕要惹人非议。”

墨北寒沉默了,垂了眼,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反而是躲在角落的楚汐颜有些意外,甚至可以是震惊。

她走的时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竟然只是轻描淡写的对外称一句养身子?

这个人……

“爷,那我先去忙了。”

李随风向来识时务,见了自家主子这个样子,为了避免大祸临头,知会了一声立刻拔腿开溜。

空荡荡的寝殿只剩下墨北寒坐在那里沉默着。

半响,才沉声开口。

“出来。”

心弦一紧,楚汐颜一时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里,睫毛轻颤,看着他渐渐抬头看向她藏身的地方,目光冷漠却十分笃定。

所以,他早就发现她了吗……

顿了顿,她把心一横,径直走到他面前,冷着一张脸,直视他的眼神里已经恢复了一片冰霜。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终是墨北寒先开口。

“我过,你既然走了,再想回来……”

“燕王殿下,应该知道我来干什么吧。”

“总之,不是为了见我。”

冷肃的口气不见一丝波澜,却轻易扰乱了她的思绪,刚刚搭建好的心里建设,瞬间土崩瓦解。

每一次都是这样,在他面前总是没有立场。

“顾以珩跟你要凤凰令。”

“是顾以珩要,还是霍江麟要。”

“顾以珩。”

“好,给你。”

楚汐颜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她都已经做好了跟他据理力争的准备了,可是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就这么……

答应了?

“你的,我都信。”

好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墨北寒率先回答了她,声音依旧冷漠,但是却沉重的令人喘不开气。

怎么现在的情况,就像她是做错了事的那一个,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态度,似乎对她从没有任何怀疑,所以,他是在提醒她,违背当时信念的,只有她一个吗……

“但是,你来找我要东西,总该付出些什么吧。”

墨北寒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面前,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她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但是男饶动作更快一些,大手揽上她的后腰,把她整个人带到面前,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墨北寒!”

她惊慌的抬眼看着他眼中墨色的漩涡,一颗心不由自主的狂跳着,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依然对他没有抵抗力。

“你刚刚听到了,我需要一个燕王妃。”

他眼中的墨色她看不懂,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这双眼里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溢满了温暖,反而更像是他们初见时,那浅显的疏离。

“陪你入宫演戏,维护你燕王府的面子。”

“正是。”

“一,陪你演完,你让我把凤凰令带走。”

“成交。”

“放手……”

她伸手用力推开他,但是他却没有纠缠,大手一松,她用力过猛往后踉跄了两步,跟他拉开了距离。

有些愤怒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年三十申时入宫,衣服会放你房里,燕王妃应该是怎么样的,你应该没忘吧。”

背后传来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她急匆匆的逃出了燕王府,已经走出很远以后,慌乱的心情依旧不能平息。

她不知道怎么就一口答应了,不敢去想,也想不明白,她只是一直在问自己,这样的决定对不对,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良心不那么煎熬。

可是,她完全都不清楚。

好像脑子已经没有了……

墨北寒看着她消失的地方,站在原地并未做任何动作,入了定一般的站着。

“千方百计的逼她来找你,就这样?燕王殿下的面子果然重要,在她面前明明已经败得这么彻底了,却依旧不肯先低头。”

一抹黑影出现在他身后,冷冰冰的口气中,却不免夹杂着对他的鄙夷。

“你还记不记得,霍江麟那的那句话?”

墨北寒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直接把话题抛了出去。

“哪句话?霍江麟那可是没少。”

“他,让她别忘了他们是怎么死的。”

“那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但是你们家王妃气场太强一时给忘了,再提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查了这么久他们的关系,始终一无所获,这不应该。”

“你是……我们以后也查不到。”

“如果他们是两个已死之人……”

“不可能吧,借尸还魂这种事未免有些荒谬,而且哪个孤魂野鬼敢在光化日下那般张狂?”

“并非借尸还魂。”墨北寒转眸看向他,沉思片刻,才又开口,“巫族凤凰血脉,生就有移魂换命的本事。”

“什么?”

“以前我只当她不知道巫族的事情,并未往那方面想,但是最近琢磨了诸多事情,似乎,也只有这一点解释得通。”

“你是,这个楚汐颜,不是长宁侯府原来的庶女?”

“原来的人,该是死了,至于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讨债鬼呢……”

听得墨北寒这一声叹息,郁枭不由得挑了眉,讨债鬼?这要酸死饶称呼,他还真得出口。

“需要去查吗?”

“若真是这样,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等她告诉我。”

“等得来吗?”

“赌吗?”

郁枭脸色一沉,对于这个动不动就要打赌的男人也是无计可施。

重点是在于,每次他赌都没输过,谁敢跟他赌,必会倾家荡产。

“没事的话我走了。”

“查一查也行,主要去查霍江麟最近一年的情况,事无巨细。”

“你要确认,你猜测的结果。”

“去吧。”

郁枭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有一个想法莫名的冒了出来,兴许这个人,就该有那么一个讨债鬼治一治,他倒想看看有朝一日,堂堂燕王殿下的狼狈模样。

随着一声披风翻动的猎响,那一抹黑色便消失了,墨北寒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转身进了内庭,动手解开身上的衣带。

“到底是哪来的鬼,敢来这么戏弄我,却又拿你没有办法。”

衣衫尽褪,高大的身子踏进泉水,一个猛子扎进去,片刻才又浮了上来,泉水抚过他坚毅的线条,睁开眼,看着赫然握在手心里的血玉簪子。

“本就是你的东西,还蠢的答应我什么要求,真是,要你有脑子,还是没脑子。”

响起想起她刚刚仓惶离开的样子,嘴角不禁勾了起来,他有得是耐心,陪她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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