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自己的心走
楚汐颜不愿意提墨北寒的事情，七就识相的岔开了话题，缠着她叽叽喳喳的个没完，但是无论她怎么问，她都惜字如金的，一副不愿意详谈的样子，于是只能安安静静的闭上了嘴。
两个人没敢再进黑风林，她们只是在很浅的地方采了一些药，然后就跟着七往回走。
“对了，零姐姐，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本来是跟大哥在一起的。”
“什么！你难道，就一直跟着大哥在狄戎？”
“嗯。”
“那他怎么样？你就这么跟着我走了没关系吗？要不咱们去找找他吧……”
“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他的世界，有许多的不得已。
而且她有些混乱，很多心情她有些想不清楚，她来到这个世界，似乎是变了很多，潜移默化的想法，她还来不及想清楚……
“零姐姐？”
“没事。”
她牵了金麟就往前走，对于身后渐行渐远的国土没有丝毫留恋，七摸不着头脑的眨眨眼，一路跑着追上去。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楚汐颜一脚踏出狄戎的国境，抬眼看着凛岳边境的这个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会有些如释重负。
“怎么样，住在两国的交界处挺好的吧！尤其是这里。”七脸上的笑容依然明媚，她指了指地上硕大的国界碑，口气里全是洋洋自得，“跨过去就是狄戎，跨回来就是凛岳，每次走我都觉得有种不出的满足感，哈哈哈哈……”
楚汐颜显然对她的调侃不感兴趣，她淡淡的看着她，眼神中带了一抹无奈。
“不好笑哦？好吧……”七瘪瘪嘴，抱紧了篮子里采来的宝贝，然后一本正经的跟她，“边境的城镇其实很艰苦的，往往两国有什么摩擦，最先遭殃的都是这里的人，所以这里家家户户都会有一些防备，一年多之前墨北寒和霍江麟决斗的坠星谷，就是在这个城的那一边……”
她本来还想再些什么，但是突然意识到又提到了某个男人，于是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乱一个字。
沉默了半响，她才心翼翼的看向楚汐颜，只见她微微的抿了唇，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但是整个人给饶感觉都极其冷淡。
终究，还是在意那个男人啊……
“零姐姐。”
“嗯。”
“其实我挺喜欢在海城的那个你。”
楚汐颜扭头，不知道她想什么。
“那时候的你很不一样，没有这满脸的冰霜，也不为任何事情忧心忡忡，经常能见到你的笑容，就像咱们刚见面时你的那样，重活一世，为自己而活。”
“七……”
“即便是你不想承认，但是那个时候，你是跟在墨北寒身边的，这次见你，感觉你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世界，那样的生活，你还想再去过吗？”
这次楚汐颜没有阻止她，因为她的，她知道，她就是因为那个男人变了啊，有什么办法呢，她也是，有些怀念那段时光……
“到了，这是我住的客栈，你是不是一整夜都没吃东西？咱们先吃饭。”
七把她带到一个寻常的客栈，进门就招呼了二点菜，面对着一桌子的家常菜，两个人又断断续续的聊了几句，茶足饭饱，各自回房休息。
似乎真是蛇冬眠的时候，楚汐颜看着盘踞在她床头的一坨白色，自从黑风林回来就没见它睁过眼，也怪不得她发现不了它了，平日里藏在哪谁知道。
兴许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她倚在床头就睡着了，虽然睡得依旧不踏实，但是总算不用半夜惊醒，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囫囵觉。
第二一早，她下楼要热水的时候，就看见街上围了许多人，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她却看见七站在人群里，脸色异常的难看。
“哎呦，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好好的娃子就这么没了，你家里的爹娘还不得痛心死？”
“怕是得罪什么人了吧？简直是畜生！王鞍！”
街上的人纷纷扼腕叹息，楚汐颜走到七身边，看着地上盖着殓布的担架，轻轻伸手扶上她的肩。
“这是城里的猎户一早从后山上抬下来的。零姐姐，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人这样心狠手辣，他们才只有这么一点儿……”
“世道无常，习惯就好了。”
“可能是远离杀戮太久了，我真是看不开。”
楚汐颜垂眸，目光十分冷淡，世道本就不公平，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可能，就是命吧。
冷风掀起殓布一角，一条绑了五彩绳子的一节辫子露了出来，她的瞳孔突然猛的一缩，蹲下身子一把掀开了那方白色，顿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担架上躺了两个孩子的尸体，都已经冻成了冰块，浑身透着了无生气的青灰色，显然已经死了。
