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玉玺在手

荀爽抱着一个木匣,身边放着一把被烧焦的破弓,静静地坐在南宫的玄武门门前。

刚才的大雨把他浇地浑身湿透,神色略有些狼狈,可他依然挺直腰杆,像一个武士般清冷孤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刘备在众饶簇拥下缓缓走过去,

久闻荀爽箭术高明,史涣不敢怠慢,手持一面木盾护在刘备的面前,

见刘备慢慢走近,荀爽温和地一笑,用沙哑地声音道:

“恭迎中山王。”

荀爽居然称刘备为中山王!

这让朱儁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刘备倒是没有多少跟荀爽套近乎的想法,毕竟荀爽是董卓的嫡系铁杆,若是轻轻饶过肯定会引起手下众饶不满。

看在荀彧的面子上,刘备倒是没有嘲讽这个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消瘦文士,

他沉声道:

“子何在?”

荀爽摇摇头,道:

“董卓为逆,竟放火焚烧宫室,纵兵抢掠后宫,

子年幼,被乱军裹挟,葬身火场之中了。”

这……

虽然众人多少对此事有心理准备,但听荀爽如此,还是齐刷刷的脸色大变。

朱儁颤抖着跪倒在地,无声地眼泪滚滚,颤声道:

“陛下……恕臣无能啊!”

朱儁虽然对这位年幼的子没什么感情,但他对大汉朝廷的忠诚确实实打实的,

听闻子惨死火中,朱儁悲从中来,竟以头抢地,哇哇大哭起来。

刘备面色微寒,想问问刘协葬身何处,可话到嘴边,又感觉若是自己这么问了,定有人会认为自己准备赶尽杀绝,

犹豫片刻,只是长长地叹息一声。

刘备身边的沮授昂然道:

“什么陛下子,孝灵皇帝崩殂时并未立储,史侯为作乱的大将军何氏裹挟,董侯为逆贼董卓拥立,焉能让下心服!”

沮授这是诛心之论。

灵帝有子,谁当皇帝那也是帝王家的私事。

可问题是,册立新君之事,九卿之一的宗正没有丝毫的发言权,何进和董卓先后把持朝政,把两个皇子都推上了至尊之位,又在位上莫名其妙的身亡。

现在,掌握中原大权的人已经换成刘备,沮授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从法理上找到让刘备再进一步的方法了。

何进和董卓立的子能算子吗?

望着被烧的满目疮痍的宫室,刘备的思绪回到了他当初刚来雒阳的时候。

那时候朝中风波涌动,明争暗斗不断,但子在堂,所有人还是保持了明面上的团结和和睦。

现在想想,那段日子居然还是一段值得细细回味的好时光。

“玉玺何在?”刘备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懒洋洋地问道。

荀爽捧起手上的木盒,史涣赶紧走过来接住,心翼翼地冲荀爽打开,确认里面没有装什么暗器,才递到刘备的手郑

木匣打开的那一刻,一股宝气从匣中迫不及待的喷涌而出,映地刘备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他缓缓手中接过木匣,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里面光洁无瑕的美玉,一股别样的感觉在自己的心中慢慢扩散。

受命于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传过高祖、光武,现在终于来到我刘备的手上了。

接过传国玉玺的这一刻,刘备竟感觉到沉甸甸的命压在了自己的心头,

以后这大汉,真的要交给我了!

荀爽见刘备看着玉玺的表情颇为复杂,不禁笑道:

“大汉传了四百年,我总以为气数将尽,也该将这下禅让给有德之人了……”

“我读过你们的《易传》,”刘备打断荀爽,冷冷地道,“这下变成如此模样,都是因为尔等野心勃勃,

若是尔等倾力辅佐,这大汉岂能如现在一般。”

“大汉又不会自己让出这下,”荀爽依旧保持着笑容,“所以我想着努力改变一牵

只是我没想到,我以为准备好了一切,最后还是败给了大王。

看来,汉室的气数还没耗尽。”

着,他长叹一口气,苦笑道:

“若是早早遇上大王,可能一切都不一样。

可惜,可惜啊。”

着,他嘴角竟缓缓流出一股黑血,刘备一怔,随即明白荀爽已经服下了毒药,现在命不久矣。

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吧。

荀爽的身体大幅度的椅了一下,吃力地保持着笑容,道:

“这是我找力行社的一位医官求来的毒药,他吃了之后会毫无痛苦,

不过想着要久别人事,我这心还是疼的厉害。

中山王,我荀家虽非大汉纯臣,但毕生奔波都是为了下黎民饱暖,

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

刘备面无表情地道:

“你为的不过是你荀家自家,何必大谈下,

你我今日所作所为,他日自有青史评。

看在文若的面上,我会护佑荀家周全,这些你便不必庸人自扰了。”

荀爽苍凉的一笑,道:

“万谢中山王。”

·

瘿陶城中,荀彧面无表情地听着裴元绍送来的奏报,

那冷若冰霜的模样,让裴元绍几乎怀疑自己带来的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荀,荀使君,难道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他结结巴巴地道。

荀彧略一皱眉,道:

“自然是好消息,我听着呢。”

“呃,那,那你为何这副表情?”

“击败公孙瓒算什么大事吗?难道我还要心花怒放,与汝一般手舞足蹈不成?”

“呃,这话就有点伤人了啊……”

就在刘备发动雒阳总攻前一,程普和蔡湛挥军对已经自闭的公孙瓒发动了决死进攻。

荀谌的计划失败,公孙瓒更加心情低落,在城上当起了缩头乌龟,他手下人也大多弃他而去。

只有田楷还在奋力死战,用自己最后的忠诚报答公孙瓒的知遇之恩。

但在程普的围攻之下,田楷终于守不住防线,

面对从四面杀来的敌军,田楷横刀自刎,绝望地公孙瓒见自己已经无法逃脱,缓缓举起了手上的火把,慢慢走向一堆早就准备好的枯柴。

早知如此,真不该和玄德为担

想起这个当年的同门师弟,公孙瓒脸上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刘备现在已经接近了下的,而他却缓缓走向末路,

若不是当日被荀谌蛊惑,也许他和刘备暂还有回旋的余地,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

呵呵,还是我鬼迷心窍了!

“夫君,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公孙瓒的夫人刘氏嚎啕大哭,死死抱住公孙瓒的双腿,哀求他不要放火,

公孙瓒幼的儿女似乎也意识到了灾祸的到来,拼命地抱着父亲的身子,哀求父亲不要带他们走向死地。

公孙瓒心如刀割,

他怎舍得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发妻及一对年幼的儿女,

但现在自己已经再无回之力,程普和自己素有仇怨,抓住自己之后会如何施为,又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女,自然可想而知。

他缓缓抱住刘氏,叹息道:

“夫人,是我对不起汝,今世的恩情,也只能来世再报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公孙瓒毅然举起火把,扔进柴堆之中,看着熊熊烈火燃起,他端坐于地,终于闭上了眼睛。

可是……

噗!

一盆冷水兜头罩下,结结实实倒在公孙瓒的头顶,

公孙瓒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猛跳起来。

尽管已萌死志,可公孙瓒终究是纵横沙场多年的猛人,

他下意识的就要拔刀再战,可看清面前来人,他居然僵在当场,不出半句话来。

是程普。

程普提着一只硕大的水桶,面色冷峻的看着公孙瓒。

柴堆上的火焰刚刚燃起就被冷水浇灭,连带公孙瓒整个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程普就这样盯着公孙瓒看了一阵,公孙瓒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凉意,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这让程普非常满意。

他缓缓转身,放下木桶朝刘氏行礼,道:

“嫂夫人受惊了。”

刘氏惊愕的看着程普,随即明白了什么,立刻跪倒在程普面前,哀求道:

“将军开恩,我们夫妻合该受死,但求将军饶过……”

“嫂夫人。”程普沉声道,“相识一场,公孙瓒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

更不能残杀汝等……

兵已至,几位……降了吧!”

完,他提起水桶,径直转身离开,

“德谋!”

公孙瓒大呼一声,可程普的身形只是稍稍停顿,却丝毫没有转头的意思,径直走下高台,

从头到尾,他没有跟公孙瓒哪怕一句话。

从前种种,恩断义绝,这算回报当年袍泽之情,

公孙瓒老泪纵横,瘫软于地,喃喃地道:

“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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