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样洒脱和欢快，那两双不谙世事的澄澈眼神，似乎还在眼前，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怎么会？他们不是已经……
伸出去的手不期然的有些颤抖，顺着他们衣服上迸溅的血渍，轻轻的拨开了他们的衣领，顿时一条暗红色的伤痕刺痛了她眼。
“一刀毙命，是高手。”
七低喃着，口气中带着浓重的哀伤。
“我当然知道是高手……”
楚汐颜弯腰把其尔娜的尸体拥进怀里，就像在雪地里，她扑进她怀里时的样子，可是仅仅过了一，这个奶声奶气的东西，竟然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苍狼营，还是大哥……
果然是冷血无情的顶级杀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果然名不虚传……
“零姐姐……”
七这才看出哪里不对，楚汐颜向来不是这么感性的人，可是背影看上去却这样凄凉，她她知道谁杀了他们？
她，认识他们吗……
“他们是狄戎的孩子，我想，他们应该葬在狄戎的土地上。”
抬头看见旁边有一辆拉稻草的手推车，楚汐颜抱着其尔娜，心翼翼的把她放在车上，转身又把她哥哥也放上，弯腰抬起手推车就往北边走。
她没有掉一滴眼泪，但是浑身笼罩着的阴郁却令人不敢造次，眼睁睁的看着她带着他们离开，半响，七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跨过边境的国界碑，在狄戎的那片雪原上，楚汐颜徒手扫开很大一片积雪，然后从脚踝上拔出匕首，一刀一刀的刺进积雪下冷硬的土地上，其尔娜，她的刀很好看……
“零姐姐，这里有铲子，要不……”
“不用。”
七站在一旁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现在陌生的样子，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了些什么，似乎这两个孩子的死，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心里摧玻
到底，是怎么了呢……
于是，从明到日暮，楚汐颜沉默着，用匕首生生的在地上刨出一个大坑，她的双手已经磨得不成样子，被匕首勒出来的血口子，那血痕干了又裂，裂了再干无数次，她就像没有知觉一样，直到她挖出一个足够大的坑才罢手。
远处树林后沉眸看了她一的男人，此刻紧紧地捏了拳，他早知道她出来不会顺心，可是却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有本事，随随便便的就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心疼一下自己！
在她身边陪了她一的七也帮不上什么忙，眼看着都快黑了，她却还是这幅鬼样子，索性转身跑回城去拿些吃的和厚衣服，即便是知道她不会吃，可是她总是想为她做些什么。
从坑里爬上来，楚汐颜转身把车上的稻草铺了些进去，然后又脱下身上的棉罩衫铺上，这才把两个东西的尸体抱进去，悉心的安放好，甚至还整理了他们凌乱的衣服。
“是大哥哥没用，才到了今这个地步，但是，你们现在应该跟家人重逢了吧？是不是，会开心些呢？大哥哥没有过，其尔娜笑起来，真好看呐……”
她一边自自话，一边掬了身边冒着冷气的泥土，慢慢的填补回去，一捧又一捧的渐渐把两个东西盖上，然后规整了周围的土，垒成一座巧的坟，拿过早就磕坏聊匕首，连同绑在脚腕上的刀鞘一起，埋进了坟里。
“其尔娜喜欢的刀，送给你了。你们本来，也可以开心平安的长大的，可是，却突遭横祸，家园被毁、命丧黄泉，只是因为一句一统下。一统下必须要有流血和牺牲，可是有些无辜的人也不得不死，这里面孰是孰非，又该怎么论断呢……”
她继续理着坟头，嘴里低喃着，像是给他们听，也像是给自己听，着着，她便沉默了，坐在坟前久久不语。
“嘁，我当我们巫族的圣巫女有怎样的气魄，才能把墨北寒迷的五迷三道的，原来就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吗？”
挑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楚汐颜冰冷的眸光动了动，来人武功之深，她竟没听到任何动静就站在了她身后，如果他要动手杀她的话，恐怕现在……
“阁下想干什么？”
“干什么？在下曾救了你一命，不该来索取点报酬吗？还是，你忘了你是巫族的人？”
“你是……顾以珩……”
“也不算一无是处。”
楚汐颜立即从地上站起来转身面向他，却因为起的太急，汹涌的气血瞬间冲向脑海，只是稍稍看到一个轮廓，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顾以珩一惊，连忙上前一步接住她的身子，这单薄的身体和她身上冰冷的温度令他皱眉，她眼下多日来积攒下来的乌青，赤裸裸的宣示着她最近过了怎样的日子。
恨恨的咬了咬牙，大手一把扯下身上的兽毛披风把她裹起来，抱起她的身子大步往城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